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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經聲法鼓忽亡帝主 帶刀奪門議立君王

元代宮廷艷史作者:許慕羲發布:福哥

2020-6-7 03:18

    話說帝師藏班藏卜偷看妃嬪宮人,正在看得筋酥骨軟、心醉神迷的當兒,忽然左肩上被人打了一下。他疑心自己觀看美人太過分了,那種醜態被泰定帝瞧破,命衛士來拿他,不覺大大的吃了一驚,口中喊聲『啊呀』,手裡執着的一柄寶幡,便向地上直落下去。幸得那個打他的人一手將他的寶幡托住,口內問道:『咱們的迎神曲、安神咒都已誦畢,各種的鐃鈸金鼓也都敲打了幾遍,您可以去引導了萬歲到經壇之前,舉行受戒的大禮了。』藏班藏卜聽了這番說話,方知是徒弟來請他引導泰定帝至壇前行禮,並不是因為偷看美人露了破綻招出事來。

    便定了一定心神道:『正是行禮的時候了。你快督率他們預備一切,咱便去恭請聖駕,到壇前行禮受戒。』那個徒弟領了命令,自去和眾僧料理諸事。藏班藏卜只得暫時拋撇了那些美人,懶洋洋地行至御座之前,恭請聖駕赴壇行禮。

    泰定帝隨了帝師,步至經壇,面北背南,正對着無量壽佛的金牌,端恭立定。那些番僧在這當兒,又把金鼓鐃鈸停止,換了一班笙簫鼓笛的細樂,吹打起來。就這香煙叢中,奏樂聲里,帝師藏班藏卜抖了一抖身上的袈裟,整了一整頭上的毗盧帽,緊行一步,先到壇前。就有一個番僧,手捧一支高香,獻將上來。帝師恭身接過,顯出很端重、很莊敬的神氣,閉着雙目,口中默默的不知祝禱些什麼。祝禱了一陣,只見他雙腳向下一蹬,匍匐在地,接連膜拜。每一次膜拜抬起身來的當兒,卻把手中的香高舉過頂,那一片樂聲,更加奏得悠揚可聽。也不知膜拜了幾次,方見他立起身來,又將手內的香,對定無量壽佛連舉三舉,遂即從旁趨出一個番僧,接過帝師手內的香,恭恭敬敬插入香爐裡面。帝師又伏地膜拜了三拜,方回過身來恭請泰定帝,行到他剛才膜拜的地方,引導着泰定帝學着僧徒拜佛的規則,匍甸在地,先膜拜了三拜,然後又導泰定帝行至右首一間更衣殿內,請泰定帝將皇冠、龍袍、無憂履,一齊脫下。即有侍候更衣的番僧,將出一領繡金盤龍的大紅袈裟、一頂雙龍搶珠的毗盧帽兒、一雙純黃繡花的僧鞋,服侍泰定帝穿着停妥。又獻上一個如意式的長柄金香爐,爐上面高高地插定一支盤龍沉水香。那香點着了,氣味十分甜靜,令人嗅着頭清目亮,異常爽快。

    泰定帝此時好似傀儡一般,只得憑着帝師的指導,叫他怎樣就是怎樣,再也不敢有違。料不到專制時代的皇帝,竟會受僧徒的玩弄,至於如此地步,這也是千古未有之奇事了。當下泰定帝換好了僧衣僧帽,接過了那個如意式長柄香爐,顫巍巍的雙手捧定,由帝師在前引領着,從更衣殿亦步亦趨走出來。

    偏覺得那袈裟,又寬又大,一邊有個袖兒,又是沒有底的,飄飄蕩蕩,不由自己作主。一邊沒袖兒的地方,露出僧袍的袖兒,又覺得過長,手執香爐,很不便利。頭上的一頂毗盧帽,比到皇冠,又硬又重,壓得頭腦生痛。腳上蹬着的一雙僧鞋,又不合腳寸,走起路來拖拖帶帶,一步一脫下來,極不方便。把個泰定帝弄得手足無措,四肢百體不知怎樣安放才好。只得硬着頭皮跟定帝師,亦步亦趨地走向經壇而來。帝師先行一步,搶向經壇之前。其時大鑼大鼓又復敲將起來,帝師就着鑼鼓聲中膜拜已畢,方才恭請泰定帝拜伏壇下。帝師立在一旁,口不知念誦些什麼,眾番僧也跟着念誦了無數佛號。便聽得清磐一聲,眾聲戛然而止,帝師引起泰定帝退了出來,算是受戒禮畢。眾番僧收拾法器,各自退出,帝師也辭了泰定帝回寺而去。到了次日,宮中又發出金銀鈔錠,賞賜僧眾。泰定帝以為這次受了無量壽佛的戒,定然福雙壽增,心內非常欣慰。遂即出獵柳林。

