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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回 易總理徐靳合謀 宴代表李王異議 之二

民國演義作者:蔡東藩發布:福哥

2020-6-16 04:20

『中央財政奇絀,軍費實居巨額,如各省徒責難於中央,於義未安,於事無濟。權宜濟變,勢不外開源節流兩端。如就軍隊裁減二成,以之鎮懾地方,尚可敷用,約計歲省二千萬圓,一面由中央責成各省,督飭財政廳,於丁漕稅契各項,暨一切雜捐,切實整頓,涓滴歸公,增入之款,亦當有二千萬圓左右,確定用途,暫充軍餉。一俟和平就緒,裁兵之議,首先實行』等語。

該督軍等明於大計,兼顧統籌,體國之忱,良深嘉許。所擬裁減軍額二成及整頓賦稅各辦法,簡要易行,與中央計劃正合。即著各該管官署,會同各該督軍省長總司令等,妥速籌議,確定計劃,克日施行。經此次裁減之後,並應認真訓練,以期餉不虛糜。至於清厘賦稅,首重得人,著責成財政部暨各省長官,於督征經征官吏,嚴爲遴選,仍隨時留心考核,切實糾察,以祛積弊。總期兵無冗額,士可宿飽,減輕閭閻之疾苦,培養國家之元氣,本總統實嘉賴焉。將此通令知之。此令!


【後評】

看官!你道各省督軍省長,聯名呈請,果真是爲國節財,通曉大計麼?從前袁項城時代,只有一班國民黨,與袁項城死做對頭。後來項城一死,北洋軍系,遂分作兩派,一是皖系,一是直系。皖系就是段派,與民黨不協,常欲挾一武力主義,剗除民黨,所以南北紛爭,連年不解。直系本是馮河間爲首,馮既下野,資格最崇的要算曹錕。錕嘗與馮聯合一氣,嗣經徐東海從中調停,乃偶或助段,但終爲直系中人,不過爲片面周旋,究未願向段結好。再加出一位張大帥來,據住關東三省,獨抱一大蒙滿主義,既不聯直,又不聯皖,前次爲小徐誘動,謀取副總統一席,所以助段逼馮。

及馮去徐來,副總統仍然沒份,累得張大帥空望一場,於是心下怪及小徐,更未免猜及老段。閱者看過前文,當知前因後果。三派鼎立,爾詐我虞,哪裡肯協力同心,經營國是?各省督軍省長,如徐總統通令中所述,有直派的,有皖派的,有奉派的,彼此牽率入呈,無非表面上賣個虛名,粉飾大局,其實暗中傾軋,入主出奴,就是叫他實行裁兵,他亦未必從令。軍閥家的威力,全靠著許多丘八老爺,若逐漸裁減,威力何存?所以他的呈文,簡直是有口無心,隨說隨忘的。

惟這位老總統徐世昌,本來是翰苑出身,夙嫻文藝,及出任東三省總督,始得躬膺節鉞,結識了若干武夫。到了受任總統,逆料國民心理,厭亂惡兵,因此力主和平,提倡文治,如前清宿儒顏習齋、李兩師生,並令入祀文廟,且就公府旁舍,辟前清太僕寺舊址,設立四存學會。四存名義,就是顏習齋所講的存人、存性、存禮、存治四綱。有時政務少閒,或邀入樊樊山、易實甫、嚴范蓀等遺老,評風吟月,飲酒賦詩,立了一個晚晴簃詩社,作爲消遣。夾敘一段徐氏文治,也是忙中補筆。無如尚文的古調獨彈,如何普及?尚武的積重難返,相率爭權。老徐非不聰明,乃欲運用一靈敏手腕,駕馭武人。惟段派因老徐上台,全是安福部推戴,應居監督地位,故老徐有所舉動,往往爲所鈐制。就是南北和議的決裂,也是爲此。

