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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立儲君陰魂附體 避冤孽皇子移居

元代宮廷艷史作者:許慕羲發布:福哥

2020-6-7 03:18

    話說鎖住等咒詛主上大逆不道的案子方才了結,不料知樞密院事闊徹伯、脫脫木兒,通政使只兒哈郎,翰林學土承旨伯顏也不干,燕王宮相干羅思,中政使尚家奴禿烏台,右阿速衛指揮使那海察拜住等,因爲燕帖木兒專權自恣,不忍坐視,意欲興師問罪,入清君側。偏偏又被燕帖木兒的爪牙也的迷、失脫迷察知他們的異謀,先行密報於燕帖木兒。燕帖木兒先發制人,立刻率兵掩捕,捉住了十二個人,盡行斬首市曹,並將家產籍沒充公。諸王大臣等以內亂迭平,都到太平王處賀喜。燕帖木兒也率文武百官和耆老僧道,伏闕上書,請文宗宏加尊號。

    文宗也覺心內歡然,竟允所請,遂御大明殿。燕帖木兒奉上玉冊玉寶,上尊號曰欽天統聖至德誠功大文孝皇帝。御史台臣又踵事增華,請立燕王爲太子。文宗道:『朕子尚幼,非裕宗爲燕王時比,俟緩日再議。』

    過了幾時,又由諸王大臣奏請立儲。文宗又道:『諸卿所言,固爲國家根本大計,但王尚幼雅,憲恐識慮未宏,不堪負荷,稍從緩議,亦未爲遲。』廷臣因迭請未蒙諭允,也不欲再言。偏偏皇后卜答失里十分性急,恨不得立刻冊自己的兒子做了太子,方才快活。又密密通知諸王大臣,叫他們再申前請,自己也乘間力求。文宗不便再梗眾議,乃先令太保伯顏祭告宗廟,然後立燕王阿剌忒納答里爲皇太子。禮成方才一日,太子忽然生起病來,熱了三日三夜,身上發出紅斑。急得文宗和卜答失里皇后日夜不安,只在床前看視,寸步也不敢離開。

    這日夜間,文宗正坐在太子床前,用手撫摸,忽見太子瞋目大呼道:『你想立太子麼?我兩人特來索命了!』文宗聽得,知是冤魂出現,心中一驚,嚇得倒在床上幾乎暈了過去。慌得皇后卜答失里沒了主意,忙匍匐床前,口稱該死,只求先皇先後勿念前事,保佑太子性命要緊。只聽太子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夫婦瞞心昧己毒死我們,今日權在我們手中,看你再能作威作福,陷害我們麼?』卜答失里又跪求道:『倘若蒙恩保全太子,願做佛事三年,超度先靈。』太子又冷笑道:『佛事麼,只可欺人,不能欺鬼。我要索命,任你做三十年佛事,也是無用!』卜答失里又道:『先皇后如不肯饒恕,寧可將我作代,皇子年幼無知,還求寬恕!』太子又道:『似你這樣狼心狗肺,自有現世的報應,不用我們出力。』卜答失里還是叩頭,哀告不已。太子又唏噓道:『你既捨不得你的兒子,且再寬假數天,再作區處。』言罷,寂然。

    卜答失里忙忙將文宗從床上扶起。文宗倒在床上,聽了一片鬼話,禁不住自怨自艾,回頭見卜答失里淚流滿面,更沉悽惶。舉手撫摸太子,身上猶如火燒一般,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樣兒,任你如何叫喚,也不答應。兩人急得無法可施,淚眼對看了半日,文宗方始長嘆開言道:『我初意本不要立儲,只因內外相迫,才成此舉,看來先兄先嫂不肯容我,我只好改立皇侄,以安先靈,或者還可保全兒命。』卜答失里此時也不敢不允,遂即答道:『只要皇兒病癒,總可改易前議。』正在互相商酌之間,忽有奏報前來,乃是豫王從雲南所發奏報軍情的本章。當由文宗披覽,軍事甚爲得手,請皇上不必憂慮。文宗看了,心下稍慰,遂囑皇后好好地看視病兒,自行出宮視朝去了。

    先是上都告變,各省多懷貳心,至燕帖木兒等戰勝上都,內地方稱平靜。四川平章囊嘉岱,前曾僭稱鎮西王,四出騷擾。

    至明宗即位,由文宗遣使詔諭,囊嘉岱方束手聽命,削王稱臣。

    乃明宗暴崩,文宗又復登極,囊嘉岱又有違言。乃召他入朝,詭稱朝廷將加重任,囊嘉岱信爲真言,動身離蜀。一出蜀道,便由地方官吏奉著密詔,將他擒住,檻送入都,由中書省臣案問,責他指斥乘輿,立即梟首,籍沒家資。這消息傳到雲南,諸王禿堅大爲不服,速與萬戶伯忽阿禾等謀變,傳檄遠近,聲言文宗弒兄自立,及誘殺邊臣等情弊,遂興兵攻陷中慶路,將廉訪使等殺死,並執左丞忻都,脅置文牘。一面自稱雲南王,以伯忽爲丞相、阿第禾爲平章等官,立城柵,焚倉庫,拒絕朝令。

