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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千秋遺恨太后歸天 萬裏奉親賢臣遠戍

元代宮廷艷史作者:許慕羲發佈:福哥

2020-6-7 03:18

    話說太皇太后被逼不過,不覺由悲生忿,竟欲奔向朝堂,對着眾大臣哭訴順帝的罪惡。那些奉命而來的近臣,如何肯由她前去,當即一擁而上,硬生生地把太皇太后和燕帖古思拖入預備下的車子,推出宮來,任他母子如何哭喊,也不理睬。及至出了宮門,又硬生生地扯開他母子,逼着兩人分道而行。那種悽慘的情形,真是目不忍睹。恰值御史崔敬由此經過,見了這般形狀,大為不忍,急急趨入台署,索取紙筆,繕疏入諫,這疏遞入仍舊沒有批答。太皇太后母子遂無法挽回,只得悲啼就道。太后到了東安州,滿目淒涼,舊日侍女也大半散去,只有老嫗兩三人在旁侍候,還是呼應不靈,直把個太后氣得肝膽俱裂,遂即氣成一病。臨歿時,哭着說道:『我不聽太平王之言,弄到如此結果,悔已遲了!』說到這裏,又倚定床欄,向東呼道:『我兒!我已死了,你被讒東去,從此以後,母子再無見面之日了。』說到這裏,已痰喘交作,不能出聲。遷延了一會,雙腳一頓,遽爾長逝。

    太后死後,自有東安州的官吏呈報元廷,這且不去提他。

    單說燕帖古思被押解官押着東行,那押解官名叫月闊察兒,乃是個極蠻橫凶暴的人物。燕帖古思年紀尚幼,離開了母親,已經哭得半死。月闊察兒聞得啼聲,便加威嚇。兒童的性情,最喜的是撫慰,最怕的是罵詈,當他啼哭之際,你若好言勸慰,自可止住啼哭。倘若加以打罵,他便哭得格外厲害。燕帖古思更比常人不同,他自幼便做太子,嬌養已慣,說一句話,做一件事,從來無人敢違拗他。如今遇到月闊察兒不是痛詈,便是毒打,如何禁受得住?因此不多幾時,已被月闊察兒折磨而死。

    燕帖古思既死,月闊察兒將他的屍體瘞在道旁,遣人進京報告,說是燕帖古思染病身亡。順帝本來巴望他早日亡故,得了此報,正中下懷,只說:『知道了』三字,也不去追究他染的什麼疾病以致身死。從此文宗圖帖睦爾的後嗣,已無孑遺了。

    順帝既逼死了太后母子,余怒猶是未平,又命帖帖木兒將文宗的神主撤出宗廟。當文宗在日所置的官屬,如太禧、宗禋等院,及奎章閣、藝文監,也一齊革除。翰林學士承旨巙巙,見順帝遷怒至此,便上章諫道:『人民積產千金,尚設家塾以訓子弟,豈堂堂天朝,並一學房亦不能容,未免貽譏中外。』

    順帝覽奏,只得將奎章閣改為宣文閣,藝文監改為崇文監,其餘悉行裁撤。一面追尊明宗為順天立道睿文智武大聖孝皇帝。

    到了年底,又要除舊布新,下詔改元,即由百官會議,將至元年號改作至正,以至元七年為至正元年。自此以後,順帝乾綱獨奮,內無母后監察,外無權臣專擅,所有政務,皆可以為所欲為。初時倒還知道勵精圖治,興學任賢,重用脫脫,大修文治,特詔修遼、金、宋三史,以脫脫為都總裁官,中書平章政事鐵木塔識、中書右丞太平、御史中丞張起岩、翰林學士歐陽玄、侍御史呂思誠、翰林侍講學士揭侯斯為總裁官。當初世祖的時候,曾經設立國史院,命王鶚修遼、金二史,宋亡之後,又命史臣通修三史。到了仁宗、文宗時候,也屢次下詔修輯,均無成績。此時脫脫既奉旨意,便督率各官搜集遺書,披閱討論,日夜不息。又以歐陽玄擅長文藝,所有的發凡起例、論贊表奏等類,都歸他一人屬稿。先修遼史、後修宋、金二史,三史成後,中外均無異言。脫脫又請修至正條格,頒示天下,亦得旨允行。順帝常常駕臨宣文閣,脫脫奏請道:『陛下臨御以來,天下無事,宜留心聖學,近聞左右暗中諫阻,難道經史果然不足觀麼?如不足觀,當初世祖在日,何必以是教裕皇呢?』順帝聞言,連聲稱善。脫脫即在秘書監中,取出裕宗所受書籍,進呈大內。又保舉處士完者、圖執理哈琅、杜本、董立、李孝光、張樞等人。有旨宣召完者、圖執理哈琅、董立、李孝光奉召至闕。遂以完者、圖執理哈琅為翰林待制,董立為修撰,李孝光為著作郎。唯杜本隱居清江,張樞隱居金華,固辭不就。

