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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回 對日使迭開交涉 為魯案公議復書 之二

民國演義作者:蔡東藩發佈:福哥

2020-6-16 04:20

試問二十年來,我國利權,斷送於密約者幾何?此次彼以甘言誘我,非愛我也。果誠意親善,則宜先將完全主權,逕行交還,並即時撤退軍警,以示退讓,不必斤斤焉為條件磋商矣。故直接交涉,結果必與吾無利,可以斷言。倘慮提交聯盟,未必可恃,在歐會簽字和約之時,或者尚屬疑問,今則德約保留山東之款,已由美參議員通過,且英、法各國,對於保留案,亦表贊同。專欲難成,得道多助,利害明了,無待蓍龜。與其為條約之贈與,寧使為強力所佔有。與其菁華盡棄,留空殼之地圖,毋寧死力抗爭,作國際之懸案。否則引狼入室,為虎作倀,群情憤激,鋌而走險,禍變之來,將有不忍言者。心所謂危,不敢不告,伏祈俯鑒民意,斷而行之,山東幸甚!國家幸甚!

大眾看罷,暗想湖北督軍王占元,平時本無甚表白,此次卻獨來領銜,居然有慷慨激昂的情勢,倒也有些奇怪。其實這篇電文,王占元不過被動,那主動力卻是第三師師長吳佩孚。平湘一役,吳氏已露頭角,此次又重現鋒芒。吳本山東蓬萊縣人,幼喪父母,門祚衰微,單靠着兄嫂撫養,始得成人。及入塾讀書,學為時藝,頗有成效。出應童子試,一戰獲售,即入黌宮。後來三試秋闈,偏皆落第,遂發憤改途,投入保定武備學堂,舍文習武。天下無難事,總教有心人,學滿畢業,成績最優,一介書生,忽變為干城上選。當時校中有一教員,便是後來的靳總理,夙垂青眼,特為吹噓,薦諸江北提督王士珍麾下。士珍因情誼難卻,權置幕右,命司傳宣。

既而士珍丁艱去任,佩孚隨與俱北,輾轉為第三師營弁,師長非別,就是曹錕。錕實非將才,得吳佩孚為屬校,遇事與商,皆為錕智所未及,因此漸加倚重,由營長薦擢旅長。至曹錕統兵援湘,已密保佩孚署第三師長,任前敵總司令。岳州長沙,依次克復,應推佩孚為首功。錕既北返,受四省經略使職銜,留佩孚駐守湘南,於是佩孚權力所及,不止第三師全部,就是曹錕所有舊僚屬,也悉聽佩孚指揮。佩孚知恩感恩,願為曹氏盡力。但曹系直派,與段派貌合神離,並見前文。佩孚向曹盡忠,當然反對段派。湘督張敬堯,為段氏心腹,竭力主戰,獨佩孚駐防以後,隱承直派意旨,舍戰主和。

兩人宗旨,既已不同,更兼長沙收復,功由吳氏,張敬堯後來居上,竟將湘督一席,安然據去,佩孚心實不甘。嗣經段祺瑞意圖籠絡,表薦佩孚為孚威將軍,促赴前敵,佩孚得了一個虛名頭銜,有何用處?越恨段氏使詐,反對益甚。青島交涉,段派或主張讓步,為親日計,佩孚既感念薰蕕,復系情桑梓,所以一意抗日,特聯結同鄉軍吏四五十人,同聲勸阻。靳吳誼關師弟,平時信件,嘗相往還,佩孚對內主和平,對外主強硬,已是說不一說,時有所陳,靳氏豈無感動?怎好專顧那親日派,與日人直接交涉,坐將那青島讓去?故對着日使公文,初主延宕,至此延無可延,宕無可宕,不得不將王占元等一篇大文,取示大眾,表明微旨。大眾原多數拒日,便以為今日要着,莫如復絕,就使有幾個親日派在旁,也只好隨聲附和罷了。乃擬定復文,約略如下:

關於解決交還青島及其山東善後問題一事,准四月二十六日照開等因。查此事前一月准貴公使面交節略,所述貴國因條約實施之結果,擬為交還青島及膠濟沿線之準備各節,本國政府,均已了解。無如中國對於膠濟問題,在巴黎大會之主張,未能貫徹,因之對德和約,並未簽字,自未便依據德約,徑與貴國開議。且全國人民,對於本問題態度之激昂,尤為貴公使所熟悉。本國政府基於以上原因,為顧全中日邦交起見,自不容率爾答覆。

