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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回 真開心幫辦扶正 假護法軍府倒霉

民國演義作者:蔡東藩發佈:福哥

2020-6-16 04:20

卻說三姨太太秋月,又對眾人說道:『大帥寫完了字,奴又到後面解手去了。一個為大便而死,一個以小解送終,相映成趣。誰知道他會走這條絕路兒呢!當時奴只聽得李媽叫一聲,大帥要不好了,奴本是提心弔膽的,一聽這話,倒把奴急得手都解不出來了,正待問哩,就聽大帥罵了一聲,蠢東西,誰要你管。同時就聽得砰的響了一聲,已經把奴嚇得膽都碎了。奴可來不及蓋馬子兒,拉了褲,趣極。就趕去看時,不道李媽已經躺在地下,奴只叫得一聲啊呀,險些把褲子都吊下地來。趣而刻。才定了定神,啊唷,奴的天哪!誰道大帥更不怠慢,立刻又把槍機一扳,他!他!他!就阿唷唷!傳神之筆。奴回想起來,真箇說都不敢說下去了。』

說到這裏,三姨太太趕着趕着妙。逼緊了喉嚨,一個倒栽蔥,跌在李純身上,哀哀大哭起來,還說:『早曉得大帥這等狠心,奴是抵拼給你打死,老早請了太太過來了,奴也不致吃這等大驚慌了。』

眾人聽了,料道沒有什麼可疑的了,也不便多嘴多舌的,於是由齊幫辦宣佈,人死不可復生,大帥身系東南安危,我們該趕緊商量,維持後事,電告中央,派員接替,注重在此。然後商量辦理喪事。此言一出,大眾一哄退出,齊到西花廳開起善後會議來。對於李純自刎一案,至此卻先告一段落,綜計自韓副官行兇,至齊幫辦設計,眾人共聽遺囑為止,前後不過四五個鐘頭,卻也辦得細密周到,無懈可擊。讚美一筆更妙。列公請想,這齊幫辦的手腕,可厲害不厲害呢?

李純死後,經全體幕僚和軍界同袍,並家屬代表,大開善後會議。到了次日午後,便是民國九年十月十二日,省長以下各官,和省議會的議長、議員、地方士紳,不下數百人,得了信息,陸續晉署探問,當由齊幫辦會同何參謀長、齊省長,暨家屬人等,公同發表李純遺書並電報等,共計五件,茲為照錄於下:

致齊省長耀琳、齊幫辦燮元

純為病魔所迫,苦不堪言,兩月以來,不能理事,貽誤良多,負疚曷極。求愈無期,請假不准,臥視誤大局,誤蘇省,恨己恨天,徒喚奈何。一生英名,為此病魔失盡,時有疑李督患梅毒,不能治癒,痛苦萬狀,而出於自殺者,即從遺書中屢言病魔,推想出來,其實於情理不合。尤為恨事。以天良論,情非得已,終實愧對人民,不得已以身謝國家,謝蘇人,雖後世指為誤國亡身罪人,問天良,求心安。至一生為軍人,道德如何,其是非以待後人公評。事出甘心,故留此書,以免誤會,而作紀念耳。

李純遺書。九年十月十日。

致全國各界

和平統一,寸效未見。殺純一身,愛國愛民,素願皆空。求同胞勿事權利,救我將亡國家,純在九泉,亦含笑感激也。

李純留別。十月十一日。

關於身後的希望

純今死矣,求死而死,死何足怨?但有四樁大事,應得預先聲敘明白:代江浙兩省人民,叩求盧督軍子嘉大哥,維持蘇浙兩省治安,泉下感恩。代蘇省人民,叩求齊省長,望以地方公安為重,候新任王省長到時,再行卸職。蘇皖贛三省巡閱使一職,並未受命,叩請中央另簡賢能,以免遺誤。江蘇督軍職務,以齊幫辦燮元代理,懇候中央特簡實授,以維全省軍務,而保地方治安。叩請齊省長、齊幫辦及全體軍政兩界周知。

李純叩。十月十一日。

致齊幫辦及皖張督軍

新安武軍歸皖督張文生管轄,其餉項照章徑向部領,如十月十一日恐領不及,由本署軍需課,代借撥二十萬元接濟,以維軍心,而安地方。關於皖省,可告無罪。

此致皖張督軍、蘇齊幫辦查照辦理。十月十一日。

處分家事遺囑致伊弟李桂山中將

桂山二弟手足:

兄為病魔,苦不堪言,常此誤國誤民,心實不安,故出此下策,以謝國人,以免英名喪盡,而留後人紀念。茲有數言,揮淚相囑:兄為官二十餘年,廉潔自持,始終如一,祖遺財產及兄一生所得薪公,並實業經營所得,不過二百數十萬元,存款以四分之一捐施直隸災賑,以減兄罪,以四分之一捐助南開大學永久基本金,以作紀念。其餘半數,作為嫂弟合家養活之費。錢不可多留,須給後人造福。大嫂賢德,望弟優為待遇,勿忘兄言。二嫂酌給養活費,歸娘家終養。小妾四人,每人給洋二千元,交娘家另行改嫁,不可久留,損兄英名。所有家內一切,均屬弟妥為管理,郭桐軒為人忠厚,託管一切,決不誤事。愛身為主,持家須有條理,尤宜簡樸,切囑切囑。