    獵罷以後,也不返京,仍在上都追歡取樂。自春至夏,留滯行宮。忽然聖體不適,患起病來,皇后巴巴罕忙召御醫診視。服下藥去,非但不見輕減,倒反日重一日,延至新秋,竟爾晏駕上都,年僅三十有六。

    丞相倒刺沙當泰定帝病重時,已從京內趕到上都。皇帝駕崩,他因太子年幼,不即擁立,竟擅權自恣,獨斷獨行,弄得天怒人怨,眾叛親離。皇后巴巴罕見朝廷上面鬧得不成局面,只得臨朝稱制,遣使進京,命平章政事烏都伯刺,收掌百司印章,安撫百姓。燕帖木兒知道勢難應再緩,便去見西安王阿刺忒失里道:『故主已殂,太子尚幼,國家須立長君,始可無虞。

    況天下正統應屬武宗之子,英宗已不當立,大行皇帝更出旁支,愈加紊淆。今日之事,宜正名定分,迎立武宗之子,方可安定人心。『那西安王本來與懷王圖帖木兒連成一氣,哪有不贊成之理?卻故意說道:』你的言語固然很是,但周王遠在漠北,如何是好?『燕帖木兒道:』懷王近居江陵,何不先行迎立?『西安王道:』弟不先兄,此事還須商酌。『燕帖木兒道:』此時宜先迎懷王入都,安定人心,然後再迎周王,仁宗故事,即是先例。『西安王道:』上都已有命令前來,命烏都伯刺收取百司印章。我們舉事,他們如若不允,奈何?『燕帖木兒道:』昔人有言,先發制人。王爺果舉大事,要制服他們,一勇士之力已經足了,有何為難呢?『西安王點頭道:』只要事情辦得妥當,我沒有不贊成的。『

    燕帖木兒遂匆匆出外,召集心腹,準備停當。次日天明,由西安王下令,召集文武百官至興聖宮會議。平章政事烏都伯刺、伯顏察兒與各官屬先到。等了一會兒,西安王亦至,大家入座。烏都伯刺正要宣示皇后巴巴罕的手敕,令百官齊繳印章。

    忽見熱帖木兒領了阿刺鐵木兒、孛倫赤等一十七人,帶刀奪門而入,外面又排列着勇士數百人,一個個橫眉怒目,手執兵刃,望着百官。烏都伯刺情知有變,向燕帖木兒問道:『簽書意欲何為?』燕帖木兒厲聲言道:『武宗皇帝有子二人,孝友仁德,名播遐邇,今乃一居漠北,一處南陲,武宗有知,亦當深慟!

    況天下者,武宗之天下,一誤豈可再誤?今日正統,應歸武帝嗣子,敢有再紊邦紀,不從義舉者,即與亂賊相等,當即斬首!『說着,拔刀出鞘,怒目而立。烏都伯刺、伯顏察兒兩人還欲抗詞答辯。燕帖木兒見如何肯容他們多言,竟令阿刺鐵木兒、孛倫赤等一擁而上,將二人拿下。中書左丞朵朵道:』簽書如此行為,莫非造反麼?『言還未已,早為燕帖木兒一刀砍倒,頓時合座大亂。燕帖木兒指揮勇士,縛了朵朵,並執參知政事王士熙,參議中書省事脫脫、吳秉道,侍御史鐵木哥、邱士傑,治書侍御史脫歡,太子詹事王桓等十餘人,悉置獄中。自與西安王入守內廷,分布心腹於樞密院。自東華門夾道,排立軍士,使人傳命往來,嚴防他變。一面再召百官入內,聽候命令,遣前河南行省參知政事明里董阿、前宣政院使答刺麻失里,乘着快驛,往迎懷王圖帖木兒。且使囑河南行省平章伯顏選兵扈從,不得延誤。明里董阿等奉了命令,哪敢怠慢?遂即連夜趕往江陵。

