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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國恥昭昭 第六節 逢澤獵場中陰謀與財富較量

大秦帝國作者:孫皓暉發布:福哥

2020-6-10 01:35

    逢澤獵場卻是艷陽高照,和風帶暖,正是圍獵的大好時光。

    逢澤岸邊是連綿起伏的山原,尤其是北面的芒山碭山,遙遙相望而其間峻阪相連,恍若一體,時人統稱芒碭山。這片山澤密林蒼蒼葦草茫茫,其中又不乏起伏舒緩的大片草地,是各種野獸生存的上好水草之地,也是便於馳突狩獵的佳場勝地。芒碭山其所以成爲中原圍獵的勝地,還在於它有兩種極爲珍貴且奔跑如飛的靈物,一是麇,二是麋鹿。麇,後人稱爲獐,似鹿卻沒有角,非但善於奔跑跳躍,而且可以逢水游泳,正是對狩獵高手極具刺激的對手。麋鹿,當時人稱四不象,其角似鹿非鹿,其頭似馬非馬,其身似驢非驢,其蹄似牛非牛。這四不象溫順通靈,若能捕到馴養,那真是善解人意的罕見珍品。然而更吸引狩獵者的是,四不象的肉是天下難覓的補陽神物。會盟大典上魏惠王所說的『逢澤鹿肉』既正是此物。

    有天下聞名的獵場,六國會盟這樣的盛典,豈能沒有一場大型圍獵?

    魏惠王是個非常精於享樂之道的君主,更是大型圍獵的箇中高手。祖父魏文侯和父親魏武侯已經創下了強盛基業,他的青少年時期都是在華麗的宮廷中度過的,既沒有帶兵打仗,也沒有出使奔波。雖不能說沉溺於聲色犬馬,卻也是實實在在的浸透了富貴奢華。三十年前,父親魏武侯病逝時,要不是弟弟公子緩密謀篡奪他的繼位權力,他也決不會打起精神與公子緩勢力周旋最後將其全部剷除。即位以來,他一直以這次奪位大戰爲驕傲,認爲自己是天生奇才,自當統一天下。即位第二年他即宣布稱王,向天下顯示了他的勃勃雄心。列國嘲笑他『繼位八年,一事無成』,他哈哈大笑。在他看來,真正的王者是大氣揮灑,關鍵處一戰定乾坤,何在乎整天計較些許勝負?象六國分秦這樣的大謀劃,如果不是他這個魏王,誰能聚盟六大戰國?大計一旦確定,實施交給丞相和將軍們就行了,王者氣度在於揮灑富貴使天下仰望如萬仞高峰,始能震懾天下。正因如此,魏惠王對會盟圍獵異常重視,昨夜在王帳中與公子卬謀劃到四更天方睡。其間上將軍龐涓緊急晉見,報告趙國策動秦國叛亂遲滯和秦國陰雨連綿的事,意欲請魏惠王敦促六國從速集結兵馬等候機會。魏惠王大手一揮,『上將軍,明日再議可也,圍獵大事須得謀定。』龐涓悶悶不樂。他要龐涓坐下出謀劃策,龐涓卻說:『臣不通狩獵。臣告辭。』他知道龐涓出身寒門,確實不懂大型狩獵,也就沒有挽留。之後魏惠王又和公子卬琢磨了圍獵的每個細節,才打著哈欠去了後帳,撲到已經酣睡的狐姬身上。

