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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二十五起哲宗元祐四年四月尽其月

续资治通鉴长编作者:李焘发布:福哥

2020-6-5 01:37


巻四百二十五 元祐四年己巳,一〇八九

起哲宗元祐四年四月尽其月

夏四月辛丑朔。壬寅,户部请南安军不禁户酒,从之。

癸卯,给事中赵君锡奏:“苏轼乞外任,遂除杭州,虽圣恩优渥,待轼不替,而中外之望,阙然解体。何者?轼之文追攀六经,蹈藉班、马,自成一家之言,国家以来,惟杨亿、欧阳修及轼数人而已。中间因李定、舒亶辈挟私媢嫉,中伤以事,几陷不测,赖先帝圣明,卒得保全。洎二圣临朝,首被拔用,轼亦感激非常之遇,知无不言,言之可行,所补非一。故壬人畏惮,为之消缩,公论倚重,隐如长城,诚国家雄俊之宝臣也。今轼飘然去国,则憸邪之党,必谓朝廷稍厌直臣,奸臣且将乘隙,侵寻复进,实系消长之机。轼领远藩,承流牧民,亦足发其所存,但设施有限,所利未广。岂若使之在朝,用其善言,则天下蒙福;听其谠论,则圣心开益;行其诏令,则四方风动,奸邪寝谋,善类益进?伏望收还轼所除新命,复留禁林,仍侍经幄,以成就太平之基。”此据编类章疏,赵君锡二件,内一件即此,乃四年四月三日。

乙巳,于阗国遣使入贡。

宰臣吕大防等以旱求罢政,诏答不允。时自春不雨,至于是月。

左谏议大夫梁焘对延和殿,奏以:“春夏屡阴不雨,皆人主犹豫不断之象,愿面诏大臣,协忠决议,无留政事。方皇帝富于春秋,太皇太后保祐圣躬,制政帘帷,臣下易为蒙蔽,愿正纪纲,明法度,采用忠言,讲求仁术,坐使明恩实惠,遍及四海。望皇帝陛下时亲政事,将来临御独断,练熟机务。”太皇太后曰:“近来内中进呈,常同商量,官家出意决事,皆有圣断。”焘对曰:“圣德日新,天下幸甚,此太皇太后保祐之功也。愿官家更进圣学,日课经史,熟记宝训故事。”上纳之。焘又论:“不当用近习之言进退人材。自古祸乱之兴,皆由中官眩惑主听,况在今日,尤宜深戒。”

焘尝奏:“臣闻汤以六事祷旱,其一曰‘政不节欤’?今朝廷议减官俸、罢吏禄,君子嗟恻,小人愁怨,公利所得不多,人心所失已甚。减俸伤养廉之名,罢禄有纵贪之实,其近‘政不节’矣。伏望圣慈批降寝罢,以安群情。”贴黄:“户部置局减省已久,四方取索文字,纷纷不绝,不惟减刻之名亏伤国体,而又行移之迹动摇人情,官吏坐食,更增浮费,但见所损,未知所益。伏望圣慈详酌此事终是不便,速赐指挥,罢议浮费局,但委本部郎官结绝。减省一事,今来人情嗟怨,议论沸腾,必已上达圣听。若忽降中旨罢局,益得中外欢心。臣所以乞批降中旨,所贵恩德上归两宫,事体自合如此。招怨动众,非今日可行之事。伏乞深留圣意,仍乞今后深察,妄议一切不行,渐就安静,上副清衷。”据焘集,所奏不得其时,且附四月梁焘对后,更徐考浮费局果罢不罢,或削去。

丁未,护国军节度使、守太保、开府仪同三司、中太一宫使、济阳郡王曹佾卒。赠太师,封沂王,上为临奠,辍朝成服,推遗表恩十人。

戊申,陕西路转运使、直龙图阁李周为太常少卿,以提举河北路籴便陈佑之为河北路转运判官,以河事故特书,不然,并籴便皆削去。河北路转运判官、承议郎张景先为陕西路转运判官。

