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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當朝進讒帝師行奸狹 路相逢公主受辱

元代宮廷艷史作者:許慕羲發佈:福哥

2020-6-7 03:18

    話說張珪辭職之後,朝廷少了一個直臣,泰定帝更加沒有顧忌。朝罷無事,除了飲酒漁色以外,還要一意佞佛。每作佛事,必要飯僧數萬人,賜鈔數千錠。且命各行省建築佛寺,每建一寺,必要雕玉為梁,刻金作像,所費不其數。皇后巴巴罕只知擅攬政權,泰定帝佞佛正合其意,非但不加諫阻,倒反慫恿着他崇信僧徒,供奉佛像,沒有工夫與聞朝廷大事,方好從中弄權。因此,宮院裏面從皇后巴巴罕以至一切妃嬪宮女,好似着魔一般,都在帝師跟前受戒。據說受了戒以後,不但四季平安,無災無害,且可以福壽綿長,永享富貴。

    其時的帝師名叫亦思宅卜,每年所得的賞賚,以億萬計。

    帝師的兄弟袞噶伊實戩,從西域前來,泰定帝命中書省大臣持酒效勞,待以上賓之禮,恭敬異常。帝師之兄索諾木藏布,領西番三道宣慰司事,晉封白蘭王,賜金印,給圓符,使尚公主。

    所有門下的徒弟以及各種僧徒,都加封官職,甚至授為司徒司空。因此,僧徒的勢力日漸膨脹,出入都乘輿馬,前呼後擁,頭蹈職事,章同王侯一般。朝廷上面的大臣,非但沒有他們的威勢,遇着僧徒在道中行走,倒反要退在一旁,讓僧徒的隨從過去,方敢行走。倘若一個不小心,沖了僧徒的道,不問你是皇親國戚,官居極品,位列三台,立刻一聲吆喝,擁上許多禿驢,生生地從轎中拖出,馬上捉下,一頓拳打腳踢,輕則冠裳毀裂,重則頭青鼻腫。有些強項的官員不甘受辱,和他們理論,不但不能報復,反而再加一頓飽打。及至鬧出事來,上疏參劾,泰定帝又一味地偏袒着僧徒,不是置之不理,便說眾官員有意侮辱帝師,反加罪戾。這一來,僧徒們更加肆無忌憚,到處橫行,還有那些貪財好色的惡僧,便去霸佔人家的田地,姦淫人家的歸女。那些百姓們無權無勢,受了僧徒的欺壓,只得忍氣吞聲,暗中飲泣。就是身列朝班的官員,倘若所有的財產為僧徒所佔,家中的妻女為僧徒所污,也只能自認晦氣,連一聲也不敢響。所以在那個時候,有一句口號道:『寧犯國法,莫犯僧徒。犯國法尚可活,犯僧徒性命絕。』可見那時僧徒勢力之大了。西台御史李昌,見僧徒橫行到這般地步,實在忍耐不住,便長嘆一聲道:『凶僧不法至此,紀綱法律掃地盡矣。我身為台諫,老貪生怕死,不敢直言直諫,宣佈他們的罪惡,尚何面目置身朝班呢?』當即抗疏奏道:臣嘗經平涼府、靜會、定西等州,西番僧佩金字圓符,絡繹道途,馳騎累百,傳舍至不能容,則假館民舍;因而迫逐男子,姦污婦女。奉元一路,自正月至七月,往返百八十五次,用馬至八百四十餘匹,較之諸王、行省之使,十多六七,驛戶無所控訴,台察莫得誰何。且國家之制圓符,本為邊防警報之虞,僧人何事而輒佩之?乞更正僧人給驛法,且得以糾察良莠,毋使混淆,是所以肅僧規,即所以遵佛戒也!伏乞陛下,准奏施行。這道奏章遞了進去,泰定帝仍復置之不問。僧徒們見李御史的參奏不生效力,更加膽大起來,非但不知斂戢,且深恨李昌和佛門作對。眾僧徒都憤憤不平,大家商議道:『御史不過芝麻大的前程,竟敢參奏咱們。若不設法加以儆戒,此端一開,將來不論什麼官兒都要來彈劾咱們了。皇帝雖然把這道奏章留中不發,但是李昌這東西並沒獲罪,咱們白白地被他胡咬一口;就此罷手,佛門的威風,帝師的光彩,豈不被他削盡了嗎?這件事決不能輕輕放手,須請帝師獻一獻手段,使李昌不能再列朝班,方可以懲一儆百,免得再有人前來無風作浪,尋咱們的晦氣。』眾僧徒商議了一會兒,便去面見帝師亦思宅卜,把懲戒李昌以儆效尤的意思說了一遍。