    文宗聞警,乃以河南行省平章乞住爲雲南行省平章八番順元宣慰使,帖木兒不花爲雲南行省左丞,率師南討,命豫王阿剌忒納失里監製各軍。時有雲南土官祿余驍勇絕倫,名震各部。

    文宗令豫王妥爲招徠,夾攻禿堅。哪知祿余已受了禿堅的招致,率蠻兵千人,拒烏撒、順元界,立關固守。是時重慶五路萬戶軍奉豫王調遣入雲南境,爲祿余所襲,陷入絕地,死得乾乾淨淨。千戶祝天祥本爲後應,虧得遲走一步,得了前軍敗耗,倉猝遁遠。事爲元廷所聞,再遣諸王雲都思帖木兒,調集江浙、河南、江西三省重兵,與湖廣行省平章脫歡,合兵南下。諸路兵馬尚未入滇,帖木兒不花又被羅羅思蠻邀擊於途次,斬首而去,雲南大震。樞密院臣奏言,禿堅、伯忽等勢益猖獗。烏撒、祿余亦乘勢連約烏蒙、東川、茫部諸蠻,進窺順元,請嚴飭前敵各兵,兼程前進,並飭邊境慎固防守云云。於是文宗又頒發嚴旨,命豫王阿剌忒納失里等,亟會諸軍進討,且以烏蒙、烏撤及羅羅斯地近接西番,與碉門安撫司相爲唇齒,應飭所屬軍民,嚴加守備。又命鞏昌都總帥府分頭調兵,戍四川、開元、大同、真定、冀寧、廣平諸路,及忠翊侍衛,左右屯田。那時軍書旁午,烽燧謹嚴,戰守兼資,內外鞏固。雲南茫部路九村夷人,聞大軍陸續南來,料知一隅小丑,不足抵禦,乃公推頭目阿翰阿里詣四川行省,自陳本路舊隸四川,今土官撤加伯與雲南連叛,民等不敢附從,情願備糧四百石,丁壯千人,助大軍進征,當由四川省臣據實奏聞。文宗以他去逆效順,厚加慰諭,自此遐邇聞風,革心洗面。

    豫王阿剌忒納失里及諸王雲都思帖木兒,分督各軍同時併集,還有鎮西武靖王搠思班,系世祖第六子,亦領兵來會,差不多有十餘萬人。四面進攻,先奪了金沙江,亂流而渡,既達彼岸,遇著雲南阿禾軍,並力衝殺。阿禾抵敵不住,奪路潰退,官軍哪裡肯舍,向前急追,弄得阿禾無路可逃,只好捨命來爭。

    猛被官軍射倒,擒斬了事。進至中慶路,又值伯忽引兵來戰,兩軍相遇於馬舍山,官軍先占了上風,如排山倒海一般掩殺過去。伯忽雖然勇悍,怎禁得大軍壓陣,勢不可當。又況所統蠻軍,素無紀律,勝不相讓,敗不相救,看看官軍勢大,紛紛如鳥獸散。剩得伯忽孤軍,且戰且行,正在勢窮力蹙的時候,斜剌里忽閃出一支伏兵,爲首一員大將,挺槍入陣,竟將伯忽剌死馬下。這人非別,乃是太宗子庫騰孫,曾封荊王,名叫也速也不干,他與武靖王搠恩班同鎮西南。至是聞大軍進討,他竟帶領親卒,繞出伯忽背後,靜悄悄地伏著,巧巧伯忽敗走,遂乘機殺出,掩他不備,刺死伯忽。當下與豫王等相會,彼此歡呼,合軍再進,直入滇中。禿堅走死,祿余遠遁,乃遣使奏捷,且請留荊王鎮守,撤還余軍。

    文宗視朝,與中書省臣等會議,僉雲南出征將士未免疲乏,應從豫王等言。乃命豫王等班師還鎮,留荊王屯駐要隘,另遣特默齊爲雲南行省平章,總制軍事。特默齊抵任後復遣兵搜剿餘孽。適值羅羅斯土官撒加伯暗遣把事曹通,潛結西番,欲據大渡河進寇建昌。特默齊急檄雲南省官躍里鐵木兒,出師襲擊,將曹通殺斃。又一面令萬戶統領周戡真抵羅羅斯部,控扼西番及諸蠻部土官,撤加伯無計可施,竟落荒竄去。既而祿余又出,招餘黨,進寇順元等路。雲南省臣,以祿余剽悍異常,欲誘以利祿,招他歸降,乃遣都事諾海前往招降。祿余不允,反將諾海殺死。都元帥怯烈,聞得諾海遇害,投袂奮起,夤夜進兵,擊破賊砦,殺死蠻軍五百餘人。禿堅長弟必刺都古彖失,舉家赴水死。還有幼弟二人,及子三人,被怯烈擒住,就地正法。