後任北方總代表的,乃是王揖唐。見一百零九回。揖唐生平行事,多爲輿論所不容,他敢貿然南下,實由小徐許爲暗助,極力慫恿,所以直任不辭。偏偏滬上士商,不待揖唐到滬,便已群起反抗,登報相訾。揖唐視若無睹,道出江寧,入見江蘇督軍李純。李爲東道主人,自然開筵相待,酒過數巡,揖唐談及議和方略,並乞代爲疏通。說了數語,未見答辭,揖唐不禁發急道:『公曾始終主和,奈何今日反噤若寒蟬,不肯以周行見示?』

李純才微微笑道:『鳳凰已鳴,我何妨且作寒蟬。』

揖唐聽了,越覺莫名其妙。原來揖唐出京時,曾由熊希齡編成一篇俳優詞,隱譏揖唐。希齡常因地得名,時人號爲熊鳳凰,故李純亦援此相嘲。獨揖唐尚且未悟,更欲絮問。李純直言道:『熊鳳凰已說過了,敢是君尚未聞麼?』

兩語說出,揖唐也不覺自慚。還虧面上已略有酒容,尚得遮蓋過去。與其獻醜,何如藏拙。李純自覺所言過甚,因復接入道:『今欲議和,並非真正難事,總教北方諸公,果無賣國行爲,且能推誠相與,便容易就緒了。』

揖唐勉強相答道:『我公久鎮南疆,爲南方空氣所鼓盪,故所言若是。其實北方,也自有苦衷,公或未能悉知哩。』

李純又不禁憤憤道:『人生在世,但求問心無愧,純一武夫,知有正義罷了,他非敢知。公奉命南來,必有成竹在胸,得能和議早成,純亦得安享和平,感公厚賜哩。』

滿腹牢騷,藉此流露。揖唐乃不便多言,再勉飲了數觥,當即別去。

一到滬上,通衢大市,均有譏笑揖唐的揭帖,煌煌表示。揖唐非無耳目,也自覺進退兩難,默思當今時勢,錢可通靈,從前收買政黨,包辦國會,哪一件不是金錢做出?此番來滬議和,仍可用著故智,倚仗錢神,於是揮金如土,各處賄托。好在小徐亦密派心腹,運動南方領袖孫中山,及南方總代表唐少川,陽爲說合,陰圖反間,叫他與岑、陸諸人分張一幟,免爲所制。那時南方七總裁,也分粵、滇、桂三派,貌合神離暗存黨見,一經小徐設法浸潤,唐總代表,卻也略被聳動,欲與王揖唐聚首言和。一日,王、唐兩人相遇席上,宴會周旋,各通款曲,惟終未及和議事件。兩方分代表中亦有數人預席,互相驚異,竊竊私議。及散席後,南代表對了唐紹儀,各有違言,多說是:『魚行包辦,何足議和,王有魚行包辦的綽號。我輩若與開議,便是自失聲價了。』

唐總代表雖有和意,究竟不好違眾,乃向廣東軍政府,電告辭職。從此和議聲浪,又變成一番畫餅了。小子有詩嘆道:

五洲和會猶成議,一國軍人反好爭。

南北紛紜無定局,難堪只是我蒼生。

內憂未已,外釁又生,種種事變,待至下回再表。


【後評】

龔、靳同爲段派中人,龔去而靳代,猶一段派也,但徐之用靳,恰含有一大命意,經本回直書其隱,乃知用靳之際,與用龔不同。錢內閣之倒,段派實排擠之,龔之起而暫代,原爲徐之一番作用,非本意也。未幾而易靳之令下,當時謂去一段派,來一段派,本是同根,何必參換,而亦安知老徐之別有智謀耶?裁兵節餉一事,爲靳氏登台後之政策,實由老徐授意而成。果能軍閥同心,逐漸進行,寧非一時至計,惜乎其言未顧行也。王揖唐之南下議和,本爲老徐請君入甕之策,而彼則有挾而來,盛裝南下,李督軍之面加規勉,猶不失爲忠厚人本色,實則黑幕重重,李氏固尚未洞悉也。彼此詐力相尚,國家寧能有豸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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