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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毳帳溫柔重尋舊夢 妝檯繾綣又得佳人

元代宮廷艷史作者:許慕羲發布:福哥

2020-6-7 03:18

    話說帖木真頸間中了流矢,昏暈在營中,獨有者蔑一人在營內侍奉,用口吮去了淤血。直至半夜,帖木真方才醒來,略略轉側道:『我的疼痛漸覺停止,但是異常口渴。』者蔑忙安慰他道:『你且好好的睡眠一會,我去覓取馬乳,前來止渴。』遂即赤身而出,悄悄地步入敵人營內,在車箱中覓取馬乳。

    誰知馬乳已盡,只有酪一桶在內,便提了回來。幸而往返均未爲人知覺。又去尋了熱水,把酪調和了,奉於帖木真。帖木真旋飲旋渴,喝了三大碗,方才停止,張開眼來,天色已經微明,翻身坐起。剛一低頭,那流出的血好似泥濘一般,擁在身旁。

    便向者蔑道:『你爲何出此懶惰,吐遠一些不好麼?』者蔑道:『我那時心慌意亂,又怕離開了你,生出旁的變故來。因此在你身旁遂吮遂吐,吐不及的就咽了下去。只怕我的肚裡,還盛著你不少的血在內呢?』帖木真道:『你剛才到敵營中覓馬乳,爲什麼赤身露體地跑去呢?倘若被他們擒住,我受了箭傷的事情,不要張揚出去麼?』者蔑道:『我若被擒,就說主帥要殺我,扯脫了衣裳逃來的。那時敵人必然相信我的話,准我投降,再於暗中盜取馬匹逃回營來,不是仍和你在一處麼?』

    帖木真聽了他的話,連連點頭道:『我前次被蔑里吉人困在不兒罕山上,幸得你救我性命。這一次受了箭傷,你又代我吮去淤血,並往敵營盜得酪來,止我的渴。這樣的忠心,我決不忘記的,將來總有報酬。』

    次日天明,帖木真仍欲扶創出戰,正在披掛上馬,忽得探馬報告道:『敵人在天未明時,就潰散了,只剩了些老弱婦女,不能行走的,還在營內。』原來,蒙古風俗,以營爲家,因此民與兵,概五分別。酋長之強弱,即以民眾之多寡爲標準。此時泰赤烏人,自知敵不過帖木真,全部潰散,所以把老弱婦女拋棄下來。帖木真便把泰赤烏所有的牲畜營帳,完全擄掠過來。

    忽然間記起了鎖兒罕失剌父女救命之恩,現在不知何往,親自乘馬前去尋覓。行至山間,猛聽得有一種嬌滴滴的聲音,喊著『帖木真』三字。連忙四下觀看,見山頂上有個穿紅衣的女子,一面掩泣,一面喊著自己的名字,因爲相距過遠,瞧不清楚是什麼人,便命人前去詢問。回來報告說:『是鎖兒罕失剌的女兒,名喚合答安。』

    帖木真聽得『合答安』三個字,好似青天裡落下寶貝來,連忙打馬,親自上山,到了她的跟前。見她丰姿艷然,比從前更覺得豐盈了,便攜著她的手問道:『你何故獨自一人在此哭喊?』合笞安道:『我的丈夫被軍人逐走了,遠遠地見一群人跨馬前來,疑心是你,所以喊出「帖木真」三個字來,不料果然是你。』帖木真此時,喜得心花怒放,忙叫人牽了一匹馬來,親自扶著合答安上馬,並轡回營。合答安一路行著,還央求帖木真救她的丈夫。帖木真滿口答應,下得山來,傳令部眾,就此紮營。一面暗差心腹去找到了合答安的丈夫,一刀殺死。一面吩咐預備上好的酒筵,擺在後帳,要與合答安暢飲敘舊。合答安因爲有了丈夫,不好意思再陪帖木真飲酒,只在他身旁立著,不肯入座。帖木真見她若即若離、嬌媚如花的樣子,哪裡按捺得住!伸出猿臂,抱住她的纖腰,摟入懷中,要她坐在膝上。合答安掙扎不得,含著嬌羞,俯首無言。帖木真低聲說道:『我患難之中躲在你家,承你殷勤眷待,那一夜的恩情,你難道忘記了麼?臨行之時,還蒙你送至門前,十分悲傷。我那時心如刀割,本要向你父親懇求結爲夫婦,無如我那時正在危急之時,艱險萬狀,就是自己已聘定的妻子也不知如何光景,哪裡還敢出口?現在我已做了部長,天賜良緣,與你重逢。這乃是前生的緣分,你心內休得遲疑。』合答安聽了這一席話,想起前情禁不住回眸一笑道:『那時的情形與現今不同,你尚未娶妻,我尚未有夫。現今你已有妻,我已有夫,如何還可以陪伴你呢?』帖木真道:『我爲一部之主,多娶幾個妻子,算不得什麼。你的丈夫現在不知下落,尚未卜生死如何,有何妨礙?』正在說著,帳外傳報進來,說是奉令找尋合答安的丈夫,他已被亂軍殺死。現已檢得屍首,掘土埋葬。合答安聽得此言,早已嗚嗚咽咽哭將起來。帖木真連忙好言安慰道:『你不必記念他了,人死不能復生,記念也是無用。如今你孤身隻影,正可與我做第二個夫人,乃是大喜之事,快休哭泣。』一畫勸慰,一面親自替她拭淚。合答安本來心愛帖木真身材魁梧,相貌出眾,又做了一部之主,十分威武。更兼想著從前的舊情,哪有不願之理?不過因爲自己另嫁了丈夫,一見之下,未便和他親呢,不得不做出一種含羞推卻的神情來。忽聞自己丈夫爲亂軍所殺,又見帖木真恩深義重地殷殷相勸。從來說的,美人心腸最是狠毒,有了新歡,早已忘卻舊歡了。何況帖木真還是她未嫁時的情人,本來心中念念不忘,有了這樣的機會,自然移舟就岸,止了哭泣,陪著帖木真坐下飲酒。帖木真此時眼看名花,口飲旨酒,十分開懷,連進數觥,有了醉意,便和合答安攜手入幃,重拾舊歡,如魚得水,歡暢異常。

