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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袁公子堅請故軍統 梁財神發起請願團 之二

民國演義作者:蔡東藩發佈:福哥

2020-6-16 04:20

老袁既得了王士珍,軍人一方面,自以為可免變動,從此無憂,獨財政尚是困難,所有運動帝制,及組織帝制等事,在在需錢,非有大富翁擔負經費,不能任所欲為。左思右想,尚在徘徊,湊巧有一位大財神登台,演一出升官發財的拿手戲,於是金錢也有了,袁老頭兒也可以無恐了。惟這大財神何姓何名?

看官可記得前文敘過的梁士詒麼?如梁山泊點將,又是一個登台。梁本為總統府內秘書長,足智多才,能探袁氏私隱,先意承歡,所以老袁非常器重。他遂結識了幾個要人,招集了若干黨羽,更仗那神通機變的手段,把中央政府的財政權,一古腦兒收入掌握。歷屆財政總長,無論何人,總不能脫離梁系,都中人士,遂贈他一個綽號,叫作梁財神。但梁系粵人,附梁的叫作粵派,另有一派與他對峙,乃是皖派首領楊士琦。楊為政事堂左丞,勢力頗大,聯絡多數舊官僚,與粵派分豎一幟,互相排擠。

老袁素性好猜,忽而信梁,忽而信楊,楊既得志,梁漸失勢,秘書長一職,竟至丟去。嗣又以搜括財政,不能無梁,復召為稅務督辦,梁仍靠着財力,到處張權。忽交通部中鬧出一件大案來,牽連梁財神,梁正無法解免,常想尋個機會,迎合袁意,省得受罪,適聞老袁為財政問題,有所顧慮,他遂乘機而入,願將帝制經費,一力承當。

看官!你道梁士詒綽號財神,果有若干私財,肯傾囊取出,替袁氏運動帝制麼?無非從百姓身上,想出間接搜括的手段,取作袁氏用費,就算是理財能手。財神亦徒有虛名,究不能點石成金。但袁氏生平揮霍,視金錢若泥沙,什麼國民捐,什麼救國儲金,什麼儲蓄票價,還有種種苛稅,種種借款,多被取用,消耗殆盡。此次梁財神出籌巨款,究從何處下手呢?原來京城裏面,本有中國、交通兩銀行,歸政府專辦,平時信用,倒還不失,梁為羅括現款起見,竟令兩銀行濫發紙幣,舉所有準備金,多運入袁氏庫中,供袁使用。老袁倒也不顧甚麼,但教有款可籌,便視為財政大家,佐命功臣,因此待遇梁士詒,比從前做秘書長時,還要優渥,所有參案的關係,早已無形消滅了。

梁士詒復進見老袁,獻上一條妙計,乃是『民意』二字。老袁愕然道:『你也來說民意麼?糊塗似費樹蔚,昨來見我,亦說是要顧全民意,究竟「民意」二字,是怎麼解釋?我駁斥了數語,他竟悻悻出去,棄職回籍,若非是克定的連襟,我簡直是不肯恕他呢。』

費樹蔚辭職事,就從此銷納進去。

士詒不慌不忙,從容說道:『總統所說的費樹蔚,是否任肅政史?』

官銜亦隨手敘明。

老袁答了一個『是』字。

士詒道:『樹蔚所說,是顧全民意,士詒所說,是利用民意,同是民意兩字,用法卻有不同呢。』

老袁聽了,不由的點首道:『燕孫畢竟聰明,能言人所未言。』

我說你也畢竟聰明,能識燕孫隱語。燕孫即士詒表字。

士詒道:『就借這「民意」二字,號召天下,不怕天下不從。』

老袁道:『談何容易。』

士詒道:『據鄙意看來,亦沒有甚麼難處。』

老袁道:『計將安出?』

士詒道:『總統今日,只管反對帝制,照常行事。士詒願為總統效力,一面聯絡參政院,令作民意代表的上級機關,一面另設公民團,令作民意代表的下級機關,上下聯合,民意便可造成。據士詒所料,不消數月,便可奏效。』

