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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傳假旨逼嫁孀雌 建齋醮舉行大赦

元代宮廷艷史作者:許慕羲發佈:福哥

2020-6-7 03:18

    話說馬刺因賄賂了皇后巴巴罕,不但太廟失竊神主之罪可以免去,並且還有升任左丞的希望。這消息傳了出來,惱怒了老平章張珪,上奏力爭。皇后巴巴罕也知道這事不甚正當,便將升馬刺為左丞之事打消。但是這個賄賂的門路一開,外廷的臣子都想由此打通一條路,日後可以升官發財。其時有一個人,名喚撒梯,乃是太尉不花的家吏,因為其妻病故,喪了配偶。

    適有朝臣鄭國寶之妻古哈,中年守寡,相貌甚美,且國寶死後,遺產頗多。撒梯既愛古哈的美貌,又欣羨她的遺產,便令人多方勸古哈再嫁。哪知古哈卻因身為命婦,不肯再嫁。撤梯哪肯就此死心,就去備了千金禮物,送於他的主人不花。不花是個貪財的人,收了禮物,便問撤梯為何送此重禮,撒梯就將謀娶古哈不成,要求太尉做主的意思說了出來。不花聽了,沉吟一會兒道:『這事卻有些難辦哩。古哈乃是朝臣之妻,並非低三下四的婦人可比,萬無用強迫手段之理。』想了一想道:『武備卿即烈很有機智,何不請他前來商酌一下呢?』當時把即烈請來,說明原由。即烈道:『計策是有一條在此,只是要撒梯多破費些財鈔,方得成功。』不花忙問有何妙計,即烈道:『古哈不肯再醮,恃強逼她是沒有用的。只有設法弄取皇上一道聖旨,令其改適。你想古哈是個女流,何敢違抗聖旨?自然要改適了。』不花道:『圖娶孀婦乃是違法的事,怎樣能得聖旨呢?你這主意不是胡鬧麼?』即烈道:『哪裏真要皇上的聖旨。現在中宮皇后大權獨攬,左丞相倒刺沙專替皇后收納賄賂,只要走通了倒刺沙的門路,無論要多少聖旨也是有的,只是卻非巨賄不行。好在鄭國寶遺下的財產很是不少,差不多有百萬之數。撒梯娶了古哈,他的財產還不和古哈一同過來嗎?』便多用些錢也是值得的。『不花道:』此事我卻不能專主,須要本人情願方好。『當下把撤梯叫來,將即烈的主意告知,問他可捨得多出錢鈔。撒梯暗想道:』我聽說古哈有百萬之富,只要圖娶到手,就用去一二十萬也沒什麼要緊。況且美人難得,我若錯過機會,再往哪裏尋覓古哈這樣又美又富的好姻緣去呢?想了一會兒,便決計央托即烈前去設法。

    即烈生意到手,如何還肯遲緩。立刻去見倒刺沙,言明由撒梯拿出五萬貫使用,倒刺沙和即烈包他有聖旨下來,命古哈嫁於撒梯。撒梯聽說只須五萬貫錢鈔,便可人財兩得,如何不喜。當即湊足了五萬貫交於即烈,由不花作為中證人。果然錢能通神,不上幾日,早由皇后巴巴罕假傳一道泰定帝的手敕,命古哈再嫁。試想古哈一個婦人,如何敢違聖旨,只得除了喪服,改換吉服,嫁於撒梯。撒梯娶了古哈,兩人新婚燕爾,十分歡愛。鄭國寶所遺的財產和一切珍玩牲畜等類,也就跟了古哈婦於撒梯了。

