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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胡世宁创议弃边陲 邵元节祈嗣邀殊宠 之二

明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09

且说张璁、桂萼用事后,原有阁臣,先后致仕。御史吉棠,请征还三边总制杨一清,藉消朋党。世宗乃召一清入阁,张璁亦欲引用老臣,以杜众口,遂力举故大学士谢迁。迁不肯就征,经世宗遣官至家,持敕令起,抚按又敦促上道,不得已入京拜命。迁年已七十有九,居位数月,即欲乞归。世宗加礼相待,每遇天寒,饬免朝参。除夕赐诗褒美,勉勉强强的过了一年,再三告病,方准归休。归后三年乃殁,予谥文正。

惟一清在阁稍久,即与璁、萼有隙,给事中孙应奎,疏论一清及璁、萼优劣,乞鉴三臣贤否,核定去留。王准、陆粲,与应奎同官,独劾奏璁、萼引用私人,日图报复,威权既盛,党羽复多,若非亟行摈斥,恐将来为患社稷,贻误不浅了。世宗乃免璁、萼官。詹事霍韬,尝与璁、萼约同议礼,及见两人去职,攘臂说道:“张、桂既行,势且及我,我难道坐视不言么?”

遂为璁、萼讼冤,且痛诋一清,说他嗾使王准、陆粲,诬劾璁、萼。并云:“臣与璁、萼,俱因议礼见用,璁、萼已去,臣不能独留。”

为这一疏,世宗又念及张璁前功,立命召还,贬王准为典史,陆粲为驿丞。说起议礼两字,世宗便不能不袒护,可知霍韬之言,无非要挟,居心实不可问矣。

韬再劾一清,世宗令法司会集廷臣,核议一清功罪,张璁却佯乞宽假。看官!你想此时的杨一清,还有甚么颜面?一疏乞休,再疏待罪。世宗准予致仕,一清即日出都。可巧故太监张永病死,永弟容代为介绍,求一清作墓志铭。一清与永为旧交,情不能却,至撰成后,免不得受些馈礼。偏被张璁闻知,暗嘱言官劾奏,竟坐一清受赃夺职。一清还家,得知此信,不禁忿恨道:“我已衰年,乃为孺子所卖,真正令人气死。”

果然不到数月,背上生一大疽,流血而亡。又阅数年,始复故官,寻又追谥文襄,但身已早殁,何从再知,也不过留一话儿罢了。一清也自取其咎。

璁既复用,萼亦召还,两人仍然入阁,参预机务。适世宗有意变法,拟分祭天地日月,建立四郊,商诸张璁,璁不敢决。给事中夏言援引周礼,奏请分祭,大合世宗意旨,璁亦顺水推舟,力赞言议。有几个主张合祭的,尽被驳斥。霍韬反抗最烈,竟致逮系。韬本与璁、萼毗连,此时何不党附?遂命建圜丘方丘于南北郊,以二至日分祭,建朝日夕月坛于东西郊,以春分秋分日分祭。

郊祀已定,复更定孔庙祀典,定孔子谥号为至圣先师,不复称王,祀宇称庙不称殿,用木主不用塑像。以叔梁纥为孔子父,颜路、曾皙、孔鲤,为颜、曾、子思父,别就大成殿后,增筑一堂,祀叔梁纥,配以颜路、曾皙、孔鲤。是从献皇帝庙附会出来。所有祀仪,比郊天减轻一级,以汉后苍、隋王通、宋欧阳修、胡瑗、蔡元定从祀。御制正孔子祀典说,宣付史馆,又行禘祭,定配享,作九庙,改太宗庙号为成祖,尊献皇帝庙号为睿宗,升安陆州为承天府,种种制度,无非粉饰铺张,与国家治乱,毫无干涉呢。

桂萼再入阁后,在位年余,没甚议论,嗣因病乞归,未几即死。惟张璁规定各制,极蒙宠眷。璁因犯帝嫌名,奏请改易,世宗手书孚敬二字,作为璁名。世宗名厚熜,与张璁之璁,偏旁不同,璁乃自请改名,无非贡谀而已。廷臣因他得宠,相率附和,不敢生异。只夏言方结主知,与孚敬分张一帜,一切制作,多由夏言解决,世宗很是信从,孚敬反为减色,因此屡欲倾言,暗加谗间。谁料世宗反袒护夏言,斥责孚敬,孚敬无法,致仕而去。世宗命侍郎翟銮,尚书李时,先后入阁,升任夏言为礼部尚书。翟、李两人,遇着大政,必与言商。言虽未预闻阁务,权力且出阁臣上,李时、翟銮,不过备位充数罢了。