中书舍人曾肇言于中书省曰:“检会元祐二年十一月顾临、谢卿材、王孝先、唐义问、陈祐之、张景先同共议讲河事,称:‘王令图、张问相度开河,取水孙村口还复故道处,打量得流分尺寸,取引不过,委是难以还复故道。’至十二月,景先却奏:‘诸人献陈文字,莫如张问之说,利害已尽。臣伏读问之语,至于再三,以谓方今论河,不出于此,淆乱之言,可以折衷。朝廷不议还河则已,若议还河,须自北京以上,滑州以下,仍须先自孙村口而下,濬治旧河横堤。臣更不敢张皇,上烦朝廷添差兵夫、物料,只乞各用本埽人兵、物料及合得年例春夫、客军变料应副,且渐为回河之计。’朝廷采景先及王孝先等之言,自京东移景先于河北,命同王孝先提举修河。兴役一年,论者纷然,朝廷以为疑,乃召景先等赴阙,使之条陈利害。景先与孝先、俞瑾同状称:‘除第四铺外,更无可复故道去处,仍须先治旧堤故道,豫作枝梧,乞更展一年,所贵期限稍宽,易为应办。’既而景先自画两说:一言故道复还之义,未易可已;一言便议闭塞北流,未知所以为利,决知所以为害。及朝廷画六事使之条对,复与孝先等别议,且言:‘限以二岁之中,与大河角力,窃谓未能详尽。’按:景先初谓开孙村口难复故道,寻却奏‘张问之说,利害已尽’;初乞展限一年,寻却奏‘二岁之中,未能详尽’。前后反复,左右依违,当官论事,岂容若此!今王孝先自都水使者罢知濮州,俞瑾自监丞罢为莫州通判,而景先不失为监司,仍在三路。罪同罚异,恐无以示天下。若谓景先不专主回河之议,与孝先等不同,何缘景先同为提举,兴役一年,曾无异议?及朝廷诘问,乃持两端,意在免责,观望怀奸,尤为可罪。使为监司者皆效景先用心,朝廷何所赖乎?伏望取景先前后所陈,更加考究,便见反复依违观望之状,重行降黜,以正典刑。”

诏:“应进士不兼试诗赋人,许依旧法取,应于本经外增治一经,增试一场,论语、孟子分两场试。合格人将解额与兼试诗赋人各解五分,令礼部立法以闻。”十八日,礼部建请,政目乃先此段。

诏罢明堂五使及大礼前奏告郊庙等执政官加赐,从三省、枢密院请也。

己酉,诏大食麻啰拔国贡使加立特授保顺郎将。

辛亥,荆湖南路安抚、钤辖谢麟言,临口寨将官成赟、雷瑜等六人御蛮寇有功。诏各陞一资,余减二年磨勘、给赐有差。

壬子,诏陕西、河东经略司修葺并边将下及城寨器甲。

先是,朝散郎、知汉阳军吴处厚言:

伏见朝廷牵复知邓州蔡确观文殿学士,此则朝廷念旧推恩,无负于确矣。然确昨谪安州,不自循省,包蓄怨心,实有负于朝廷,而朝廷不知也。故在安州时,作夏中登车盖亭绝句十篇,内五篇皆涉讥讪,而二篇讥讪尤甚,上及君亲,非所宜言,实大不恭。臣以食君之禄,义切于己,虽不在言责之地,忠愤所激,须至冒昧万死,仰凟天听。缘其诗皆有微意,确欲使读者不知,臣谨一一笺释,使义理明白。内五篇不涉讥讪,亦一例写录连粘投进,所贵知臣言之不妄。

其诗云:“公事无多客亦稀,朱衣小吏不须随。溪潭直上虚亭里,卧展柴桑处士诗。”“一川佳景疏帘外,四面凉风曲槛头。绿野平流来远棹,青天白雨起灵湫。”右以上二篇,别无讥谤。“静中自足胜炎蒸,入眼兼无俗物憎。何处机心惊白鸟,谁人怒剑逐青蝇?”右此一篇,只是讥刺执政,即不谤及君亲。“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唱在沧浪。”右此一篇,称莞然独笑,亦含微意。况今朝政清明,上下和乐,即不知蔡确独笑为何事。“西山髣髴见松筠,日日来看色转新。闻说桃花岩石畔,读书曾有谪仙人。”右此一篇,亦别无讥谤。“风摇熟果时闻落,雨折幽花亦自香。叶底出巢黄口闹,波间逐伴小鱼忙。”右此一篇,只是讥刺昨来言事者,及朝廷近日擢用臣僚,亦不曾谤及君亲。

