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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汪寇目中計遭誅 尚美人更衣侍寢 之二

明史演義作者:蔡東藩發佈:福哥

2020-6-16 04:09

因此歸功陶仲文,加封為恭誠伯。惟紫府宣忠高士段朝用,偽謀被泄,下獄誅死。朝用由郭勛進身,勛已早死,朝用何能長生?一面命翰林院侍讀嚴訥,修撰李春芳等,並為翰林學士,入直西內,代撰青詞。內外臣工,統是揣摩迎合,陰圖邀寵。徽王載埨,系英宗第九子見沛曾孫,承襲祖蔭,嗣封鈞州。他父厚爝,素與陶仲文結交,仲文稱他忠敬奉道,得封真人,頒給金印。藩王加封真人,古今罕聞。厚爝死後,載埨嗣爵,奉道貢媚,世宗仍命佩真人印。

時有南陽方士梁高輔,年逾八十,鬚眉皓白,兩手指甲,各長五六寸,自言能導引服食,吐故納新。載埨遂請他入邸,虔求指教。高輔慨然應允,除面授吐導外,再替他修合妙藥。

看官!你道他藥中用着何物?據【明史雜聞】上記及,是用童女七七四十九人,第一次天癸,露曬多年,精心煉製,然後可服。服食後,便有一種奇效,一夕可御十女,恣戰不疲,並云:『可長生不死,與地仙無異。』原來是一種春藥。

載埨依法服食,即與妃嬪等實地試驗,果然忍久耐戰,與前此大不相同。他恰不敢蔽賢,遂通書仲文,請為高輔介紹,薦奉世宗,世宗年已五十,精力濅衰,後宮嬪御,尚有數十,靠了一個老頭兒,哪裏能遍承雨露,免不得背地怨言,世宗也自覺抱歉,就使微有所聞,也只好含忍過去。此次由仲文薦入高輔,傳授嬰兒奼女的奇術,並彭祖、容成的遺方,一經服習,居然與壯年一般,每夕能御數妃,喜得世宗欣幸過望,立授高輔為通妙散人,且因載埨薦賢有功,加封為忠孝真人。

載埨益自恣肆,擅壞民屋,作台榭苑囿,杖殺諫官王章,又微服遊玩揚州,被巡兵拘住,羈留三月,潛行脫歸,暗中卻貽書高輔,託詞借貸,私索賄賂,高輔擱置不報。載埨待了多日,未得複音,再擬發書詰責,湊巧高輔有信寄到,總道是有求即應,惠我好音,誰知展書一瞧,並沒有什麼財帛,載在書中,只說是皇上需藥,一時不及提煉,憶尊處尚有餘藥,特遣人走取云云。

那時載埨不禁大憤,勃然說道:『兀那負心人,不有本藩,何有今日?我欲求他,他絕不提起,他欲求我,我還要答應他麼?』

當下復絕來使,只說是存藥已罄,無從應命。來使去後,恰着人齎藥入京,給與陶仲文,托他權詞入獻。你不送去也罷了,偏要多一周折,真是弄巧反拙了。高輔聞知此事,很是忿恨,便入奏世宗,把載埨在邸不法事,和盤說出。未免負心。世宗即隱遣中官密訪,至中官還奏,所有高輔奏請的事情,語語是實。並說載埨詐稱張世德,自往南京,強購民女等因,於是世宗震怒,奪去載埨的真人印。陶仲文雖愛載埨,也不敢代為辯護。冤冤相湊,有南中民人耿安,叩閽訴冤,告稱載埨奪女事,安知非梁高輔主使。當下遣官按治,復得實據,獄成具奏。有詔廢載埨為庶人,幽錮鳳陽。載埨悔恨交迫,竟爾投繯自盡,妃妾等亦皆從死,想是房術的感念。子女被徙開封,徽王宗祀,從此中絕了。

載埨既死,世宗益寵信梁高輔。高輔為帝合藥,格外忠勤,且選女八歲至十四歲的凡三百人,入宮豢養,待他天癸一至,即取作藥水,合入藥中。由高輔取一美名,叫作先天丹鉛。嗣又選入十歲左右的女子,共一百六十人,大約也是前次的命意。這四五百童女,閒居無事,或充醮壇役使,或司西內供奉。

內中有個姓尚的女子,年僅十三,秀外慧中,選值西內,一夕黃昏,世宗坐誦經偈,運手擊磬,忽覺困倦起來,打了一個磕睡,把擊磬的槌,誤敲他處,諸侍女統低頭站着,不及瞧見,就使瞧着了他,也不敢發聲。獨尚女失聲大笑,這一笑驚動天顏,不禁張目四顧,眼光所射,正注到尚女面上,梨渦半暈,尚帶笑痕,本擬疾聲呵叱,偏被她一種憨態,映入眼波,不知不覺的消了怒氣,仍然回首看經。可奈情魔一擾,心中竟忐忑不定,只瞳神兒也不由自主,只想去顧尚女。尚女先帶笑靨,後帶怯容,嗣又俯首弄帶,越顯出一副嬌痴情狀。燈光下看美人,愈形其美。

