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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復河套將相蒙冤 擾都門胡虜縱火

明史演義作者:蔡東藩發佈:福哥

2020-6-16 04:09

卻說嚴嵩父子,跪在夏言榻前,淚珠似雨點一般,灑將下來,婦女慣會落淚,不意堂堂宰相,也與婦女相等,故孔子謂小人女子,皆為難養。夏言再三請起,嚴嵩道:『少師若肯賞臉,我父子方可起來。』

夏言明知為參奏事,恰不得不問着何故?嚴嵩方將來意說明,世蕃又磕頭哀求,自陳悔過。夏言笑道:『這事想是誤傳了,我並無參劾的意思,請賢橋梓一概放心!』

嚴嵩道:『少師不可欺人。』

夏言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儘管放心起來,不要折煞我罷!』

言必踐信,原是君子所為,但施諸小人,未免失當。

嚴嵩父子,方稱謝而起。彼此又談數語,方才告別。夏言只說了『恕送』二字,依舊擁被坐着。架子太大。

嚴嵩歸家,暗想世蕃雖得免劾,總不免受言所辱,意中很是懷恨,日與同黨陰謀,設計害言。言卻毫不及覺。有時言與嵩入直西苑,世宗屢遣左右宮監,伺察二人動靜,無非好猜。與言相遇,言輒傲然不顧,看他似奴隸一般;轉入嵩處,嵩必邀他就座,或相與握手,暗中便把黃白物,塞入宮監袖中。本是儻來物,何足愛惜。

看官!你想錢可通神,何人不愛此物?得人錢財,替人消災,自然在世宗面前稱讚嚴嵩的好處。那夏言不但沒錢,還要擺着架子,逞些威風,大家都是恨他,背地裏常有怨聲,世宗問着,還有何人與言關切,略短稱長;而且設醮的青詞,世宗視為非常鄭重,平日所用,必須仰仗二相手筆,言年漸衰邁,又因政務匆忙,無非令幕客具草,糊糊塗塗的呈將上去,世宗每看不入眼,棄擲地上。

嵩雖年老,恰有兒子世蕃幫忙,世蕃狡黠性成,善能揣摩帝意,所撰青詞,語語打入世宗心坎中,世宗總道是嚴嵩自撰,所以越加寵幸。只世蕃仗着父勢,並沒有改過貪心,仍舊伸手死要,嚴嵩倒也告誡數次,偏世蕃不從,嵩恐夏言舉發,上疏遣世蕃歸家。世宗反馳使召還,加授世蕃太常寺少卿。世蕃日橫,嵩因見主眷日隆,索性由他胡行罷了。這且慢表。

且說嘉靖三年,大同五堡兵作亂,誘韃靼部入寇,雖經僉都御史蔡天祐等,撫定叛眾,只韃靼兵屢出沒塞外。韃靼勢本中衰,至達延可汗嗣立,達延可汗系脫古思帖木兒六世孫。頗有雄略,統一諸部,自稱大元大可汗,復南下略河套地,奄有朔漠,分漠南漠北為二部。漠北地封幼子札賚爾,號為喀爾喀部,漠南地分封子孫,令次子巴爾色居西部,賜名吉囊。亦作濟農。吉囊二字,是副王的意思。嫡孫卜赤居東部,號為察哈爾部,達延汗歿,卜赤嗣為可汗,巴爾色亦病死,子究弼哩克襲父遺職,移居河套,為鄂爾多斯部的始祖,巴爾色弟俺答,居陰山附近,為土默特部的始祖,彼此不相統屬。未幾究弼哩克又死,俺答並有二部,勢日強盛,與究弼哩克子狼台吉,屢寇明邊。明將發兵抵禦,互有勝負。約略敘明。

嘉靖二十五年,兵部侍郎曾銑,總督陝西三邊軍務,銳意圖功,輒有殺獲。且建議規復河套,上書力請道:

寇居河套,侵擾邊鄙,今將百年。出套則寇宣大三關,以震畿服;入套則寇延寧甘固,以擾關中,深山大川,勢固在彼而不在我。臣枕戈汗馬,切齒痛心,竊嘗計之:秋高馬肥,弓勁矢利,彼聚而攻,我散而守,則彼勝;冬深水枯,馬無宿藁,春寒陰雨,壤無燥土,彼勢漸弱,我乘其敝,則中國勝。臣請以銳卒六百,益以山東槍手二千,多備矢石,每當秋夏之交,攜五十日之餉,水陸並進,乘其無備,直搗巢穴。材官騶發,炮火雷擊,則彼不能支。歲歲為之,每出益勵,彼勢必折,將遁而出套之恐後矢。俟其遠出,然後因祖宗之故疆,並河為塞,修築墩隍,建置衛所,處分戍卒,講求屯政,以省全陝之轉輸,壯中國之形勢,此中興之大烈也。夫臣方議築邊,又議復套者,以築邊不過數十年計耳。復套則驅斥兇殘,臨河作陣,乃國家萬年久遠之計,惟陛下裁之!

