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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酬功勳宗女釐降 登寶位使臣勸進

元代宮廷艷史作者:許慕羲發布:福哥

2020-6-7 03:18

    話說燕帖木兒見那淡裝少婦十分美麗,心下甚為喜愛,叫她至身旁,問她姓氏,少婦一經詰問,早已淚流滿面,泣不可仰地說道:『承蒙見問,言之可愧!妾非他人,乃前徽政院使失烈門的繼妻。數年前身為命婦,今則家亡身辱,沒為官奴,隨着公主前來,充作妾媵,還算皇恩高厚,格外洪施了。』熱帖木兒聞言,不禁嘆息道:『宦途升沉,家室仳離,失烈門也不必說了。只是剩了你青春年少,獨抱孤衾,豈不可哀!』少婦聽了此言,愈加悲傷,嗚嗚咽咽地說道:『身如浮萍,也只好隨遇而安了。』燕帖木兒見她楚楚可憐之態,更覺令人愛戀,便柔聲道:『你今到了我家,我也不肯辱沒你的。』少婦答道:『全仗王爺愛護!』說到護字,已被燕帖木兒攬着嬌軀,意欲把她加諸膝上。誰知燕帖木兒的氣力甚大,少婦被他一拉,已向懷中直倒入來。燕帖木兒趁勢抱在懷內,替她拭淚,臉貼着臉,溫存一番。兩下里情投意合,便攜手入幃,同赴陽台。四位公主還當燕帖木兒真有什麼軍國大事,在書齋修表,明日啟奏,不敢驚動。直至更深夜靜,方命侍女來催他歸寢。此時兩人好事已畢,早就一同起床,訂了後約,各自歸寢。

    時光易過,轉眼之間已是天曆二年。懷王冊妃弘吉刺氏為皇后,後名卜答失里,乃是魯國公主桑哥吉刺的女兒,曾與懷王出居建康,同徙江陵;及至懷王入京,後也隨駕同行。懷王因為昔日艱苦同嘗,此日安樂也應相共,所以立為皇后。一面追尊生母唐兀氏,及兄母亦乞烈氏,為武宗皇后。再遣使臣撒迪、哈撒等,馳赴北漠,恭迓周王。撤迪等到了周王行在,由周王召見,問明京中情形。撒迪等一一陳奏,並啟周王道:『大王以德以長,應有天下,臣等奉命前來,原是請大王早正帝位,一則安天下的人心,二則成皇弟的讓德,事機相迫,幸毋遲疑。』周王道:『平定上都皆是吾弟一人之力,且已稱帝改元,君臣名分已定,我若再即尊位,豈不是多了一帝麼?』撤迪道:『仁宗靖變,迎立武宗,至武宗賓天,仁宗始承大統,故例猶在,盡可照行。』周王道:『據你們說來,我即了大位之後,可以仿照前制,立朕弟為皇太子麼?』撤迪答道:『這個自然,兄弟禪讓,仁德兩全,豈不是追美堯舜麼?』

    周王聽了他們相勸之言,意猶遲疑,重又召集府吏,商議此事。無奈府吏等隨侍多年,都巴望周王即尊之後,他們從龍有功。大家皆可以敘功封爵,共享富貴。因此周王向他們詢問,都一口同音地贊成此舉。周王聽得府吏們皆殷殷勸進,以為這件事是理所當為的了,遂決計即位。乃於天曆二年春正月設帝幄於和寧北陸,禮儀仍舊,氣象煥然。漠北的諸王大臣,及撤迪、哈撒等,相率入賀。