    撤梯正在得意之際,偏生那些台官不肯做美,居然你奏一本,他上一疏,說撒梯串通不花、即烈二人假傳聖旨,逼醮孀婦,並謀占遺產。這奏上去,皇后巴巴罕未便瞞過泰定帝不使得知,只得將這些奏章送於泰定帝批閱。泰定帝這次忽然腦筋明白,竟批令刑部鞫訊,不花和即烈、撒梯等人被傳到案,事實俱在,自然無從抵賴。但是刑部鞫訊之後,得了口供,因事關宮禁,並牽連着宰相,倒弄得沒了主意,不知還是據實奏聞,還是隱瞞起來才好。正在手足無措進退兩難的當兒,恰巧皇后巴巴罕因玉體違和,奏明泰定帝宣召僧徒唪經建醮,大赦罪犯,不花等一干人犯,都得加恩赦免,不再追究。

    看官,你道為何這樣湊巧,不花等剛才訊出口供,皇后巴巴罕便要唪經大赦呢?原來巴巴罕把台臣的奏章呈於泰定帝批閱,只道他總是留中不發的。不料泰定帝偏生奮起乾綱,批交刑部鞫訊。皇后心內甚為着急,便與心腹之人商議如何挽回此事。正在商議之時,卻值左丞相倒刺沙也因刑部傳了不花、即烈、撒梯等三人前去鞫訊,向宮中串通關節,都是他一人之事,倘若不花等人受刑不起,將實情供了出來,和自己大不方便,所以亟亟地趕向宮中,要和皇后商量一個計策,保全不花等人,免得審出口供無可設法。皇后巴巴罕正在不得主意,瞧見了倒刺沙,心下十分高興,忙道:『你來得正好,我為了不花等人,在此商議一個善處之法,免得牽扯出來,使大家面上不好看。』倒刺沙道:『要使大家保全臉面,唯有使不花等人脫罪。要使不花等人脫罪,臣雖有一條絕妙的計策,卻全仗皇后一人出力,方可收效。』巴巴罕連忙問道:『丞相有何妙計可使不花等脫罪,只要是我力所能為的,斷無推卻之理。何不把計策說出,大家商酌呢?』倒刺沙見問,不慌不忙地說道:『我朝從蒙古入主中夏,歷朝都深信喇嘛教。世祖皇帝的平定回部,兵威加於歐洲,都仗着國師的妙法和力量,因此世祖對於僧徒異常尊敬。每逢嘉時令節,或是國家有甚大典,必使僧徒建醮唪經,以迓天庥。每逢僧徒唪經,必定要舉行大赦,無論他是殺人放火的強盜,或是謀為不軌的叛逆,也在肆赦之列,這是歷代的成例。自世祖皇帝以及現在,沒有一朝敢違背這制度的。因此有些貴戚大臣偶然犯罪,無可宥免,便運動僧徒,使皇上建醮,藉此免罪。現在要救不花等人,並無別法。只要皇后詐稱玉體違和,請皇上宣召僧徒建一場羅天大醮,那時這些僧徒自然照着定例,請求皇上大赦,不花等人就可藉此免罪,豈不是絕好的計策嗎?』皇后巴巴罕聽了這番言語,不覺喜動於顏色道:『丞相之言果然不錯,事不宜遲,待我去見皇上,請旨建醮便了。』

    看官,試想巴巴罕有什麼請求,泰定帝沒有不依從的,何況建醮一事,又是泰定帝最贊成的,豈有不允之理?當下皇后巴巴罕駕到景福宮內,恰值泰定帝着了一身短衣,張了極豐盛的筵席,科頭赤腳坐在上首席上,舉着斗大金杯,斟滿了葡萄美酒,在那裏狂飲。必罕和速哥答裏都打扮得金裝玉裹,如天上神仙一般。一個站立左邊,手內執着金壺,侍候斟酒,一個握着玉箸,立在右首,等候進菜。兩帝排列着歌女舞童,衣裝絢爛,姿色美麗,在那裏既舞且歌,笙簫迭奏,弦管悠揚。內監宮人,穿梭般進肴遞饌,來往不絕。泰定帝手執金杯,左顧右盼,眼望着美色,耳聽着歌聲,口嘗着旨酒佳餚,還要摟摟必罕,摸摸速哥答裏。有時高起興起,又要叫艷麗的歌姬來在御前,嬌喉宛轉地唱一曲心愛的歌兒,或是命舞童和歌姬在着筵席之旁,相撲為戲。哪邊勝了,便賞美酒一杯,以作獎勵。