世宗越瞧越愛,越愛越憐,那時還有甚麼心思念經?竟信口叫她過來,一面令各侍女退出。各侍女奉旨退班,多半為尚女捏一把汗,偏這世宗叫過尚女,略問她履歷數語,便擲去磬棰,順手牽住尚女,令坐膝上。尚女不敢遽就,又不敢竟卻,誰意世宗竟攏她笑靨,硬與她親一個吻。想是甘美異常,比天癸還要可口。尚女急擺脫帝手,立起身來,世宗豈肯放過,復將她纖腕攜住,扯入內寢。當下服了仙藥,霎時間熱氣滿腹,陽道勃興。看官!你想此時的尚女,還從哪裏逃避?只好聽世宗脫衣解帶,同上陽台;但嫩蕊微苞,遽被搗破,這尚女如何禁當得起?既不敢啼,又不敢叫,沒奈何齧齒忍受。此時恐笑不出來。世宗亦格外愛憐,留些不盡的餘地,偏是藥性已發,欲罷不能,一時間狂盪起來,尚女無法可施,只得在枕畔哀求。畢竟皇恩隆重,不為已甚,勉強停住雲雨,着衣下床,出令內侍宣召莊妃。莊妃事在此處插入,銷納無痕。

莊妃姓王,從丹徒徙居金陵,由南都官吏選入,初未得寵,寂寞深宮,未免傷懷。她卻幼慧能詩,吟成宮詞數律,借遣愁衷。適被世宗聞知,因才憐色,遂召入御寢,春宵一度,其樂融融,遂冊為莊妃。嗣加封貴妃,主仁壽宮事。先是方後崩後,應五十九回。正宮虛位,世宗屬意莊妃,陶仲文窺知上意,暗向莊妃索賂,當為援助。偏偏莊妃不與,仲文因此懷恨,遂上言帝命只可特尊,不應他人敵體。世宗本信重仲文,況連立三後,依然中絕,想是命數使然,不便強為,遂將立後事擱起不提。惟寵愛莊妃,不讓中宮,此番宣召,實是令她瓜代的意思。

待至莊妃召至,尚女已起身別去,世宗也不遑與莊妃談論,便令她卸妝侍寢,續夢高唐。莊妃年逾花信,正是婪尾春風,天子多情,佳人擅寵,恰似一對好鳳凰,演出兩度風流事,這且不必瑣述。已不免瑣述了。

越兩宿,世宗復召幸尚女,尚女還是心驚,推了片時,無法違旨,只好再去領賜。不意此夕承歡,迥殊前夕,始尚不免驚惶,後竟覺得暢快,一宵歡愛,筆難盡描。世宗稱她為尚美人,後復冊封壽妃。又要大笑了。

正在老夫少妻,如膠如漆的時候,忽有一內監趨入,呈上一幅羅巾,巾上有無數血痕,由世宗模模糊糊的,細覽一番,方辨出一首七言的律句來。其詩道:

悶倚雕欄強笑歌,嬌姿無力怯宮羅。

欲將舊恨題紅葉,只恐新愁上翠蛾。

雨過玉階天色淨,風吹金鎖夜涼多。

從來不識君王面,棄置其如薄命何?

世宗閱罷,不禁流下淚來,究竟此詩為誰氏所作,且看下回表明。


【後評】

明有兩汪直,一為宮役,一為海寇,兩人以直為名,非但不足副實,且皆為罪不容死之徒。然彼此互較,吾寧取為海寇之汪直。直亡命有年,顧聞母妻之居養杭州,即有心歸順,似尚不失為孝義。後與蔣洲約降,中途遇風,仍易舟而來,其守信又可概見。宗憲為之保奏,使之清海自贖,亦一時權宜之計,明廷不察,必令誅戮降附,絕人自新之路,且使被質之夏正,為所支解,吾不禁為汪直呼冤,吾又不禁為夏正呼冤也。世宗有意修醮,乃好殺如彼,而好仙又如此,方士雜進,房術復興,清心寡欲者,固如是乎?況年逾五十,竟逼十三齡之女子,與之侍寢,當時只圖色慾,不計年齡,其後不肇武曌之禍者,猶其幸爾。或謂尚美人不見史傳,或系子虛,然稗乘中固明載其事,夫莊妃且不載正傳,況尚美人乎?史筆多從闕略,得此書以補入之,亦束晰補亡之遺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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