    次日,又有兩使,自燕都而來,乃是輩奉金銀幣帛,進供御用的。這兩個使臣,一個是前翰林學生不答失里,一個是太府太監沙刺班,到了行幄,入帳覲賀。其時周王和世〔王束〕

    已即位為帝,本書因他後來廟號稱做明宗,也就照例改稱他為明宗,不再稱周王了。當下明宗見了兩使,慰問數語,即由兩位使臣賚呈貢物。明宗見了,心內不勝歡喜。使命撤迪等先回京師。臨行之時,並對撤迪等說道:『朕弟向覽書史,近時得毋廢置否?聽政有暇,總宜與賢士大夫常相晤對,講論史籍,考察古今治亂得失。卿等至京,可將朕意轉告吾弟,毋違朕命!』撒迪等聞言,唯唯應諾,辭駕而返。到了京師,便將明宗的言語轉告懷王。懷王默然不答,便在這天夜間密召燕帖木兒入宮,密談許久,連貼身的心腹侍從,都一齊屏退,無從聞悉懷王和燕帖木兒商議些什麼秘密。次日,便有手諭,命燕帖木兒恭賚皇帝御寶赴漠北,以知樞密院事禿見哈帖木兒、御史中丞八即刺、翰林直學士馬哈某、瑞典使教化的、宣徽副使章吉、僉中政院事脫因、通政使那海、太醫使呂廷玉給事中咬驢、中書斷事官忽兒忽答、右司郎中孛列出、左司員外郎王德明、禮部尚書八刺哈赤等,隨了燕帖木兒一同前往。又命有司奉金千五百兩,銀七千五百兩,幣帛四百匹,金飾帶二十,備行在賞賜之用。並飭在京諸臣,寶璽已經北上,自今以後,國家大政,應啟奏行在,不便專擅。在廷諸臣見懷王如此舉動,莫不稱揚他的盛德。

    那明宗自即位之後,即飾造乘輿服御及近侍諸服用,準備啟行。且命中書左丞躍里帖木兒,籌備沿途供帳事宜,行在人員俱都忙個不了。適燕帖木兒賚奉御寶前來,供領隨員入謁明宗。明宗嘉獎有差,並封燕帖木兒為太師,仍命為中書右丞相,其餘官爵,概從舊例;且面諭道:『凡京師百官,既經朕弟錄用,並令仍舊,卿等可將朕意轉告。』燕帖木兒道:『陛下君臨萬方,人民屬望,唯國家大事,系諸中書省、樞密院、御史台三增,應請陛下知人善任,方免叢雜。』明宗稱善,乃用哈八兒禿為中書平章政事,伯帖木兒知樞密院事,孛羅為御史大夫。這三人統是武宗舊臣,明宗以為不棄舊勞,所以擢居要職。

    既而宴諸王大臣於行殿,特令台臣道:『太祖有訓,美色名馬,人人皆悅,然方寸一有繫纍,既要壞名敗德,卿等職居風紀,曾亦關心及此否?世祖初立御史台時,首命塔察兒、奔帖木兒兩人協司政務。綱紀肇修,大凡天下國家,譬諸一人的身子,中書乃是右手,樞密乃是左手,右手有疾,須用良醫調治。省院闕失,全仗御史台調治。自此以後,所有諸王百官,違法越禮,一聽舉劾風紀從重,貪墨知懼,猶之斧斤善運,入木乃深,就使朕有缺失,卿等亦當奏聞,朕不汝責,毋得面從。』台臣等皆齊聲遵諭。越日,又命孛羅傳諭燕帖木兒等道:『世祖皇帝,立中書省、樞密院、御史台及百司庶府,共治天下,大小職掌,已有定製。世祖又命廷臣集議律令章程,垂法久遠。成宗以來,列聖相承,罔不恪遵成憲。朕今承太祖、世祖的統緒,凡省院台,百司庶政,詢謀僉同,悉宜告朕。至若軍務機密,樞密院應即上聞,其他事務有所建白,必先呈中書省台,以上百司,及近臣等,毋得隔越陳請,宜宣諭諸司,咸俾聞知。倘違朕意,必罰無赦!』又越數日,遣武寧王、徹徹禿及哈八兒禿至京,立懷王為太子,並命求故太子寶繳給懷王。嗣聞故太子寶已失所在,乃申命重鑄,不必細表。

    且說徹徹禿等既到京師,傳達行在詔命,懷王敬謹受詔,一面馳使行在,請明宗啟蹕;一面親自出京,就中道恭迎。會陝西大旱,人自相食,太子詹事鐵木兒補化等,請避職禳災。

    太子親諭道:『皇帝遠居沙漠,未能即至京師,所以暫攝大位,今亢陽為災,皆予闕失所致,汝等應勉盡乃職,只修實政,庶可上達天變;辭職何為?』乃起前參議中書省事張養浩為陝西行台御史中丞,命往賑饑。先是,養浩辭官家居,士征不起。