    那邊輸了的人,卻要爬在地上學作狗叫。勝了的人趁她伏地狂吠的時候,便舉箸夾了一筷萊肴,拖向地上,舉腳踐踏一回,令那學狗叫的,爬伏着用嘴將地上的菜餚吃了淨盡。泰定帝瞧着,便覺大樂。

    當皇后巴巴罕來到景福宮的時候,恰聽得一片狗吠之聲,聲還未盡,又聽得一陣小腳在地上踐踏踏音,隨接着便是泰定帝哈哈大笑,好似不勝快樂的樣子。巴巴罕是司空見慣的,耳聽得這片聲音,早已知道泰定帝又命宮人相撲為戲,學那狗吃食的樣兒了。當下也不用宮人通報,竟向筵前而來。必罕姊妹見皇后駕臨,兩個人忙忙地放下金壺、玉箸,上前迎接。泰定帝也已瞥見,便笑着說道:『皇后來得巧極,快來飲杯美酒。』說着,將手中的金杯舉起,一吸而盡,把杯兒照着巴巴罕道:『來!來!朕已幹了一杯,皇后快快陪朕一杯罷。』巴巴罕含笑言道:『陛下興致不淺,臣妾理應侍候的。』一面說,一面要向席前俯伏,行朝見之禮。泰定帝早已嚷道:『免禮!免禮!

    快快飲酒!『巴巴罕道:』陛下旨意,臣妾何敢不遵!但是臣妾今日覺得頭痛發熱,身體違和,所以冒昧前來懇求皇上宣召僧徒,舉行羅天大醮,代臣妾敬求佛祖,降福消災,益壽延年,臣妾便感謝不盡了。『

    那泰定帝本來最相信的是佛教,在藩邸的時候,息不到兩三日便要叫了僧徒進宮,鐃鈸喧天,鐘鼓震地,舉行齋醮。現因冊立必罕姊妹入宮為妃,每日在酒陣歌場裏面廝混,竟將僧徒唪經建醮一事忘記。此時被皇后巴巴罕一言提醒,早又將他信仰佛祖之心提將起來,立刻把手中的金杯放在桌上,道:『若非皇后言及,朕已不復記憶了。當初朕在藩邸的時候,曾在佛前許下願心,倘若能夠登九五,必定大建齋醮,以答佛天之佑。自從即位改元以來,因政事繁重,宵旰勤勞,竟把建醮的願心忘記。今天皇后身體違和,安知不是佛祖因朕許了願心未嘗了卻,所以略略顯應,警誡朕躬呢?』巴巴罕不待泰定帝說畢,故作驚異之狀道:『原來陛下果然許過心願,怪道臣妾昨夜夢見金甲神人,好似佛門中韋陀一般,手舉金剛降魔杵,向臣妾大聲喝道:』既許心願,何故不思了卻。「臣妾被這一喝,忽然驚醒過來,出了一身冷汗,但覺頭痛欲裂,身上發熱,好生難受。因思平日並未許過什麼心願,為何神人在夢中見罪呢?哪知陛下從前卻許下如此大願。若非聖諭明白宣示,臣妾還要狐疑莫決哩。『泰定帝聞言,不勝驚詫道:』佛祖果然靈應異常,竟向皇后示夢見責,朕當立下手敕,宣召僧徒舉行齋醮。『一面說着,一面吩咐內監:』快將殘肴撤去。朕自即日起,便要齋戒沐浴,屏酒除葷,大作佛事。六宮妃嬪和一切內侍宮人,都要仰體朕意,信心奉行。如敢故意違背,或私自飲酒,暗宰牲畜者,一經察出,定必重懲不貸。『一面又降下手諭,宣召三十六眾僧徒連夜入宮,起建齋堂,為皇后祈福。