    早晨醒來,晴空艷陽,魏惠王的心情特別舒暢。

    圍獵總帥公子卬一聲令下,魏國的三千鐵騎和臨時增調的七千步卒共一萬之眾,分作三面浩浩蕩蕩的向芒碭山獵場進發。漫山遍野,鼓號震天,旗幡飄揚,場面蔚爲壯觀。魏惠王戎裝甲冑,身背硬弓長箭,踏上大梁工匠特爲六國圍獵打造的王車隆隆出動了。明亮的陽光與王車鑲嵌的極品珠寶交相輝映,使車中的魏惠王象天神般燦爛威武。環視原野的壯闊氣勢,他覺得自己比周穆王神遊西天還要有氣魄。在他的王車後面,是狐姬的一輛小巧精緻的青銅軺車,狐姬內穿緊身紅裙,外罩一領價值連城的紅底金絲披風,在金燦燦的銅車蓋下盡獻嫵媚英武的風采。這是魏惠王的精心傑作。他沒有讓狐姬乘坐篷車,而是讓她乘一輛特製的軺車。這種軺車是天下通行的車輛,輕巧堅固,有一頂車蓋立在車廂中央。若是官車,則車蓋的高低以車主人品級的高低而定,最高六尺,最低三尺。狐姬的車蓋自然是六尺極品,站在車中亭亭玉立,裙帶招展,比坐在四面遮擋的篷車中倍顯風姿。再後並行的是上將軍龐涓的戰車和圍獵總帥公子卬的華麗軺車。只有龐涓固執,自己親自駕馭一輛戰車,腰系短兵,背負弓箭,竟是脫下了會盟大典時那身華麗的裝束,換上了一領黑色披風和戰場甲冑。正是這一點魏惠王奈何不得龐涓,也正是在這一點上魏惠王隱隱約約的有點兒不喜歡龐涓,覺得他有時莫名其妙的讓自己掃興。按照本心本性,魏惠王不大喜歡這種一天到晚國事不離口的死板僵硬人物。身邊一個丞相公叔痤,一個上將軍龐涓,恰恰都是這種人,令魏惠王經常感到很不自在。若非公叔痤和龐涓目下是魏國柱石,魏惠王可能根本不想見他們。

    轔轔隆隆的車聲和馬蹄聲、鼓號聲、腳步聲、四野驅趕野獸的呼喝聲混雜瀰漫,等閒之人耳音閉塞,講話也不由自主的高聲大氣。車上的魏惠王卻是耳聰目明,不斷向四野瞭望。猛然,他眼睛一亮,長劍向高坡後一指,高聲命令,『四不象!快!』馭手一抖馬韁,四馬展蹄,王車便隆隆衝上高坡。坡下綠色的葦草中正有被軍士驅趕出來的幾頭四不象奔跑跳躍。王車向坡下衝鋒間,魏惠王已經取下硬弓搭上長箭,看看飛馳的王車漸漸接近四不象百步之遙,魏惠王一箭射出,領頭的那隻四不象悲鳴一聲,倒在葦草中掙扎!

    『魏王萬歲!』四面山頭上圍觀的軍士一齊歡呼。

    歡呼聲中,王車已經衝到,魏惠王左手抓著車軾,伏身一個魚鷹掠水般的動作,將那頭帶箭的四不象撈上王車。

    『萬歲!萬歲!魏王萬歲!』漫山遍野又是一陣歡呼跳躍。

    魏惠王對著剛剛趕到的狐姬大笑,『這隻四不象賞給狐兒了!』

    『狐兒謝過我王。』狐姬艷麗柔媚的笑了。

    公子卬在軺車上拱手讚嘆,『我王不愧獵場高手,臣弟欽佩之至!』

    魏惠王大笑,『逢澤逐鹿,鹿死我手,吉兆也!』

    龐涓瞭望著北面的廣闊山原,指著隱隱約約的紅藍色旗幟,『魏王,山後趙侯正向這邊圍過來了。』

    魏惠王豪氣大發:『好啊!翻過山去,會會趙種。』

    圍獵總帥公子卬高聲命令道:『獵場北移,會合趙國!』

    大隊人馬轟轟隆隆向北面的山頭圍來。翻過山頭,只見葦草茫茫的山坡上奔馳著趙國的三千騎兵,他們是馳馬圍獵,趙成侯也是棄車換馬。若不是那一領翻飛舒捲的紅藍斗篷和那面隨他飄移的『趙』字大旗,偌大獵場還真是難以找到他的準確位置。魏惠王向龐涓一揮手,『走,追上趙種!』說完輕輕跺腳,王車向長長的山坡俯衝而下。龐涓一抖馬韁,兩馬戰車隆隆跟進。