    至是聞命登車即行,見道旁餓夫,趣施以米;溝坌餓殍,趣掩以土;迨經華山,禱西嶽祠,泣拜不能起。忽覺黑雲四布,天氣陰翳,點滴淅瀝,甘霖一降三日。及到官,復虔禱社壇,又復大雨如注,水盈三尺,始見天霄。陝西自泰定二年,至天曆二年,其間更歷五六載,只見日光,不聞雨聲,累得四野槁裂,百草無生。這時遇了這位張中丞,泣禱天神,誠通冥漠,居然暗遣了風師雨伯來救陝民。那時原濕潤膏,禾黍怒發,一片赤地,又變青疇。看官,你想這陝西百姓還有不感泣涕零,五體投地麼?其時斗米值十三緡,百姓持鈔出糴,鈔色晦黑,即不得用,詣庫掉換,刁吏黨蔽,易十與五,且累日不能得,人民大困。養浩洞察民艱,立檢庫中舊鈔,凡字邊尚清,可以辨認的鈔,數得一千八十五萬五千餘緡,用另印加鈐,頒給市中,以便通用。又刻十貫五貫的錢券,給散貧乏,命米商視印記出糶,詣庫驗數,易作現銀,於是吏弊不敢行。又率富民出粟,請朝廷頒行納補粟官的新令,作為獎勵。因此富民亦慨然發倉,救濟窮民。養浩又查得窮民之食,至有殺子啖母的奇情,為之大慟不已,遂出私錢給濟,且命出兒肉遍示屬官,責他不能賑貸。到官四月,未嘗家居,止宿公署,夜則禱天,晝則出賑,幾乎日無暇晷。每念及民生痛苦,即撫膺悲悼,因得疾不起,卒年六十。陝民如喪考妣,遠近銜哀。後追封濱國公,諡文忠。

    話分兩頭,單說皇太子遣使施賑後,復將鐵木兒補化辭職等情報明行在。明宗諭闊兒吉思等道:『修德應天,乃君臣當盡的職務,鐵木兒補化等,所言甚合朕意,皇太子來會,當與共議。如有澤民利物的事件,當一一推行,卿等可以朕意諭群臣,務期上下交儆,仰格天心。』於是監察御史把的於思奏言:『自去秋命將出師,戢定禍亂,凡供給軍需,賞賚將士,所費不可勝計,若以歲入經費相較,所出已過數倍,況今諸王朝會舊制,一切供應,俱尚未給。乃陝西等處,饑饉荐臻,餓殍枕藉,加以冬春交際,雨雪愆期,麥苗槁死,秋田未種,民庶皇皇。臣竊以為此時此景,正應勉力撙節,不宜妄費。如果有功必賞,亦須視官級祟卑,酌量輕重,不唯省費,亦可示勸。其近侍諸臣,奏請恩賜,當悉飭停罷,借紓民力。』明宗覽奏,為之動容,乃詔令上下節用,並啟蹕入京所過地方一切供帳俱宜從儉等語。有司雖都奉敕,究竟不敢過省,沿途供應,彼此爭華,明宗雖明,仍是莫名其妙,無非以為例所當然,得過且過罷了。

    這邊按站登途,已到王忽察都地方,那邊皇太子亦率着群臣到了行轅,兩下相見,握手言歡,名分上原隔君臣,情誼上終系骨肉。明宗格外歡慰。遂大開筵宴,暢談了好多時。興闌席散,大家歸寢,只燕帖木兒來見太子,又密談了半夜。太子尚躊躇未決,一連三日,方才決議。天曆二年八月六日,天已遲明,明宗尚高臥未起,皇后八不沙,只道明宗連日勞頓,不敢驚動,待到巳牌,尚不聞有覺悟聲,才有些驚訝起來,近床揭帳,不瞧猶可,仔細一瞧,頓嚇得面無人色。原來此時的明宗已七竅流血,四肢青黑,硬挺挺地奄臥床中。八不沙皇后究竟系女流,被這一嚇,連話都說不出來。幸有侍女在旁,急報知近臣,令傳太子入內。太子正與燕帖木兒同坐一室靜待消息,得了此倍,即相偕趨入。見了明宗的死狀,太子情不能忍,恰也慟哭起來。燕帖木兒從容說道:『皇帝已崩,不能復生,太子關係大統,千萬不可張惶。現在回京要緊,倘一有不測,豈非貽誤國家麼?』說着,已自御榻間張望,見御寶尚在枕旁,便伸手取來,奉與太子道:『這是故帝留着,傳與太子,不妨速受,況皇后親在此間,論起理來,亦應命交太子,責無旁諉,何庸推辭。』此時的八不沙皇后只知慟哭,管什麼御寶不御寶,就是燕帖木兒一派言語,亦未曾聞着。太子瞧這情形,料知皇后無能,遂老老實實地將御寶受了,並止住了哭,想去勸慰皇后。經熱帖木兒以目示止,遂也不暇他顧,徑出行宮。