    到了次日,合答安的父親鎖兒罕失剌也得了信息,前來相見。帖木真聽得鎖兒罕失剌已至,親自出帳相迎,含笑說道:『我從前帶的枷,還在你的家裡,難道你老人家忘懷了麼?爲什麼到今日才來呢?』鎖兒罕失剌道:『我哪裡會忘記呢?自你去了,我還日夜記念著。後來聽說你做了部長,很有威名。

    我對兒女們說:『帖木真做了部長,咱們有倚仗了。「便命次子赤老溫先來投奔你。我自己不來的緣故,因恐泰赤烏人知道了,要殺我的家族,所以遲延到今日。』帖木真笑道:『我早知道你的意思了。現在既來我處,我總記念著前恩,力圖厚報,決不是那種負心人,請你放心罷!』鎖兒罕失剌連連稱謝。帖木真傳令拔寨起行,回到克嚕漣河畔,打聽汪罕的消息,方知札木合被汪罕的人馬所逼迫,窮蹙已極,遂投降了汪罕,汪罕逕自收兵回部去了。帖木真道:『他既納降札木合,收兵回去,因何不通知我呢?現在他已歸去,我也不必過問,且回去休息數日,再去征討塔塔兒,報復祖父之仇。』

    過了幾時,帖木真又發兵攻取塔塔兒部。臨行之時,頒布了四條軍令。那四條呢?

    一、臨戰時不得專掠財物。

    二、戰勝後亦不得貪財,俟部署既定,按功給賞。

    三、軍馬進退,須遵命令,不奉命者斬。

    四、軍馬既退後,再令前進,仍須力戰,有畏縮不前者斬。

    這四條命令頒下之後,軍中肅然,壁壘整嚴。塔塔兒部得了信息,料知帖木真這一次前來,必難倖免。但亦不甘束手待斃,遂糾集部眾決一死戰。所以帖木真的兵馬既至,塔塔兒人能夠拒戰數次。無如塔塔兒人雖然拼命上前,總究眾寡不敵,被帖木真連殺數陣,弄得一敗塗地。塔塔兒部長只得獨自逃去。

    帖木真追了一陣,已是無及,只得收軍回營。查得阿勒壇與火察兒、答力台三個人不遵軍律,縱令部下在戰勝之時劫掠財物。

    帖木真大怒,命哲別、忽必來將三人傳至帳下,大聲斥責,申明軍法,推去斬首。諸將都跪在帳下,代三人求情。帖木真道:『你三人都與我同出一族,我豈忍心加罪?但你們既公推我做了部長,立誓遵我號令,我若不加罰,便是徇私了。徇私的人何以服眾呢?現在既是諸將都替你們乞免,姑念初犯,加恩免死。你等從此應知悔過,立功贖罪。』又命哲別去把三人劫得的財物取來充公。那阿勒壇乃忽都剌哈汗的次子,系帖木真的叔父。火察兒是也速該的嫡侄,系帖木真從弟。答力台是也速該胞弟,亦系帖木真的叔父。當帖木真做部長時,三人曾竭力推戴,因此他們自恃是至親,又有推戴之功,料想犯了軍令,帖木真也不便把他們怎樣,遂令部下出外劫掠。哪知帖木真執法無私,雖經諸將懇請,保全了生命,這場羞辱,也就難受了。