    只祿余不知下落,大約是遠奔西番了。餘黨悉平,雲南大定。

    文宗以爲西南平靖,外患已紓,倒也可以放心。只太子阿剌忒納答剌,疹疾未痊,反而日甚一日。有時熱得發昏,仍舊滿口譫語,不是明宗附體,就是八不沙皇后纏身,太醫使朝夕入宮,靜診脈象,亦云饒有鬼氣。累得文宗後卜答失里祈神禱鬼,一些兒沒有效驗,她已智盡能索,只好求教帝師,浼他懺悔。帝師有何能力,但說虔修佛事,總可挽回。乃命宮禁內外,築壇八所,由帝師親自登壇,後集西僧,極誠頂禮。今日拜懺,明日設醮,琅琅誦經,喃喃說咒,闔宮男婦,沒一個不齋戒,沒一個不叩禱,籲求太子長生,連皇后卜答失里也時宣佛號,自晝至暮,把阿彌陀佛及救苦救難觀世音等梵語,總要念到數萬聲。怎奈蓮座無靈,楊枝乏力,任你每日禱禳,那西天相隔很遠,何從見聞?卜答失里無可奈何,整日裡以淚洗面,起初尚求先皇先後保佑,至兒病日劇,復以祝禱無功,改爲怨詛。

    一夕坐在太子床前,帶哭帶詈,忽見太子兩手裂膚,雙足捶床,怒目視後道:『你還要出言不遜麼?我因你苦苦哀求,留你兒命,暫延數天,你反怨我罵我,真是不識好歹。罷!罷!

    似你這等狠婦,總是始終不改,我等先索你長兒的性命,再來取你次兒,教你看我等手段罷。『原來文宗已有二子,長子阿剌忒納答刺,次子名古納答剌,兩子都尚幼稚。此次卜答失里聞了鬼語,急得什麼相似,忙遣侍女去請文宗。文宗到來,太子又厲聲道:』你既想做皇帝,儘管自做便罷,何必矯情干與,遣使迎我?我在漠北,並不與你爭位,你教使臣甘言諛詞,硬要奉我登基,既已忌我,不應讓我;既已讓我,不應害我。況我雖曾有嗣,也不忍沒你功勞,仍立你爲皇太子,我若壽終,帝位復爲你有,你不過遲做數年,何故陰謀加害?害了我還猶可說,我的皇后與你何嫌,一個年輕孀婦,寄居宮中,任她有什麼能力,總難逃你手中,你又偏信悍婦,生生地將她鴆死,全不念同胞骨肉,親如手足。你既如此,我還要顧著什麼?『

    文宗至此,也不禁五體投地,願改立鄜王爲太子。只見太子哈哈笑道:『遲了!你也隱受天譴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積因成果,莫謂冥漠無知呢。』文宗尚欲有言,太子已兩眼一翻道:『我要去了,你子隨了我去,此後你應防著莫再聽那長舌婦罷。』這語才畢,文宗料知不佳,急起視太子,已經喘做一團,不消半刻,即蘭摧玉折。看官,你想此時的文宗及皇后卜答失里,心下不知如何難過。呼籲原是沒效,懊悔也覺無益,免不得撫屍痛哭,悲痛一回。文宗以情不忍舍,召繪師圖畫真容,留作遺念。一面特製桐棺,親自視殮,先把兒屍沐以香湯,然後著衣含玉,一切儀式,如成人一般。後命宮內廣設壇場,後集西僧百人,追薦靈魂。忙碌了好多日,乃令著相法里安排葬事。發紖時,役夫約數千名,單是舁送靈柩的人夫,也有五十八人,差不多如梓宮奉安的威儀。俟祔葬祖陵後,又飭營廬墓,即囑法里等守護。一面將太子木主供奉慶壽寺,仿佛與累朝神御相等。喪葬才畢,次兒古納答剌又復染著疹疾,病勢不亞皇儲。這一驚非同小可,不但文宗帝后捏了一把冷汗,就是宮廷內外,也道是先皇先後不肯放手,頓時風聲鶴唳,無在非疑,杯影蛇弓,所見皆懼。

    文宗圖帖睦爾及皇后卜答失里,淒悽惶惶,鬧到發昏第一章,猛然記起太平王燕帖木兒足智多謀,或有意外良法,乃亟命內侍宣召。燕帖木兒奉到詔命,遂即入宮。文宗與皇后卜答失里和他熟商。燕帖木兒雖然足智多謀,無奈是陽間的權臣,不能操持陰間的權柄。聽了文宗帝后的話,苦思焦慮,也想不出什麼絕好的方法,眼瞧著帝后淚流滿面悲苦不勝,心內又覺不忍,只得委婉進言道:『宮中既有陰氣,皇次子不應再在宮內居住。俗語有言,趨吉避凶。據臣看來,不如找個妥當的地方,將皇次子遷往暫住,一則離凶地而趨吉地,二則也可以不致觸著陰氣,疾病自然可愈。』文宗道:『卿言甚是!但是避往何處方才妥當?』燕帖木兒道:『京中不乏諸王公主的府第,只要是老成謹慎,就可付託了。』皇后道:『可以付託的人,我卻有一個在此。』未知皇后欲付託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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