    蒸帖木兒當即隨出,扶太子上馬,疾馳而去。途次,傳命伯顏為中書左丞相,並封太保。欽察台、阿兒思蘭海牙、趙世延並為中書平章政事,朵兒只為中書右丞。前中書參議阿榮、太子詹事趙世安並為中書參知政事。前右丞相塔失鐵木兒知樞密院事,鐵木兒補化及上都留守鐵木兒脫並為御史大夫。於是明宗所用的一班舊臣,又復盡行黜退,朝廷上面早已換了嶄新的人物。太子既到上都,監察御史徐奭,遂上書勸進,略言天下不可一日無君,神器不可一日虛懸,先皇帝奄棄臣庶,已渝數日,伏望皇上早正大位,上奠宗社,下安民庶,俾中外有所倚。太子覽了奏疏,遂擇吉登位,親御大安閣,受諸王百官朝賀,即下一道詔敕,曉諭臣民。其詔書上說道:朕惟上天啟我太祖皇帝,肇造帝業,列聖相承,世祖皇帝既大一統,即建儲貳,而我裕皇,天不假年,成宗入繼,才十餘載。我皇考武宗,歸膺大寶,克享天心,志存不私,以仁廟居東宮,遂嗣宸極。甫及英皇,降割我家,晉邸違盟構逆,據有神器,天示譴告,竟隕厥身。於是宗戚舊臣,協謀以舉義,正名以討罪,揆諸統緒,屬在藐躬。朕興念大兄,播遷朔漠,以貢以長,歷數宜歸,力拒群育,至於再四。乃曰艱難之際,天位久虛,則眾志勿固,恐隳大業。朕雖從請而臨御,實秉初志而不移。是以固讓之詔始頒,奉迎之使已遣,尋命阿剌忒納失里、燕帖木兒,奉皇帝寶璽遠迎於塗,受寶即位之日,即遣使投朕皇太子寶。幸本釋重負,實獲素心,乃率臣民,北迎大駕。而先帝跋涉山川,蒙犯霜露,道里遼遠,自春徂秋,懷險阻於曆年,望都邑而增慨,徒御勿慎,屢爽節宣,信使往來,相望於道路,彼此思見,交切於衷懷。八月一日,大駕次王忽察都,朕欣瞻對之有期,獨兼程而先進,相見之頃,悲喜交集。

    何數日之間,而宮車忽駕,國家多難,遽至於斯。念之痛心,以夜繼旦,諸王大臣,以為祖宗基業之隆,先帝付託之重,天命所在,誠不可遞,請即正位,以安九五。朕以先帝奄棄方新,摧怛何忍!銜衷辭封,固請彌堅,執誼伏闕者三日,皆宗社大計,乃以八月十五日,即皇帝位於上都。可大赦天下,自天曆二年八月十五日昧爽以前,罪無輕重,咸赦除之。嗚呼!戡定之餘,莫急乎與民休息;丕變之遭,莫大乎使民知義;亦唯爾中外大小之臣,各究乃心,以稱朕意!

    即位詔書既下,又命中書省臣等,議定先帝廟號,稱為明宗。可憐明宗稱帝僅七閱月,連改元多沒有來得及,便把一條性命糊糊塗塗地被人家葬送了,享年只有三十歲。那懷王圖帖木兒既已正位,這次情形,與前大不相同,前次不過暫攝,現在正名定分,實行帝制,因他廟號稱做文宗,本書以後也不稱為懷王,要照例改稱文宗了。文宗即位之後,除了下幾道詔敕,遮掩他弒兄自立的痕跡,應該要行幾件善良的政事,以慰人民望治之心,方是道理。哪知他還脫不了迷信,仍舊又要建築寺院起來了。未知文宗要建什麼寺院,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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