兄純揮淚留別。九年十月九日。

列公看了這幾封遺書,須要明白,李純死後,韓副官一人一手,怎麼作得出如此長篇文章?當然這都是一班有關係的大人先生,稟承齊幫辦意旨,在事後編撰出來的,這是無庸疑議的了。雪亮。再則其中還有許多說話,或和昨夜燮元所說不同,或竟為燮元所未曾道及,那也是斟酌情形,臨時增改而成,本來難逃明眼人的洞鑒。入情入理。只有一樁,不能不替他下一個註腳,原來李純的三省巡閱,本是自己向中央要索而得,後因江西督軍陳光遠,有『寧隸鄂省,不附李純』的宣言,皖省張文生也有反抗李純的表示,因此遲遲疑疑,未敢就職;而且也是李純滿口厭世的主要原因。現在李純既死,論資格物望,和軍隊實力,除了齊幫辦,無第二人。燮元當李純初死之時,就對眾宣稱:『李大帥委他暫攝巡督兩篆,並有電懇中央予以實授』的說話,但這是他一時的野心,想由師長幫辦的銜頭,一躍而為督軍兼巡閱,真可謂志大言夸,而不顧利害的蠢主意。貪多嚼勿爛。

豈知李純死耗發表之後,燮元雖持李純遺言為升官的利器,而外面空氣卻十分緊張。不但把李純遺囑置之不理,並且還想趁此機會,要求廢督,東也開會,西也集議,紛紛攘攘的,電請中央,大有不達目的不休之勢。只這半天工夫,就接得許多不好的消息。齊燮元志在進取,已非朝夕,自然處處周備,着着設防。各方面消息,都是非常靈速,一邊稍有風聲,他這裏也早得了報告。這時外面情形,尤其在他特別注意之中,更加多派偵探,四處八方的秘密探訪,所以一到午前,就得了許多報告。燮元這才曉得出位之思,過分之望,是靠不住的。全國野心家聽者!這才趕緊設法,先把遺囑中代理巡閱一事,一筆勾銷,卻專從督軍入手,待到根深蒂固,腳步站穩,然後再作進一步的計劃。這是他心中的盤算,至於對外一方面,自己先實行代握軍篆,並為見好鄰封起見,趕緊把新安武軍的軍餉,儘先借撥;同時怕同事中尚有不服,趁着李純治喪機會,施出全副拉攏手腕,和他們聯絡得如兄如弟,莫逆異常。

這時江蘇共有七鎮守使,論資格,也有比燮元更老的,但燮元新和直派聯絡,得了幫辦位置,又加了上將銜,老實說一句,分明就是一個副督軍,正死副繼,自是正理。而且近水樓台,措置早妥,別人未必弄得過他。加以中央接到電報,已准李純遺言,復電令燮元代理督軍,有此許多原因,同時燮元又卑詞甘言,轉相俯就,大家也就沒有法子,只好忍着一口氣,尊他一聲齊督軍罷了。燮元得此機會,中心欣悅,不言可知,所不安者,只怕自己毛羽未豐,中央不肯實授。卻不知中央對於此事,亦正煞費躊躇,當時為安靖地方,維持秩序起見,雖已電令燮元代理督軍,同時蘇人爭請廢督,甚囂塵上,這等人民意思,原不在政府心目之中,所最難的,倒是一般有蘇督希望的人,好似群犬爭骨,哄然而起。

十年來省政易人,未有不生騷擾者,中央威信失墮,此亦一大原因。

有主張靳總理雲鵬南下督蘇,仍兼三省巡閱,而以周士模組閣,無奈老靳本人,並不十分願意,此時全國軍政大權,非曹即張,總統不過伴食而已,還是雲鵬因和雙方有親戚關係,曹、張都還給一點面子,他說要做,別人果然不能侵奪,他如不願,別人自更不能勉強。於是舍而求次,則有王士珍、王占元、吳佩孚、陳光遠等,論資格以王士珍為最老,論實力以吳佩孚為最盛。占元、光遠,各有地盤,亦非志在必得。王士珍老成穩健,不肯再居爐火,做人傀儡,所以數人之中,仍以吳佩孚一人,最為有望。可巧吳佩孚,此時正因奉張氣焰日盛,心不能平,且自皖直開戰,直方竭全力以相撲,奉軍不過調遣偏師,遙為聲援,而所得軍實,反比直方為多,尤其使他憤恨,這還關於公事方面。最令佩孚難堪的,因前在保定會議,佩孚自恃資格才力,足以代表曹錕,侃侃爭論,旁若無人,張作霖幾乎為他窘住,因仿着【三國演義】袁術叱關羽的樣兒,說他:『人微言輕,不配多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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