    手搭涼棚一望,魏惠王眼見趙成侯在飛馬追趕一頭奔走如飛的獐子,便高聲命令,『斜插過去,截住那隻鹿!』但是,魏惠王的車尚在趙成侯的戰馬之後大約三箭之地,要斜插躍前,首先就要追上趙成侯。馭手一聲長嘯,四匹火紅色的西域良馬一齊嘶鳴飛奔,竟是直逼趙成侯的白色戰馬。

    趙成侯久經沙場,視野寬闊,早看見魏惠王駕車來追這頭獐子。假若這頭獐子果真被魏惠王截取獵獲,趙國顏面何存?他自然知道魏惠王的王車寶馬皆是天下極品,尋常戰馬根本無法與之爭先。但他這匹白馬卻大非尋常,原是陰山草原的野馬馴化而來,非但有一日千里的長腳耐力,短程衝擊的爆發力更是霹靂閃電。他冷冷一笑,打一個長長的呼哨,雄駿異常的白馬長嘶一聲,凌空展蹄,貼著茫茫葦草幾乎是飛了起來!雖然如此,魏惠王的王車也已經從三箭之外趕了上來,駟馬嘶鳴,車輪隆隆,氣勢非凡。堪堪接近,王車企圖斜插超前。豈知白馬靈動異常,趙成侯外側的腳輕輕一貼,白馬箭一般竄出半頭截住了斜插之路。狩獵競賽,魏惠王的王車自然不能去硬撞趙成侯戰馬。王車馭手一聲尖嘯,駟馬鼓勇飛起,竟是要靠更快的速度迂迴超前。一旦超出,三丈之外的獐子魏惠王便可一箭射中。千鈞一髮之時,前面突然現出一條小溪,王車駟馬不避溪流,竟是隆隆沖入水中。此時白馬卻是一聲長嘶,騰空而起,飛過小溪。在白馬下落的瞬息之間,趙成侯也從馬上凌空飛躍,象一隻大鳥般疾撲獐子,竟是活活將飛縱的獐子一把抱住!趙成侯雙手提起獐子哈哈大笑,『魏王,承讓了!』

    魏惠王也哈哈大笑,『趙侯該當此鹿,可喜可賀。』

    這時,龐涓的戰車也已經趕上,向趙侯拱手笑道:『恭賀趙侯馬到成功。』

    趙成侯提起獐子笑道:『上將軍,送你做個坐墊吧。』正欲擲出,低頭一看哈哈大笑,『慚愧慚愧,竟是讓我給整死了。』說完雙手向前突然一拋,獐子便向龐涓凌空飛來。龐涓雙手接住,端詳笑道:『沒有傷痕。它與良馬競跑,活活掙死了。』

    魏惠王與趙成侯同聲大笑一陣。笑罷趙成侯拱手道:『魏王,我的密使已經派出,不日將到隴西。魏國大軍也該出動了吧。盟主不動,他國不敢爭先哪。』

    龐涓笑道:『趙侯不以爲太遲緩了麼?』

    『不緩。』趙成侯笑道:『關中正逢陰雨,恰好給了我策反需要的一段時日。六國兵馬應該乘此時機即刻著手集結,開進各自位置。魏國韓國在函谷關內,楚國在武關內,趙國在離石要塞,燕國當在雲中以西。假若集結遲緩,西部一旦起事,就會孤立無援,東部也會失去機會的。』