世宗因在位十年,尚无皇嗣,复拟设醮宫中,令夏言充醮坛监礼使,侍郎湛若水、顾鼎臣充迎嗣导引官,文武大臣,逐日排班进香。世宗亦亲诣坛前,虔诚行礼。主坛的大法师,便是前文所叙的邵元节。元节系贵溪人氏,幼得异人范文泰传授龙图龟范的真诠,自言能呼风唤雨,驱鬼通仙。世宗闻他大名,征召入京,叩问仙术,元节只答一个静字诀,静字以外,便是无为二字。世宗甚为称赏,敕封真人。未几命他祷雪,果然彤云密布,瑞雪纷飞。想是凑巧。

看官!你想世宗到了此时,尚有不竭诚敬信么?当下加号致一真人,饬领金箓醮事,给玉金银象印各一枚,秩视二品,并封元节师元泰为真人,敕在都城建真人府,糜费巨万,两年始成,由夏言作记勒碑,赠田三十顷,供府中食用,遣缇骑四十人,充府中扫除的役使,真个是敬礼交加,尊荣备至。到了祈嗣设醮,当然由邵真人登坛,主持坛事,朝诵经,夕持咒,差不多有一两年。偏偏后宫数十,无一宜男。监察御史喻希礼,乞赦免议礼得罪诸臣,世宗大怒道:“希礼谓朕罪诸臣,致迟子嗣么?”立命将希礼谪戍。

编修杨名,劾奏邵元节言近无稽,设醮内府,尤失政体,又遭世宗怒斥,下狱戍边。元节以祈嗣无效,暂乞还山。且上言皇上心诚,不出一二年,定得圣嗣。世宗大喜,使中官至贵溪山中,督造仙源宫,俾资休养。宫既成,元节入朝辞行,世宗设筵饯别,凄然问道:“真人此去,何时再得相见?”

元节用指轮算,欣然答道:“陛下多福多寿,兼且多男,草莽下臣,来谒圣躬?当不止一二次呢。”

后来看似有验,吾总谓其偶中耳。

世宗道:“吾年已三十,尚无子嗣,他日如邀神佑,诞育一二,便已知足,何敢多求呢?”

元节道:“陛下宽心,试看麟趾螽斯,定多毓庆,那时方知所言不谬了。”言毕,举拂即行,飘然而去。

说也奇怪,元节出京数十日,后宫的阎贵妃,居然有娠。倏忽间又是数月,世宗因贵妃得产,还需祈祷,乃遣锦衣千户孙经,赍敕往召。元节奉命登程,舟至潞河,又有中使来迎,相偕入京。世宗在便殿召见,慰劳有加,即赐彩蟒衣一袭,并阐教辅国王印。次日再命设坛,世宗格外虔诚,沐浴斋戒,才诣坛前祷祀,但见香烟凝结,佳霭氤氲,大家说是庆云环绕,非常瑞征。世宗亦信为天赐。过了三日,阎妃分娩,果得石麟,群臣排班入贺。世宗道:“这都是致一真人的大功呢。”慢着。

遂加授元节为礼部尚书,给一品服俸,赐白金文绮宝冠,法服貂裘,并给元节徒邵启为等禄秩有差。元节果有道术,岂肯拜受虚荣?文成五利之徒,何足道乎?大修金箓醮于立极殿,凡七日夜,作为酬神的典礼。小子有诗叹道:

得嗣宁从祈祷来,胡为迷信竟难回?

卢生以后文成继,秦汉遗闻剧可哀。

皇嗣已生,后事果属如何,且看下回申叙。


《后评》

弃大宁,弃交趾,并弃哈密,此皆明代衰微之兆。昔也辟国百里,今也蹙国百里,可为世宗咏矣。况封疆之寇未除,中央之争已起,陈九畴有御番才,乃为张璁所倾陷,代以王琼,满速儿请以哈密易牙木兰,竟欲勉从所请,胡世宁主张不遣,是矣,然必谓哈密可弃,得毋太怯。我退一步,寇进一步,玉关以外,从此皆戎,较诸明初之威震四夷,能毋生今昔之感耶?世宗不察,反日改祀典,藻饰承平,至于设坛修醮,礼延方士,祷雪而雪果降,祈嗣而嗣又生,世宗之迷信,由是深矣,然亦安知非一时之侥幸耶?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吾谓邵元节辈,亦妖孽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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