    當下帖木真處置了阿勒壇等,便召集親族密議道:『塔塔兒人是我們的世仇,今幸戰勝了他,所有他部內的人,男子須盡行誅戮,婦女須充作奴錄,方可報仇雪恨。』眾親族聞言,一齊贊成此議。散會出帳,有個塔塔兒人,名喚也客扯連,素與別勒古自相識,便問今日商議何事。別勒古台生性豪爽,並不隱瞞,竟將真情說出。也客扯連得了這個信息,便匆匆地跑去,會集了塔塔兒人私議道:『我們總是一死,何不攻入他們的營帳,亂殺一陣,樂得和他們抵一抵。他們殺我十個,我們殺他一個,總算不白死了。』當下商議定了,各人搶了一柄刀,大聲發喊,直向帖木真的營寨撲殺將來。真是一夫拼命,萬夫莫當。塔塔兒人起了必死之心,自然奮力直前,見人便殺,遇馬便砍。又因事起倉猝,沒有防備,軍馬竟被他們殺傷不少。

    塔塔兒人殺了一陣,便占據了一處山寨,躲藏起來。帖木真忙派了人馬四面圍困住了。塔塔兒人支持了三日,外無救應,內無糧草,自然被帖木真攻破。所有塔塔兒人俱出外拼命。及至男子傷亡殆盡,剩下的皆是婦女,方才罷手。

    這時帖木真的部下又傷了許多。帖木真查究出事的原因,乃是別勒古台泄漏的機密,不禁發怒,立命別勒古台去將也客扯連拿來治罪。別勒古台奉命而去,查了半晌,不見也客扯連的蹤跡,料想已死在亂軍之中,便在他家內搜得一個女兒,帶來報告帖木真。帖木真向別勒古台道:『這次被你泄漏了一句話,累得人馬死傷無數,此後會議大事,你不准進帳預聞。』

    別勒古台唯唯答應。帖木真又道:『你帶來的那個女兒呢?』

    別勒古台道:『現在帳外。』帖木真道:『可帶她入來。』別勒古台便將這女子押入帳中。那女子云鬢蓬鬆,衣裳顛倒,跪伏地上。帖木真怒喝道:『你父竊探軍機,陷害我無數人馬,他現雖已死,尚不足以蔽辜。你既是他的女兒,也應斬首,以償我軍馬之命。』那女子聽了,戰戰兢兢地抖作一團,哪裡說得出話來,掙了半日,好容易掙出『饒命』二字。哪知這兩個字一出女子之口,聽入帖木真的耳內,好似鶯簧百囀,清澈異常。帖木真聽了這樣的嬌喉,心已軟了一半,便道:『你想活命麼?可抬起頭來。』那女子依言,將頭抬起。帖木真見她翠蛾雙鎖,紅淚滿腮,好似雨後桃花,風前楊柳一般,那心快已是完全軟了,剛才的潑天怒氣,也不知拋向何處去了,反帶著笑向女子道:『你要活命,除非做我的妾婢。』女子道:『如果蒙恩寬免一死,願爲婢妾,以供奔走。』帖木真見她願充下陳,心中大喜,忙命人引她去後帳,重行梳洗。那女子奉命,退往後帳而去。

    帖木真又處置了幾件事情,方才命退眾人,自回後帳。那個女子已梳洗過了,更換衣服,前來迎接。帖木真見她裝束一新,與初來時一種驚惶恐怖的神情大不相同,竟是風韻楚楚,嫵媚異常。心中想道:『她的姿色,倒比我的妻妾還要高過數倍。』不覺十分憐惜。攜了她的手,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子道:『我名叫也速干。』帖木真微笑說道:『好一個也速干,果然生得相貌動人。』也速干聽了這話,嫣然一笑,面上現出十分嬌羞的樣子,那種神情便是鐵石人見了,也要銷魂盪魄的,何況帖木真是個好色貪花的人呢?當下拉她過來,並肩坐下道:『你父之罪,實在無可赦免,於今死在亂軍之中,你心內可懷怨我麼?』也速幹道:『妾得免罪,已屬感激萬分,何敢懷怨呢?』帖木真大喜道:『似你這般美貌,作爲婢妾,豈不委屈,我當封你爲妃。』也速干連忙叩頭拜謝。

    帖木真即命開筵,與也速干傳杯弄盞,十分暢懷。直至月落參橫,酒意醺醺,方才撤去酒餚,相攜入寢。

    一夜風光,不必細表。次日天明,也速干先行起身,對鏡理妝。帖木真也從夢中醒來,披衣下床,走向妝檯之旁,看她梳妝。見她香雲委地,光可鑑人,蛾眉鳳目,映入鏡中,格外鮮妍。不覺呆呆出神,對定也速干,不言不語,好似發了痴一股。也速干見他這般行徑,不禁嗤地一笑道:『有什麼好看呢?

    值得如此出神。『帖木真道:』像你這般美貌,恐怕世間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比得上了,我怎麼不要細細地賞鑒呢?『也速幹道:』我算得什麼,我有個妹妹,真箇出得花樣丰姿,玉樣精神,便是天上神仙,也不過如此。你若見了她,不知要瘋魔到什麼樣子了。『貼木真忙問道:』你的妹妹現在哪裡?『未知也速干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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