    魏惠王很不願意在艷陽高照的獵場說這種事,覺得簡直是浪費大好時光。但又不便直說,就皺著眉頭問龐涓:『上將軍之意如何?』

    龐涓拱手笑道:『臣以爲趙侯就不必思慮大軍集結的事了,龐涓會讓你滿意的。趙國只要把西部的事辦妥足矣。』

    『好啊,有上將軍一諾,趙種安得不放心?』又轉頭笑道:『魏王啊,這齊國不出兵還要分一杯羹,公平麼?趙種以爲,齊國至少當出糧草兵器和一些軍餉吧。』

    魏惠王沉吟點頭,『有理。好,找齊王說去。』說著一指東邊山後的紫色旗幟,『在那裡,走!』一跺腳,王車從草地上平穩滑出。趙成侯飛身上馬,龐涓催動戰車,一齊向東邊山頭而來。翻過山坡,但見起伏不平的茫茫葦草中,舒捲的紫色大旗四面飄揚,顯然在從四面圍趕鹿群。兩支隊伍輕騎馳突,倒更象是戰場操練。年輕英俊的齊威王親自駕著一輛戰車追殺獵物。看陣勢,他顯然已經發現了魏惠王趙成侯,便駕著戰車迎了過來,齊國將士也四面聚攏而來。

    齊威王遙遙拱手,『魏王,趙侯,田因齊有禮了。』

    魏惠王和趙成侯同時拱手,『齊王獵物豐厚,可喜可賀。』

    齊威王笑道:『魏王趙侯,可願下車稍歇,品嘗一番齊酒?』

    『正合我意,齊王可人也!趙侯,來吧。』魏惠王大笑著跳下王車。

    趙成侯也撫須大笑,『趙種酒命,豈有躲酒之理?』便翻身下馬。

    齊國軍士已經在草地上鋪下了一張巨大的白色羊皮氈,又從一輛車上抬下三個紅木酒桶。氈旁草地上也支起了鐵架,齊國軍士利落的宰殺了一隻四不象,吊在鐵架上烤了起來。齊威王又鄭重的請龐涓、公子卬和狐姬入座,六人便開始了熱烈的飲酒談笑。

    魏惠王轉動著手中粗朴的盛酒陶碗笑道:『齊爲大國,簡樸若此?』

    齊威王大笑,『魏王謬獎了,田因齊何敢當簡樸二字?魏王想說我寒酸吧。』

    眾人一齊大笑。趙成侯道:『哪裡話來?總比我趙種還強一些。』說著摘下腰間的皮酒袋一晃:『老兵一個也。』

    眾人笑聲中,魏惠王咳嗽一聲道:『齊王呵,六國分秦,齊國有一份哪。你不出兵,能否出點兒財貨糧草?』

    齊威王沉吟道:『但不知盟主想讓齊國承擔幾多?』『軍糧十萬斛、馬草五萬擔、盔甲兵器五萬套、另加萬金吧。』

    齊威王思忖有頃,『魏王,糧草兵器我出。萬金之數,齊國無力承擔。』

    魏惠王大爲驚訝,『萬金也無法承擔?齊國財富何處去了?』

    齊威王看魏惠王驚訝的樣子,不禁大笑,『國有財貨,安得無處可用?獎勵墾荒、更新兵器、開辦學宮、賞賜將士,何處不用金錢?田因齊糧草兵器有一些,金錢,可是拮据得很哪。』

    魏惠王睜大眼睛,一副匪夷所思的樣子大搖其頭,『齊王何須搪塞?一個幾百年大國,任何一件國寶便價值連城,如何能拮据若此?』

    『國寶?不知魏王所指何物?』

    魏惠王哈哈大笑:『這就對了,齊王國寶還是多嘛,本王怎知你有何物啊?』

    齊威王搖頭微笑,『慚愧得很,田因齊不知魏王所指國寶爲何物?』

    魏惠王霍然站起高聲道:『天下財貨,聚於王室。天下富貴,莫過國王。王富而國富,王有寶而天下安。這王室藏寶就是國寶,國寶就是國力。目下魏齊並稱王國,田齊又是繼姜齊之後的老牌大國。你田氏在一百年前就是姜齊的公卿首富了。國老多財,齊國豈能沒有國寶?』

