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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回 贊和局李督軍致疾 示戰電唐代表生瞋

民國演義作者:蔡東藩發布:福哥

2020-6-16 04:20

卻說徐總統有志禁菸,特命將上海存土,悉數毀去,再加萬國禁菸會嚴禁種銷,也算是竭誠辦理。偏包運偷銷的奸民,專知牟利,不顧大局,事爲徐總統所聞,因復飭令嚴查道:

近今煙禁綦嚴,乃以厚利所在,莠民奸商,多方嘗試,甚至有假冒軍人,由各路包運銷售情事,似此違禁營私,肆無忌憚,若不嚴行查緝,則禁菸要政,直同虛設,於國家前途,影響至巨。本大總統治軍有年,凡隸軍符,夙知國紀,豈容僉壬影射,玷我戎行?嗣後應責成各省督軍省長,遴派專員,會同各稅關嚴密查禁,無論是否假冒軍人,但遇有包運煙土,亟應切實拿辦,勿任漏網!其京奉、京漢、京綏、津浦各路,爲近畿綰轂之地,尤應切實偵緝,著京師軍警督察長馬龍標,督飭所屬幹員,隨時梭巡稽察,一面由交通部通飭各路警員,襄同認真辦理。一經查獲,即予盡法懲罰,查出煙土,悉數焚毀,仍當偵查明確,勿得擾累行旅。經此次通令之後,凡我邦人,當知令出惟行,除惡務盡,其各滌瑕盪穢,力祛舊染,用副保民除害之至意!此令。

未幾,復有禁運嗎啡的嚴令,大致與禁菸相同。但天下事,往往法立弊生,立法時均欲求效,偏效力未睹,弊已百出。各處鐵路的站旁,環列警察,調查來往客商,鎮日裡翻箱倒篋,鬧個不休,或且搜檢身上,視客商如盜賊一般,客商稍有忤意,便即狐假虎威,任情凌轢。甚至私出鴉片煙,擲入旅客行篋,硬指他爲偷帶禁物,拘入警署,威逼苛罰,取財入私。可憐遭害的客商,不能與抗,只好忍氣吞聲,傾囊相贈,還要索得保人,方准釋出。這真是行路艱難,荊天棘地,較諸前清時代,交通無阻,任從客便,試問是誰利誰不利呢?尤可恨的,是真帶鴉片嗎啡的人犯,反得賄通警察,由他過去。又有軍隊過境,借軍閥作靠山,雖滿身藏著鴉片嗎啡,警察亦不敢過問。有幾處乃是軍警串通,聯絡一氣,所賺厚利,彼此分肥。再加各省軍官,多半染著盤龍癖,以芙蓉膏爲性命,半榻橫陳,吞雲吐霧,雖經中央政府,禁令煌煌,彼且視若弁髦,毫不少悛。又或藉此取利,暗中授意左右,包運包銷。俗語說得好:『袖大好做賊,』威靈顯赫的軍閥家,作奸舞弊,何人敢來偵查?試看徐總統所下禁令,尚說是僉壬影射,未敢顯斥軍官,如此軍閥滔天,橫行無忌,還要問甚麼煙禁有效無效呢?慨乎言之!這且擱過不提。

且說錢代總理能訓,攝職兩月,當由徐總統提出咨文,交與參眾兩院,徵求同意。兩院照例投票,錢得多數,因即復咨總統府。徐總統便下明令,特任錢爲國務總理。錢既正式秉政,當然要重組內閣,自將內務總長的兼職,遞呈告辭,此外一班國務員,連帶辭職。旋經徐錢兩人,商定後任國務員,再向參眾兩院咨問,是否同意,竟得相繼通過,乃再經下令,仍使國務總理錢能訓兼任內務總長。外交總長一缺,亦令陸征祥原任。惟因陸赴歐議和,未到任時,由次長陳籙,代理部務。司法總長朱深,教育總長傅增湘,海軍總長劉冠雄,亦均繼任。

交通總長曹汝霖,本兼財政總長,此時免去兼職,但令曹主交通部,另授龔心湛爲財政總長,獨撤去陸軍總長段芝貴,改用了一個靳雲鵬。新內閣既皆任定,乃再從事內外和議,添派外交委員顧維鈞、王正廷、施肇基、魏宸組四人赴歐,與前遣的外交總長陸征祥,同爲巴黎和會見前回。全權委員。一面令朱啟鈐南下江寧,作爲南北會議全權代表,會同江蘇督軍李純等,開始議和。廣東軍政府,也推選政務總裁唐紹儀,做了南方總代表,行次上海,不肯過往江寧。兩下爭執和會地點,又費了一番筆舌,復經江蘇督軍李純,曲爲調停,請朱啟鈐移往上海,允從南方所請。朱爲速和起見,因亦許諾,時已爲民國八年二月間了。李督軍因再發一通電,宣告中外道:

時局糾紛,垂及二稔,幸賴內外上下,一德一心,捨己從人,共謀寧息。護國者知法壞而國無由立,護法者知國壞而法亦罔存,遂以和平之公理,共謀善後之解決。

純與湖北王督軍,江西陳督軍,內承中央政府之指揮,外荷西林即岑春煊。武鳴即陸榮廷。諸公之啟迪,黃陂、河間、合肥暨在位英俊,在野名賢,隨時指導維持,經迭次之洽商,得各方之同意,議定開一會議,雙方各派總代表,解決法律事實等項問題。比由朱桂莘、唐少川兩總代表商定於本年二月二十日在上海開會。是純與王、陳兩督軍二年以來,千迴百折,所希望於護國護法兩方面,有兩全而無兩傷者,幸已達其目的,遂其請求,凡所擔任,已可告一結束。嗣後解決各項問題,總代表與各代表諸公,皆一時人望,必有可以慰吾儕之具瞻,副人民之心理者。純惟當與居間諸君子,洗耳聽之,拭目俟之。魯仲連有云:『所貴於天下之士者,爲人排患釋難,解紛亂而無所取也。』

竊願會議諸公,本良心上主張,從根本上救濟,爲國家謀長久,爲人民謀福利,期有以善其後而已。浮圖七級,重在合尖,爲山九仞,功虧一簣。純仔肩雖卸,願望正殷,苟其義不容辭,力所當盡,敢不從諸君子之後。更願當代弘達,布所蘊蓄,同力匡扶,弼成郅治,則尤純所馨香禱祝也。謹布悃忱,伏惟鑒照!

看此一電,李督軍的苦心孤詣,亦可想見。當下派定會議辦事處幹事數十人,充當朱總代表的差遣。各幹事均來謝委,正由李純出來接見。坐談未竟,那朱總代表亦來拜會。復經李純迎入別廳,略談數語,復出與幹事接洽。各幹事並出廳站班,李純向他搖手,似叫他不必客氣,且口中方說出『各位』二字,不防腳下一絆,竟從第一層台階,跌至第四層台階,直挺挺的仰臥台階面上,背骨被第一層台階所硌,忍不住疼痛起來,一時不便呼號,只好閉目熬住。嗣經從役將他扶起,勉強在廊下緩行數十步,舒動筋骨。各幹事見此情形,只得告辭。李純復慢慢兒回入別廳,再與朱總代表談話片時,朱始別去。

純素性堅忍,尚以爲稍稍痛苦,不必多慮,又往籤押房批覽文件。到了午刻,背骨越覺加痛,乃趨入內室,取飲舒筋和血的藥酒,大約數杯,繼以午膳,然後睡息了兩三鐘點。至起食夜餐,仍照午膳辦法,是夕尚得安睡。越宿醒來,覺得腰背酸疼得很,再加兩脅氣痛,以致不能起床。麾下僚屬,聞知督軍有恙,自然前來請安。適警察廳中有張醫官,素精按摩各術,大眾統交口保薦,請李純召入醫治。純乃將張醫官召至軍署,先令親吏傳述病狀,與他討論,嗣聞他確有心得,乃引入上房,囑用手術療治。張醫官問及事前種種情狀,並傾跌後種種感覺,純歷述無遺,即由張醫官診視脈象,並替他前後按摩,果然脅間氣痛,較前舒快。張醫官方說道:『失足跌倒,七日內必發酸痛,這乃當然的事情。而且倉猝跌倒,因痛悶氣,害得兩脅氣痛,亦是尋常病患,毋庸深憂。』

純不待說畢,便詰問道:『此外果無別症嗎?』

張醫官答道:『此乃失足致跌,與風火痰三種症候,毫無關係,但教用止痛和血的藥料,按穴敷治,再施運舒筋順氣的手術,逐日撫摩,待閱一星期,自然痊可了。』

張醫官頗有經驗。李純點首稱善,遂命張醫官如法施治,一面乞假靜養。過了七日,疼痛雖已減輕,舉動還未能復原,直延至旬月余,始得告痊,這也是翊贊和議中一段軼聞。恐即是不祥之兆。惟當李純告假時,朱總代表啟鈐等,已赴上海,履行開會期約,借上海舊德國總會爲會場。二月二十日上午,南北總代表各引分代表等,同蒞會所,衣冠蹌濟,秩序雍容,相見無非舊識,兩派並聚一堂,差不多與辛亥會議相似。彼時唐爲北方代表,此次卻易北爲南。少川少川,可曾回憶七年前情事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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