    亦思宅卜本因李昌的奏章參得十分厲害,心內好生不快,但他所參的並未指明是誰,又沒有侵犯着自己,未便前去過問,所以悶在心中,並未多事。現在一經眾僧的挑撥,猶如火上添油,再也忍耐不住,當即穿上袈裟,提了錫杖,乘坐了香藤轎,逕往宮中去朝見泰定帝,要求加罪李昌,以全佛門的臉面。泰定帝聽了亦思宅卜的申訴,初時倒還明白,說道:『李昌所奏的乃是番僧,並未涉及帝師,朕不信他的言語就是了,何用着惱呢?』亦思宅卜道:『李昌奏的雖是番僧,他的意思明是輕視佛教,況且僧徒佩帶金字圓符,出於當初世祖皇帝的恩賜,李昌竟敢來胡言亂語,不但與我教作對,連世祖皇帝也受了他的侮辱了。現在陛下又在佛祖座前受了戒,便是佛門子弟了,和我們僧徒如同一體。李昌參劾番僧也就同參劾陛下一般,倘若置之不問,任他逍遙法外,以後無論何人都可以效尤了。陛下不祟奉佛教,倒也罷了,如果真心崇奉佛教,李昌這等猖狂,萬萬不能不懲戒的。』泰定帝聽這一番話,還在沉吟之際,亦思宅卜又進一步說道:『陛下與皇后剛才受了戒,李昌就來參奏番僧,明明是不贊成皇上和皇后的舉動,所以才上這奏章。

    由此觀來,他不但是輕視僧徒,實在是和陛下對抗,如果不加罪責,將來陛下連一事也不能行了。『泰定帝聽到這裏,不覺被他激動了怒氣,說道:』帝師之言有理!李昌不先不後在朕與皇后受戒的時候前來胡言亂語,必是有意反對。若非帝師言及,朕幾乎被他瞞過去了,這事如何容得!『說罷此言,早已怒氣勃勃,傳出旨意,將李昌削職。永不敘用。亦思宅卜見泰定帝聽了自己的言語,竟將李昌削職,目的既達,遂即謝恩退出。

    朝廷上面,自從李昌因參劾僧徒獲罪,一班大臣更加懼怕僧徒的勢力,不敢開口。因此,僧徒們愈加意氣揚揚,無惡不作。就是殺死了人,也無人敢向有司控訴,要求償命。便是前去控拆,那些官府聽得是僧徒殺的人,如何還敢訊問,早將控訴的人斥退出來,置之不問。那些僧徒既然沒有王法去管束,還有什麼事不可以隨心所欲地去做麼?這一日,亦思宅卜有個徒弟名戛林的,飽吃了一頓牛肉和燒刀,已經很有醉意,敞披了一件僧衣,眯縫着雙眼,一歪一斜,跌跌撞撞從街上橫衝直撞地走過。道上的行人見個僧徒走來,知道不是好惹的,一齊躲向兩旁,讓他行走。戛林因行路之人見了自己全都讓道,心內十分得意,更加手舞足蹈,做出諸般醜態,以示威風。不料走到一處拐彎的地方,恰恰有一隊衛士擁護着一乘大轎從前面走來,放開腳步奔得飛快,一時迴避不及,竟撞在戛林身上。

    戛林頓即大怒,揮起雙拳大聲喝道:『不帶眼睛的奴才,佛爺在此經過,你們不行讓道,還敢亂撞亂碰。若不教訓你們一下,還了得麼?』那些衛士走得急匆匆的,被一個人撞了道,也正要發作。忽見那個人禿着個光頭,乃是個和尚,知道不是好惹的,連忙賠笑道:『咱們走得匆忙,誤碰了老爺,千萬不要見怪!咱們賠禮就是了。』戛林吃醉了酒,心內十分模糊,又恃着帝師的勢力,不肯讓人。況且又在大道之上,有許多人在兩旁眼睜睜地望着自己被人碰了一下,就此輕易過去,絕不計較,未免覺得喪失了自己的威風。因此,那些衛士向他賠話,他非但不聽,倒反愈加暴跳起來,捋了一捋雙袖,揮起兩個拳頭,直上直下地亂打。衛士們見他吃醉了酒,又深知當今皇帝崇尚僧徒,因此不敢回手,只得躲向旁邊迴避着他。戛林見許多衛士也迴避着自己,愈加高興起來,口中亂罵,雙拳亂打,直向那乘大轎奔去就是一拳。

    前面的轎夫見個和尚揮拳打來,叫聲不好,連忙將身一側,要想躲避。哪知轎夫身體一側,那乘轎子也隨着勢兒往旁一側,坐在轎中的人沒有防備,那身體也就不因不由斜側過去。這一來,轎子失了重心,早已豁喇劈拍一聲,倒在地上。便有一個盛裝婦人從轎中直跌出來,好像孫行者駕肋頭雲一般,打從轎簾裏面,頭朝下,腳朝上,一個翻身滾將出來,跌在地上,直跌得花冠欹斜,衣服散亂。眾衛士這一驚非同小可,早已齊聲嚷道:『不好了!不好了!長公主從轎中跌出來了!快些攙扶起來呀!』就這一聲喊嚷之中,大家七手八腳搶向前來,攙扶那個婦人。不料,戛林正在起了勁,兩手亂打,雙腳亂跳,被眾衛士一擁前來,在他身上重重地一碰。他本來吃醉了酒,腳下虛浮,被這一碰,便推金山倒玉柱地直跌下去。說也湊巧,這戛林恰恰的跌在那婦人身上。那婦人是誰呢?怎麼衛士們都稱作長公主呢?