    『國寶就是國力?魏王之意,誰的國寶多,誰的國力便強了?』

    魏惠王頗爲矜持的笑道:『多寶強國,自古皆然。』

    齊威王搖搖頭:『齊國沒有這種國寶。』

    魏惠王慨然一嘆,『不管齊王所言真假,本王都讓你看看我的國寶。你來看。』他用手一指那輛光華四射的王車,『我大魏國雖然立國剛剛百年,但卻有鎮國之寶,十顆夜明大珠!你知道這種大寶珠嗎?每顆徑直一寸,其光芒在夜晚可照亮十二輛戰車。若一百二十輛華車相連,簡直就是一條彩龍!你看,現眼前我這輛王車便鑲有兩顆寶珠,足使這輛車價值連城,超過楚國和氏壁!』話音落點,外圍的魏國軍士便一片歡呼。

    魏惠王輕蔑笑道:『齊國曾富甲天下,難道可憐得沒有一件國寶?』

    齊威王依舊微笑,『盟主,我的國寶卻不一樣。』

    魏惠王一怔:『噢?還是有嘛,請道其詳!』

    齊威王爽朗笑道:『田因齊以爲,國寶者,國家棟梁之才也。田因齊不才,數年來尋覓這種國寶,築起稷下學宮召集天下名士,也才堪堪覓得幾位可稱鎮國之寶的人才。目下的齊國,南有大將檀子鎮守,南部十二小國對齊稱臣,楚國亦不敢北犯我邊界。西有郡守田盼鎮守高唐關,趙國人再也不敢隨意到齊國水面捕魚,反而與我修好。趙侯,對麼?北邊有能臣黔夫鎮守滕城,民眾安居樂業,燕國七千民戶遷入齊國,我增加人口十萬。臨淄都城有仲首做司寇,齊國盜賊消失,夜不閉戶。另者,我齊國還有當世名將田忌鎮撫四方田將軍見過魏王。』

    外圍戰車旁肅立一員大將,正是昨日趕到逢澤的齊國大將田忌。他上前拱手做禮:『田忌拜見魏王。魏王康健。』

    魏惠王面色難堪,卻又不得不點頭示意。

    齊威王一發直抒胸臆,『齊國至寶,光耀萬里,豈止照亮十二輛兵車而已。本王以爲,財貨應交於商人,換來糧食兵器充實國力。珠寶藏於王室,徒然四壁生輝,有何價值可言?魏王頭上一顆明珠,雖價值連城,然頂於王冠,與國何益?與民何益?魏王愛姬身上這一領金絲斗篷,更是價堪抵國,然繫於一身,與國何益?與蒼生何益?』

    一席話,竟使齊魏趙三邊人馬肅然靜場。猛然,齊國軍士歡呼雀躍起來,『萬歲!』之聲震於四野。魏惠王臉色尷尬,公子不知所措,龐涓默然低頭。

    突然,馬蹄如雨,兩騎飛至。『報』聲未落,兩人已在魏王面前拜倒。

    『何事驚慌?』魏惠王無端的聲色俱厲。

    騎將高聲報:『稟報大王,公叔丞相病勢危重,請大王回宮陳明大事。』

    魏惠王頗爲不耐,『久病在床,有何大事可言?』

    齊威王正色拱手,『魏王國務繁忙,會盟也已經終期,田因齊告辭了。』

    突然,魏惠王覺得此話應該由他先講,如何你便先講了?臉一沉竟是不睬齊威王,大步轉身,『回宮!』跳上王車,隆隆而去。

    趙成侯縱聲大笑,『不想齊王奇兵突出,快哉快哉!』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趙侯不也一樣麼?』兩人同聲大笑,互相道別,一東一西,分道揚鑣而去。明媚的陽光下,茫茫葦草象金色的波浪,隱沒了遠去的旌旗戰車,悠長的牛角號嗚嗚捲走了萬千鐵騎。逢澤獵場沉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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