這疏呈入,有旨下兵部複議。兵部以築邊復套,俱系難事,兩事相較,還是復套為難,築邊較易,請先事築邊,緩圖復套。世宗轉問夏言,言獨請如銑議。世宗乃頒諭道:『河套久為寇據,乘便侵邊,連歲邊民,橫遭荼毒,朕每宵旰憂勞,可奈邊臣無策,坐視遷延,沒一人為朕分憂。今侍郎曾銑,倡議復套,志慮忠純,深堪嘉尚,但作事謀始,輕敵必敗,着令銑與諸邊臣,悉心籌議,務求長算。兵部可發銀三十萬兩與銑,聽他修邊餉兵,便宜調度,期踐原議,勿懈初衷!』

敘入此諭,見得世宗初意,本從銑奏。

銑得諭後,自然募集士卒,添築寨堡,忙碌了好幾月,督兵出寨,擊退寇眾,斬馘數十人,獲牛馬橐駝九百有五十,械器八百五十餘件,上表奏捷。世宗按功增俸,並賜白金紵幣有差。曾銑遂會同陝西巡撫謝蘭,延綏巡撫楊守謙,寧夏巡撫王邦瑞,及三鎮總兵,協議復套方略,且條陳機要,附上營陣八圖,世宗很是嘉納。奏下,兵部尚書王以旗等,亦見風使帆,復陳曾銑先後奏請,均可施行云云。

會值大內失火,方後崩逝,應上回。世宗頗加戒懼,命釋楊爵等出獄,應五十九回。一面詔求直言。那時陰賊險狠的嚴嵩,得了機會,疏陳:『災異原因,由曾銑開邊啟釁,誤國大計所致。夏言表裏雷同,淆亂國事,應同加罪懲處,借迓天庥。』

東拉西扯,毫沒道理。

嵩疏一上,廷臣遂陸續上本,大都歸咎銑、言兩人。明明是嚴嵩主使。

世宗竟背了前言,別翻一調,諭言:『逐賊河套,師果有名否?兵食果有餘,成功可必否?一曾銑原不足惜,倘或兵連禍結,塗炭生靈,試問何人負責』等語。大人說錯話,話過便是這等舉動。這諭一下,中外多詫異不置。接連是罷夏言官,逮銑詣京,出兵部尚書王以旗,凡從前與議復套官吏,分別懲罰。世宗自問應否加罰·一番攘外安內的政策,片刻冰消。

這嚴嵩心尚未足。定要借着此事,害死夏言,方肯罷休。先是咸寧侯仇鸞,仇鉞子。鎮守甘肅,素行貪黷,為銑所劾,逮入京師下獄。鸞與嵩本是同黨,嵩遂從中設法,暗令子世蕃替鸞草疏,辯訴冤屈,並誣銑剋扣軍餉,納賄夏言,由言繼妻父蘇綱過付,確鑿無訛。世宗到此,也未嘗徹底查究,便飭法司讞案,援照交結近侍律,斬銑西市,妻子流二千裏。銑有智略,頗善用兵,性尤廉潔,死後家無餘資,都人俱為稱冤,惟嚴嵩以下一班走狗,扳倒曾銑,就是扳倒夏言。

銑既坐斬,言自然不能免罪了。當下有詔逮言,言才出都抵通州,聞銑已定讞,吃一大驚,從車上跌下,忍痛唏噓道:『這遭我死了。』在途次繕着奏疏,痛詆嚴嵩,略謂:『仇鸞方系獄中,皇上降諭,未及二日,鸞何從得知?此必嚴嵩等詐為鸞疏,構陷臣等。嚴嵩靜言庸違似共工,謙恭下士似王莽,奸巧弄權,父子專政,似司馬懿,臣的生命,在嚴嵩掌握,惟聖恩曲賜保全。』

你從前何不預劾,至此已是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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