    原來這婦人乃是武宗皇帝的小公主,受封秦國長公主。今天因有要事到她兄長懷王那裏去,所以連儀仗也沒有擺出來,只坐了乘轎子,帶了幾個衛士,匆匆地前去。哪知行到半路,遇着戛林,闖出場禍事。那長公主出其不意從轎中跌在地上,已是吃驚不小,正在用着氣力雙手撐地,想爬起來,剛剛抬起半個身子,忽然背上又陡地有件東西壓將下來,長公主哪裏禁受得住,早又『啊呀』一聲,一個狗吃屎伏在地上。直待眾衛士和後面跟着的宮女趕將前來,先將戛林拉起,然後由宮人好好的把長公主攙扶着,踮將起來。長公主此時又驚又怒,直氣得玉容失色,勃然怒道:『出家人如此蠻橫無禮,那還了得!』便一迭連聲吩咐道:『不必前往懷王府去,且踅回邸中整理一番,進宮去面奏當今。』眾衛士聽得吩咐,齊聲答應。早由宮女們簇擁着公主重行入轎,轎夫亟亟地抬將起來,踅回公主府邸而去。戛林此時酒已醒了一半,聽得眾人喊嚷,方知轎中的婦人乃是長公主,又聽得長公主發怒,要去面奏當今,也知自己這事做得不對,心內有些發毛。但他還不肯示弱,故意向着公主的轎子冷笑一聲道:『你去面奏當今,難道當今就把咱斫了頭麼?咱們且斗上一斗,看誰的勢力大,誰的勢力小。』

    說着,披敞了僧衣,搖頭晃腦揚長而去。

    單說那長公主金枝玉葉,身份何等尊貴。現在受了僧徒的羞辱,又在這熱鬧街道之上,當着許多人眾之前,出了這場大醜,心內如何不氣?當下嬌聲喝着衛士回到邸中,將身上的衣服換過,又重新整理了一番,遂即趕向宮中面見泰定帝,把僧徒這番情由哭訴了一回,要求泰定帝如法懲辦,以出胸中的惡氣。誰知泰定帝生性佞佛,此時又受了戒,把那些僧徒相信得什麼似的。正要他們誦經禮懺,保佑自己萬壽無疆,永享帝王之福,怎樣肯為了長公主這點兒小事加罪僧徒?但又卻不過長公主的情面,未便不允所請,只得勉強說道:『朕已知道,明日當下旨懲戒他們。』長公主見泰定帝已允了自己的請求,便謝恩退出。

    到了次日,泰定帝下了一道手敕,禁止僧徒擾民。這一紙空文就將長公主受辱的事敷衍過去。那長公主見泰定帝輕描淡寫地敷衍自己,心內好不着惱,便往他兄長懷王府中說道:『若論承繼大統,當今皇上本是旁支,不應入繼,天子之位理宜歸於武宗的子孫。當今皇上正位之後,反將我大哥周王置諸漠北。二哥雖襲着懷王的封號,也是無權無勢,連一個得意的宗室多及不來的正的派,應該承襲的人,倒反退處一旁,任那不應繼統的人享受富貴,怎不叫人心中憤憤不平呢?』懷王聽了,長嘆一聲道:『事已如此,就是心內不平,也沒法想了。』長公主道:『你難道不可設法舉行大事麼?』懷王笑道:『你說得也太輕易了,莫說天位久定,滿朝臣子全都聽他的命令,咱們無權無勇,要想舉事,有誰來幫助咱們呢?』長公主沉吟一會兒,道:『一時之間雖不便輕舉妄動,你何不暗中邀結人心,待時而動呢?』懷王道:『非咱不知此意,但是你瞧滿朝文武,有誰人真心向着咱們呢?如果一不小心,走漏了風聲,豈不是畫虎不成反類犬麼?』長公主道:『你的主意固然不錯,萬事都以小心謹慎為上,不可輕率從事。但是要找個幫助你的人,我心目中早已瞧中了一個,若得他竭誠相助,大事何愁不成哩?』懷王忙道:『你瞧中的究是何人呢?』長公主道:『燕帖木兒這個人頗有深心,素來辦事極其能幹,並且熟諳韜略,善於用兵,若得此人傾心相助,事情便有把握了。』

    懷王點頭道:『若說燕帖木兒這個人,本是欽察都指揮使床兀兒第三個兒子。當我父皇鎮守朔方時,已列宿衛,及父皇即了大位,屢加封爵,甚得寵幸。他往常見了咱,還感念父皇的恩德,每至涕泣,常說要代咱們兄弟出把死力,以報先皇知遇之恩。若去和他商量,果然沒有不成功的。』正在說着,忽然有個傭人呈下個名刺,說有客來拜,懷王一瞧名刺,喜得什麼似的,忙道:『快請!快請!』未知來者為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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