    這裡燕帖木兒又傳令封府庫,收百司印,遣兵扼守各路要害,推前湖廣行省左丞別不花為中書左丞相,詹事塔夫海涯為平章,前湖廣行省右丞速速為中書左丞,前陝西行省參政王不憐台吉為樞密副使,蕭忙解古仍為通政院使,與中書右丞趙世延等,分典庶務。於是募死士,買戰馬,運京倉米,餉輸士卒。

    復遣使往各行省,徵發錢帛兵器。當時有衛軍失統,及謁選與罷退軍官,俱發給符牌,靜候調遣。諸人受命後,不知向何人謝恩,都瞪目立着。當由中書省官指揮,命眾官南向拜謝。大眾驚恐,毛髮凜然,方知內廷意屬懷王了。燕帖木兒宿衛禁中,一夕數徙,莫知所處,有時不能安眠,或坐以待旦。暗中想到自己的同母弟撒敦、兒子唐其勢還在上都,便密令塔失帖木兒召使返京。兩人得了消息,都拋棄家眷,星夜奔回。其時京內無主,人情惶惑,謠言沸騰。燕帖木兒恐人心不安,或生變故,命塔帖木兒詐充南使,報稱懷王旦夕且至,民勿疑懼。又命乃馬台詐作北使,稱周王亦已啟駕南來。又命撒敦率領雄兵,鎮守居庸關;唐其勢屯兵古北口,以御上都。一面再遣撤里不花、鎖南班,往江陵促駕早發。

    那時明里董阿等早到河南,見了平章伯顏,告知密謀。伯顏又告知平章曲烈、右丞別鐵木兒,命二人發兵南行,迎接懷王。哪知二人不識時務,不肯從命。伯顏嘆道:『我本來受武宗皇帝厚恩,委以心膂,今爵位至此,尚有何望?只因大義相臨,不敢推諉,所以轉告兩公,願兩公不要阻撓罷。』曲烈仍是不從。此時惱了伯顏,立刻抽刀殺死二人,別募壯士五千人,令蒙哥不花帶領,馳赴江陵,迎接懷王。自己也秣馬厲兵,嚴裝以待。參政脫不台進諫道:『現今蒙古的精兵猛卒與侍衛雄兵,皆在上都,內地各要隘守備單弱,在在堪虞。迎立懷王一事,完全是燕帖木兒個人的主張,此時在廷諸臣,固然不敢反對,上都人馬,一旦聲罪致討,恐怕就要瓦解冰消了。』伯顏怒斥道:『你敢擾亂軍心麼?吾意已定,違令者斬。』脫不台見伯顏主張已定,知非口舌所能挽回,遂退了出來。到得夜間,竟懷了利刃,前去行刺伯顏。哪知伯顏防備甚嚴,夜中自起巡查,見了脫不台,不由分說,一劍砍死,並將他部下所有的兵馬一千二百騎,完全收為已有。其時懷王已由撤里不花等,催促着從江陵啟駕,即日登程。先命撤里不花馳報伯顏,加封伯顏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及懷王駕蒞河南,伯顏率領部下和百官父老,躬懷甲冑,迎於郊外。引道入府,一齊俯伏在地,口呼萬歲,伯顏且叩首勸進。懷王解金鎧御服寶刀,親賜伯顏,且命其扈從北上。諭令前翰林學士承旨阿不海牙繼伯顏之任。遣萬戶孛羅等,將兵守潼關,並分道遣使宣召靖王買奴、鎮南王鐵木兒不花、威順王寬徹不花、高昌王鐵木兒補花等,率屬來會。諸王奉了手諭,陸續前來,方始整駕北行。

    這時上都諸王大臣,如滿禿、阿馬刺台、宗正扎魯忽赤、闊闊出、前河南平章政事買間、集賢院侍讀學士兀魯思不花、太常禮儀院使哈海赤等一十八人,都得着燕帖木兒密函,叫他們起事響應。他們正在暗中準備,不料機事不密,被倒刺沙探得情由,親自率領衛兵,前往搜拿。不上一日,竟將這十八人捉住了十七個,惟有諸王滿禿尚未緝獲。倒剌沙懸賞搜捕,忽然有人急急報來,說滿禿已逃往京內去了。未知滿禿如何能得逃脫,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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