    順帝聞得二人不肯就征,極為讚嘆。未幾,罷右丞相帖木兒不花,改任別兒怯不花。與脫脫不和,遇事互相反對,相持年余。

    脫脫因患羸疾,上疏辭職。順帝不允,脫脫堅辭,上疏至十七次。順帝遂召見脫脫,問他退休之後,何人可以繼位。脫脫推舉阿魯圖。

    那阿魯圖乃是世祖時功臣博爾朮的第四世孫,曾知樞密院事,襲封廣平王,食邑安豐,賞賚巨萬,皆辭不受,因此頗著清名。脫脫退休,阿魯圖就職,任右丞相。順帝念脫脫之功,加封鄭王,歸第養疾。但是遼、金、宋三史尚未告竣,阿魯圖又因未曾讀書,不肯任總裁官之職。順帝只得仍命脫脫扶病與聞纂修史事,所以遼、金、宋三史,賴以告成。到了至正五年,阿魯圖等以三史告成,進呈御覽。順帝道:『史即成書,關係甚重,前代君主的善惡,無不備錄。行善的君主,朕當取法;作惡的君主,朕當鑑戒。這乃朕所應為的事情。但書史亦不止儆勸人君,其間兼錄入臣之所行所為,忠奸賢否,莫不畢載。

    卿等亦宜擇善而從。倘朕有所未及,卿等不妨直言,毋得隱蔽。『阿魯圖等頓首奉命,口稱領旨而出。時翰林學士承旨巙巙卒於京師,順帝聞訃,咨嗟不已。巙巙幼入國學,博及群書,曾受業於許衡,備聞正心誠意、治國修身的要義。順帝初即位的時候,曾充經筵講官,常勸順帝就學。帝欲以師禮事之,固辭不敢。一日,順帝欲觀圖畫,乘機以比干剖心圖進,並詳述商紂無道,以致亡國的原因。順帝聽了,很為動心。又一日,順帝偶玩宋徽宗圖畫,極口稱揚,巙進言道:』徽宗多能,只有一事不能。『順帝問是何事,答道:』不能為君。陛下試思,徽宗若能為君,何致國亡家破,為虜於金。可見人君身居九五之尊,第一要能盡君道,圖畫末節,何必精擅。所以除了君道以外,不必留意。『順帝聽了,為之竦然。到了至正四年,出任江浙平章政事。過了一年,又以翰林承旨召還。其時適值中書平章缺員,近臣有所保薦。順帝道:』平章之缺,已得賢人,不日即可抵京任事矣。『近臣聞言,知帝意在巙,遂不敢瀆請。

    哪裏知道,巙到京即構熱疾,不過七日便歿,身後景況蕭條,竟至無以為殮。順帝特賜賻銀五錠,得方藉以購備衣衾棺木,草草入殮。順帝聞得他如此清寒,乃命有司取出罪布,代償所負官錢,並予諡文忠。這且不必表他。

    單說左丞相別兒怯不花因與脫脫有隙,一意要想誣害。雖然脫脫已經辭職家居,他還不肯就此甘休,因思自己與右丞相阿魯圖同秉國鈞,若欲加害脫脫,必須先將阿魯圖打通,兩人串連一氣,方可下手,因此竭意交歡。萬事均順其意,彼此往來,極其親昵,有時隨駕出幸,兩人亦復同車而行。朝野之人見了如此情形,都額手相慶,以為二相和洽無間,可望承平。

    哪知別兒怯不花的交結阿魯圖,完全要想陷害脫脫。及至相處既久,以為阿魯圖已入牢籠,少不得把自己的意思吐露出來,請阿魯圖幫忙。不料阿魯圖一聞其言,大不為然,即正色言道:『誰人為官沒有退休的時候,何苦如此傾軋?』這一句話說得別兒怯不花面紅耳赤,無言而散。當即示意台諫,教他們彈劾阿魯圖。阿魯圖聞得台諫彈劾,立即上疏辭職,連夜出城,以示決心。親友們聞信挽留,阿魯圖笑道:『我蒙國恩,王爵尚得世襲不替,區區相位,何足貪戀?前次就職,因主上之命不敢有回。現在台諫既不能容,正可藉此退休。況御史台乃世祖所設立,我若抗禦史,即是抗世祖,如何使得?』他的主張這樣決絕,就是順帝也挽回不來,只得准其乞退。遂擢別兒怯不花為右丞相,所遺左丞相一缺,任用了鐵木兒塔識。別兒怯不花做了右丞相,大權到手,便一意與脫脫作對,屢次獨入內廷陳說脫脫的過失。順帝初時尚疑信參半。別兒怯不花又說脫脫之父馬扎爾台佯稱歸第養病,暗中結黨營私。因此順帝為他所動,遂下詔安置馬扎爾台於西寧州。馬扎爾台奉到詔書,立即登程。脫脫不忍老父暮年犯此萬裏風霜,但是君要臣死,不敢不死,何況區區遣謫呢,只得上疏哀求與父同行,以便沿途侍奉。