    巴巴罕見泰定帝已允自己之請,召僧徒建醮,料知赦罪之舉必定成功,心下十分快意。遂即謝了聖恩,退歸昭陽院,等候大赦的消息。果然到得次日,僧徒依照舊例,奏請泰定帝大赦罪囚,以符佛天慈悲之意。泰定帝見奏,自然依從。那不花、即烈、撒梯就已免了罪戾,從刑部中脫身出來,逍遙法外了。

    巴巴罕為着不花等人希圖脫罪,捏造了一片荒唐無稽之言,使泰定帝建醮大赦。不花等三人固然僥倖得脫,還有那些十惡不赦的罪人,也就一律赦了出來,使那些含冤負屈之人不能復仇,奸險作惡之徒得以漏網。賞罰不明,紀綱紊亂,國家如何還能長治久安呢?況且泰定帝荒淫無度,巴巴罕牝雞司晨,盈廷臣子都是患得患失的鄙夫,以賄賂進身。又有倒刺沙、即烈、不花等一班小人和巴巴罕串通一氣,唯以金錢為主,竟定出了許多例子,官爵可以買賣,祿位只須錢財。上自六部九卿以至司員吏目,外面則行省平章以及守牧縣令,都視職位之高下、缺份之月巴瘠,定價目之多寡。只要有錢運動,朝為齊民,夕登方面。昨猶皂隸,今已官宦。廝養走卒,可作將軍。娼妓盜賊,亦列薦紳。仕途混雜,黑白不分,稍有氣節的人,如何還肯與這些人為伍?因此,忠正之臣,才識之士都紛紛告退,隱跡山林,所有朝廷臣宰、方面大員都用的是一班鄙陋小人。試想,這些人花了許多錢財,方能做官,他們豈不要撈取本錢。所以官爵大的,便向下屬敲詐,位分小的,就在百姓身上取齊。各行省的守士之官、親民之吏,剛一到任恨不能把地皮也挖去三尺,如何還能清廉自守,關心民瘼呢?直弄得小百姓叫苦連天,流離載道。弱者轉乎溝壑,成為餓殍,壯者鋌而走險,流為盜賊。人心愁怨,天災也就發現,各行省迭見災異,如山崩地震,迅雷烈風,大旱大水等災情,相繼入告。

    泰定帝見了各行省報告災異,不加修省,反令番僧大作佛事,以期禳解。甚至在壽安寺內,聚集僧眾唪經,約期三年之久。以為如此大作佛事,總可以上邀天眷,消減災情,轉荒欠為豐稔,救人民於水火。因此絕不把災異放在心上,卻傳下旨意,備了法駕,前去巡幸上都。那些朝臣見泰定帝在此災荒迭見之時,還是任意游幸,雖然心內不以為然,卻沒有一人敢出言諫阻一聲,都好似寒蟬仗馬一般,聽憑泰定帝要如何便如何,唯有唯唯諾諾,承迎恐後。那平章政事張珪是個耿直之人,忠純之臣。見了這樣情形,哪裏按捺得住?便邀集樞密院、御史台、翰林院、集賢院和各部大臣,在朝堂會議時弊,要想進諫。

    各大臣被邀前來,齊集都堂,依次坐下。張珪首先言道:『老夫今日請諸位大人到此,並無別事。只因現在僧徒恣肆,上拂天心,下違民意,以至災情重疊。各行省俱遭了荒欠,人民流離,餓殍載途,皇上還不知加意賑恤,一味唪經誦佛,想借僧徒之力,挽回天災人禍。近又降旨,要游幸上都。沿路之上,車駕所經,單就供應一事而論,已是騷擾不堪。閭閻小民在此荒欠之歲,自救不遑,哪裏還能辦差供應呢?所以老夫邀請諸位大人,要想會銜入奏,阻止巡幸之舉,未知諸位意下如何?』眾大臣聽了張珪之言,都以目相視,默默無言。停了半晌,方有一位大員說出幾句話來。未知說的什麼,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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