至續准送交改正節略釋文,獲見貴國政府願將膠濟沿線軍隊之撤退,本國政府與該地方官,籌商辦法,從事編制警衛隊以任保護全路之責。又准照開前因,當經本部長將上述本國政府不能遽行與貴國開議各情形,面達在案。惟根據目前事實上之情狀,對德戰爭之狀態,早經終止,所有貴國在膠濟環界內外軍事設施,自無繼續保持之必要。而膠濟沿路之保衛,從速恢復歐戰以前之狀態,實為本國政府及人民所最欣盼,自當於最短之期間,為相當之組織,以接貴國沿路軍隊維持沿路之安寧。此節與解決交還青島問題,純為兩事,想貴國政府必不執定曾否開議,藉以遲延其實行之期,致益滋本國人民及世界觀聽之誤會也。貴國政府果願將戰時一切軍事上之設施,從事收束,以為恢復和平之表示,本國政府自當訓令地方官,隨時隨事,與貴國領事官等接洽辦理,相應奉復,即希查照為荷!

看這復文,便知靳氏是採納吳言,有此決心;還有統一南北政策,主張和平解決,也是依從吳議。曾先有通電促和,由小子補錄如下:

近迭據各方來電,促進和平,具見愛國之誠。一年以來,中央以時局危迫,謀和至切,開誠振導,幾於瘏口嘵音,乃以西南意見殊歧,致未克及時解決,不幸而彼方變亂相尋,且有同室操戈之舉,缺斨破斧,適促淪胥,蒿目艱虞,能無心痛!中央對於西南,則以其同隸中華,誼關袍澤,深冀啟其覺悟,共進祥和,但本素誠,絕無成見。而對於各方,尤願鑒彼糾紛之失,力促統一之成,戮力同心,共圖匡濟。誠以國家利害之切,人民休戚所關,苟一旦未底和平,則一日處於艱險。而以目前國勢而論,外交艱難,計政匱虛,民困既甚,危機四伏,尤在迅圖解決,不容稍事迂迴。中央惓懷大局,但可以利國家福人民者,無不黽勉圖之。而所以積極擘劃,共策進行,仍惟群力之是賴。各軍民長官,匡時干國,夙深倚任,所冀共體斯情,以時匡翼,庶幾平成早睹,國難以紓。功在邦家,實無涯涘!奉諭特達。

是時北方總代表王揖唐,寓滬多日,借愛儷園為行轅,名為議和專使,實是未曾開談。南方總代表唐紹儀,前已向軍政府辭職,軍政府雖未照准,但南方各分代表,不願與王揖唐開議,所以唐、王兩人,有時或得相晤,不過略有議論,未得公開談判。徐總統與靳總理,一再促和,哪知和議毫無端倪,王揖唐唯逍遙滬瀆,作汗漫遊。一夕,在愛儷園中,忽發現炸彈一顆,幸未爆裂,不致傷人。但王揖唐的三魂六魄,幾被這一顆炸彈,驅向黃浦灘上去了。小子有詩嘆道:

無情鐵彈竟相遺,猶幸餘生尚未糜。

為語世人休自昧,本來面目要先知。

王揖唐經這一嚇,勉強按定了神,攝回魂魄,暗想此事必有人主使,想了一番,不禁私嘆道:『諒想是他,定歸是他。』

究竟推測何人?待小子下回報明。


【後評】

本回舉中日各案,依次臚敘,僅半年間,而已積案至十,雖似無關巨要,而無在非恃強凌弱之舉。虎邱山及海拉爾兩案,傷斃華民,不過以撫恤道歉了事。夫殺人抵命,中外同揆,若僅以撫恤之微資,道歉之虛文,即可置兇手於不問,彼亦何憚而不再為耶?弱國之外交,已可概見。至若山東問題,既已不簽字於德約,自不能與日人直接交涉。愚夫猶知,寧待吳氏?但吳氏之聯合同鄉,推王占元為領銜,合力電阻,不可謂非愛鄉愛國之熱誠。因事屬辭,亦作者之特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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