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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應電召辮帥作調人 撤國會軍官甘副署 之二

民國演義作者:蔡東藩發布:福哥

2020-6-16 04:20

黎總統接到此電,又大吃了一驚。可巧駐京美公使,復來了一角公文,由伍廷芳親自齎入。黎總統急忙啟閱,但見上面寫著:

美國政府聞中國內訌,極爲憂慮,篤望即復歸於和好,政治統一。中國對德宣戰,抑或仍守與德絕交之現狀,乃次要之事件。在中國最爲必要者,乃維持繼續其政治之實驗,沿已得進步之途徑,進求國家之發展。美國所以關心於中國政體及行政人物者,僅以中美友誼之關係,美國不得不助中國。但美國尤深切關心者,在中國之維持中央統一與單獨負責之政府。是以美國今表示極誠懇之希望,願中國爲自己利益及世界利益計,立息黨爭。並願所有黨派與一切人民,共謀統一政府之再建,共保中國在世界各國中所應有之地位。但若內訌不息,而欲占其以應得之地位,則必不可能也。

黎總統覽到此處,見下文只有寥寥數字,料不過是起結套話,因此不暇細瞧,便將來文置諸案上,顧語伍廷芳道:『這原是友邦的好意,但目前危狀,幾乎朝不保暮,公可別有良策否?』

廷芳躊躇多時,竟想不出什麼法子,只得當面敷衍道:『總統高見,究應如何辦法?』

黎總統答道:『張勳所要求的二大條件,京津警備,已經撤銷,只解散國會,事關重大,未便照行,偏他定要照辦,如何是好?』

廷芳道:『民國【約法】,並無解散國會的條件,此事如何行得?就是前日段總理免職,廷芳面奉鈞命,勉強副署,那還有【約法】可援,已遭各軍長反對,痛責廷芳,倘或解散國會,是要被全國唾罵了。』

黎總統道:『這便怎麼處?』

廷芳道:『且再派一幹員,赴津與張勳婉商,寧可改行別種條件罷。』

黎總統點首無言,廷芳便即退出。當由黎總統派員往津,才閱一宵,便見該員返報。據言:『張勳意見,非解散國會,斷不可了,現限定三日以內,必須頒發解散國會的命令。否則通電卸責,南下回任,恕不入謁了。』

仿佛哀的美敦書。

黎總統聽著,直似啞子吃黃連,說不出的苦楚。又召伍廷芳等熟商,廷芳託辭有疾,但呈入一篇辭職書,不願進見。此外有幾位國務員,應召進來,也無非面面相覷,支吾了事。

光陰易過,倏忽三天,張辮帥所說的限期,已經到了,黎總統再召集文武各員,咨商國是,大家亦不肯作主,惟推到總統一人身上。就中有一個步軍統領江朝宗,甫卸警備副司令的職銜,想乘此出些風頭,竟說解散國會,並非今日創行,尚記得老袁時代麼?總統爲保全大局起見,何妨毅然決計,暫撤國會,再作計較。黎總統捻須道:『伍代揆爲了副署一事,不便承認,所以稱疾辭職,現有何人肯來擔負呢?』

朝宗道:『爲國爲民,義所難辭,但教總統另簡一人,使他副署,便好解決了。』

黎總統委實沒法,只好商諸各部總長,請他擔任此責。各總長同聲推辭,黎總統仍顧江朝宗道:『看來此事只好屬君了。』

朝宗道:『此事本非朝宗所宜負責,但事已至此,也不能不爲總統分憂,朝宗也不遑後顧,就此一干罷。』

畢竟武夫膽大。

黎總統也明知不妙,惟除此以外,別無救急的良方,沒奈何把頭微點,待到大眾退出,即命秘書代繕命令,逐條頒發。第一道是准外交總長伍廷芳,免代理國務總理職;第二道是特任江朝宗暫行代理國務總理;第三道便是解散國會了。略云:

上年六月,本大總統申令,以憲法之成,專待國會,憲法未定,大本不立,亟應召集國會,速定憲法等因。是本屆國會之召集,專以制憲爲要義。前據吉林督軍孟恩遠等呈稱:『日前憲法會議及審議會通過之憲法數條,內有眾議院有不信任國務員之決議時,大總統可免國務員之職,或解散眾議院,惟解散時,須得參議院之同意;又大總統任免國務總理,不必經國務員之副署;又兩院議決案,與法律有同等效力等語,實屬震悚異常。考之各國制憲成例,不應由國會議定,故我國欲得良妥憲法,非從根本改正,實無以善其後。以常事與國會較,固國會重,以國會與國家較,則國家重。今日之國會,既不爲國家計,惟有仰懇權宜輕重,毅然獨斷,將參眾兩院即日解散,另行組織,俾議憲之局,得以早日改圖,庶幾共和政體,永得保障』等語。近日全國軍政商學各界,函電絡繹,情詞亦復相同,查參眾兩院,組織憲法會議,時將一載,迄未告成。現在時局艱難,千鈞一髮,兩院議員紛紛辭職,以致迭次開會,均不足法定人數,憲法審議之案,欲修正而無從,自非另籌辦法,無以慰國人憲法期成之喁望。本大總統俯順輿情,深維國本,應即准如該督軍等所請,將參眾兩院即日解散,剋期另行選舉,以維法治。此次改組國會本旨,原以符速定憲法之成議,並非取消民國立法之機關,邦人君子,咸喻此意!此令。

這道解散國會的命令,當然由江朝宗副署了。朝宗雖已副署,也恐爲此招尤,特通電自解道:

現在時艱孔亟,險象環生,大局岌岌,不可終日,總統爲救國安民計,於是有本日國會改選之命令。朝宗仰承知遇,權代總理,誠不忍全國疑謗,集於主座之一身,特爲依法副署,藉負完全責任。區區之意,欲以維持大局,保衛京畿,使神州不至分崩,生靈不罹塗炭。一俟正式內閣成立,即行引退。違法之責,所不敢辭。知我罪我,聽諸輿論而已。

發令以後,黎總統長吁短嘆,總覺憤懣不安,意欲再明心跡,方可對己對人。小子有詩爲證云:

文人筆舌武夫刀,擾擾中華氣量豪。

一體如何左右袒,枉教元首費憂勞。

欲知黎總統如何自明,試看下回續敘。


【後評】

段總理免職,首先反抗者爲張勳,而後來宣告獨立,乃讓倪嗣沖、張作霖等出頭,豈辮帥之先勇後怯耶?彼蓋故落人後,可以出作調人,而自遂其生平之願望。黎總統急不暇擇,便引爲臂助,一心召請,菩薩待人,全出厚道,安知伏魔大將軍反爲魔首也。至解散國會一事,伍廷芳不敢副署,因致辭職,獨江朝宗毅然入請,願爲效勞,赳赳武夫,膽量固豪,其亦料將來之變幻否耶?而德不勝才之黎總統,則已不堪脅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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