    得旨允行。乃與馬扎爾台收拾動身。那馬扎爾台年已衰邁,龍鐘不堪,連行路也需人扶持。幸得脫脫隨行,左右扶持,寸步不離,方能安抵西寧。哪知別兒怯不花聞得脫脫父子安抵西寧,途中甚是平穩,他心內還不如意,又暗令台省各官,上書告變,說馬扎爾台父子謀為不軌。順帝此時已經昏迷,也不問事情確實與否,即下詔徙馬扎爾台於西域撤思地方。那撤思乃是著名的寒苦之地,謫往那裏的人,十無一返。馬扎爾台父子奉到詔命,又不敢有違,只得遵旨登程,幸而行至中途,又有旨意召回甘州,免其遠戍。看官,你道別兒怯不花立意要置脫父子於死地,因何又有恩命免其遠戍呢?這不是做書的隨筆亂寫,出乎返乎麼?哪裏知道其中卻有個原因在內。是什麼原因呢?只為別兒怯不花的官運很是不好,自他執政以後,河決地震的變異時時發生。河南、山東又復盜賊蜂起:江淮一帶地方,又有許多暴徒四出劫掠。湖廣的徭亂,更是十分厲害。就有幾個剛正不阿的御史奏參宰相不得其人,因此天災疊至,禍亂頻仍。

    別兒怯不花屢經彈劾,雖然麵皮甚厚,也有些不安於心,只得入朝辭職。順帝乃命他以太師就第。

    御史大夫亦憐真班,趁着這個機會,奏稱脫脫有功於國,馬扎爾台亦謙退可風,奈何謫戍遠惡之地?順帝覽奏,亦稍稍覺悟,遂有召回甘州之命。但馬扎爾台年紀已老,冒了風霜,受了辛苦,及至甘州,已是病劇。脫脫衣不解帶,晝夜服侍,年邁之人如油盡之燈一般,哪裏還能挽回?不上幾天,已是一命嗚呼。脫脫遭此大故,呼天搶地,深恨朝右佞臣,恨不得把這班小人一一處死,方出胸中之氣。恰值別兒怯不花又遭御史參劾,謫戍東海,患病而亡;左丞相鐵木兒塔識也歿於任所。

    順帝遂以朵兒只為右丞相,太平為左丞相。朵兒只乃世祖時開國功臣木華黎六世孫,即故丞相拜住從弟。初時為御史大夫,因鐵木兒塔識病歿,升任左丞相,調為右丞相。他為人性情寬簡,遇事頗識大體。

    那太平本來姓賀,名唯一,至正四年任中書平章政事,六年,超拜御史大夫。元朝制度,自世祖以來,即重蒙人而輕漢族,凡省院台三省正官,非國姓不得受任。唯一援例固辭,順帝不許,特賜國姓,改名太平。太平和脫脫父子本來沒甚交誼,因聞馬扎爾台身死甘州,不得返葬,動了兔死狐悲之念,遂入內面奏道:『脫脫為國盡忠,大義滅親,今其父病歿不許歸喪,恐灰忠臣義士之心,望陛下念其從前微勛,特恩赦還,以作忠義之氣,而鼓為善者之心。』順帝聞奏,尚在躊躇不決。太平遽然道:『陛下難道忘了雲州之事,忍令脫脫淪落在外,老死異鄉,永不使有還朝之日麼?』順帝聞得此言,矍然答道:『非卿言,朕幾忘之!脫脫的行事,真是忠臣。卿可傳朕諭旨,詔令還朝。』太平謝恩而出。

    看官,你道太平提及雲州一事,因何順帝便肯赦回脫脫?

    這雲州一事究竟是何故事,竟能動得順帝之心呢?不但看官們疑惑,就是著書的也覺過於疏忽了,怎麼突然提出這件事,令人疑心呢?只因着書的只有一支筆,說不來兩處話,雲州的事情,前書無暇敘述,以致看官們摸不着頭。現在既已提起,自然要補敘明白。看官們休要着急,且待下回細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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