老袁道:『我也並不欲為帝,無非因時局艱難,稍有舉動,即遭牽制,你前日做過秘書長,所有外來文件,想亦多半過目,能有幾件事不被反對嗎?我現在所居的地位,差不多是騎虎難下,做也不好,不做也不好呢。』

士詒道:『似總統英明聖武,何事不可為,要做就做,何必多疑。』

一吹一唱,煞是好看。

老袁道:『這便仗你幫忙呢。』

士詒忙起身離座,應了幾個『是』字,隨即辭出,返至寓中,密請沈雲霈、張鎮芳、那彥圖等到寓,會議了半日。沈雲霈等統是贊成。

士詒又想了妙法,語沈雲霈道:『足下系參政的翹楚,參政院中,目下已代行立法院,便是一個完全的民意機關,得足下提倡起來,怕不是全體一致麼?』

聯合沈雲霈便是此意。

沈雲霈道:『彼此都為公事,自當盡力。』

公字應撤去右邊。

士詒又向張鎮芳道:『公系貴戚,應比鄙人格外熱心,我想現在的事情,最好是組織公民請願團,無論官學商工,及男女長幼,統好入會,京內作總機關,外省作分機關,越多越好,不怕帝制不成。』

張鎮芳道:『聞籌安會中,現亦這般辦法,向各省去立分會了。』

士詒道:『要做皇帝,就做皇帝,還要說什麼籌安,空談學理。俗語說得好,「秀才造反,一世不成。」這就是籌安會的定評。我等設立公民團,竟從請願入手,豈不是直捷痛快麼?』

要想蓋煞籌安會,所以極力批駁。

沈雲霈等齊聲道:『梁公卓見,的是高人一着,我們就這麼辦去,只這會長鬚借重梁公。』

士詒道:『會長一席,我卻不能承認,不瞞諸公說,我是要內外兼籌,未便專任一事,還請諸公原諒。』

張鎮芳道:『照此說來,請何人做會長?』

士詒道:『沈公責無旁貸,副會長就請張、那二公擔任,便好了。』

沈雲霈道:『會長鬚由會員全體推舉,兄弟亦不便私相承認。』

士詒捻着幾根鬍髭微微笑道:『不是士詒誇口,士詒要舉老沈,會員敢另舉他人麼?』

勢焰可畏。

雲霈道:『且待開會再議。』

士詒道:『明後日就可開會了。』

言訖,數人復閒談片時,一同散去。

過了兩日,士詒已邀集若干會員,尋個公共處所,開起成立大會來。開會結果,舉定沈雲霈為會長,張鎮芳、那彥圖為副會長,文牘主任,舉了謝桓武,梁鴻志、方表為副,會計主任,舉了阮忠樞,蔣邦彥、夏仁虎為副,庶務主任,舉了胡璧城,權量、烏澤聲為副,交際主任,舉了鄭萬瞻,袁振黃、康士鐸為副。大家各認定職任,協力進行。當由文牘員擬定宣言書,由會長等鑑定。正要刊布,忽聞有一位御乾兒,從湖北回京,也來協助帝制。正是:

到底義兒應盡義,且看功狗互爭功。

欲知來者為誰,俟小子下回報名。


【後評】

王聘卿退歸原籍,家居不出,是民國中一個自愛人物,偏袁公子一再固請,至於情不能卻,再出為陸軍總長。似為友誼起見,不應加咎,但泄柳閉門,干木逾垣,隱士風徽,何等高尚。若徒徇私誼,轉違公理,毋乃所謂不揣其本而齊其末者?馮婦下車,難免士笑,王聘老殆有遺憾歟?梁財神之品格本出王氏下,而智謀則過之,以如此機變才,倘加以德性,何難立大業於生前,貽盛名於身後,乃熱心富貴,不惜為袁氏作倀,身名兩裂,何苦乃爾?總之利祿二字,最足誤人。能打破此關,方不致與俗同污,王聘卿且如此,而梁財神無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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