“矫矫名臣郝甑山,忠言直节上元间。钓台芜没知何处?叹息思公俯碧湾。”右此一篇,讥谤朝廷,情理切害,臣今笺释之。按:唐郝处俊封甑山公,上元初,曾仕高宗。时高宗多疾,欲逊位武后,处俊谏曰:“天子治阳道,后治阴德,然帝与后犹日之与月、阴之与阳,各有所主,不相夺也。若失其序,上谪见于天,下降灾于人。昔魏文帝着令,不许皇后临朝,今陛下奈何欲身传位天后乎?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正应谨守宗庙,传之子孙,不宜持国与人,以丧厥家。”由是事沮。臣窃以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尽用仁宗朝章献明肃皇太后故事,而主上奉事太母,莫非尽极孝道,太母保圣躬,莫非尽极慈爱,不似前朝荒乱之政。而蔡确谪守安州,便怀怨恨,公肆讥谤,形于篇什。处今之世,思古之人,不思于它,而思处俊,此其意何也?借曰处俊安陆人,故思之,然安陆图经更有古迹可思,而独思处俊,又寻访处俊钓台,再三叹息,此其情可见也。臣尝读诗邶风绿衣,卫庄姜嫉州吁之母上僭,其卒章曰:“我思古人,实获我心。”释者谓此思古之圣人制礼者,使妻妾贵贱有序,故得我之心也。今确之思处俊,微意如此。

“溪中曾有划船士,溪上今无佩犊人。病守翛然唯坐啸,白鸥红鹤伴闲身。”右此一篇,亦无讥谤。“未结茅庐向翠微,且持杯酒对清辉。水趋梦泽悠悠过,云抱西山冉冉飞。”右此一篇,亦无讥谤。“喧豗六月浩无津,行见沙洲束两滨。如带溪流何足道,沈沈沧海会扬尘。”右此一篇,称“沈沈沧海会扬尘”,言海会有扬尘时,人寿几何,尤非佳语。处厚又奏:“昨为蔡确安州诗讥讪朝廷,上及君亲,遂有状缴奏。窃虑确妄有分析,称所思郝处俊不为此事,臣今以旧唐书考之:处俊所进谏者数事,或有在咸亨初,或有在咸亨间,或在上元初,唯进谏此事,乃在上元三年,即上元间也。故确诗云‘忠言直节上元间’,则正思此也。又最后一篇云:‘喧豗六月浩无津,行见沙洲束两滨。’今闻得安州城下有涢河,每六七月大雨,即河水暴涨,若无津涯;不数日晴明,即涸而成洲,故确因此托意,言此小河之涨溢能得几时,沧海会有扬尘时。又‘沧海扬尘’,事出葛洪神仙传,此乃时运之大变,寻常诗中多不敢即使,不知确在迁谪中,因观涢河暴涨暴涸,吟诗托意如何?”

翼日,据王岩叟所记,吴处厚以四月五日缴奏确诗,吴安诗以六日上疏。右司谏吴安诗上疏论确讥讪。后二日,进呈安诗疏,太皇太后宣谕:“安诗论确谤讪,却不见确文字。”勘会得吴处厚缴奏,乃是通封,只作常程,便降付尚书省,令再进入要看。遂同后疏进入,寻复降出。时左谏议大夫梁焘、右正言刘安世各已两上疏。据王岩叟所记,安世及焘自七日后各上两疏,今并附此。焘疏年月日、安世疏月日仍存之。王巩随手杂录云:“初,吴处厚笺蔡持正诗进于朝,邸官已全本报之,凡进入三日,而寂无闻。执政因奏事,禀于帘前,宣仁云:‘甚诗?未尝见也。’执政云:‘已进入,未降出。’帘中云:‘待取看。’至午间,遣中使语执政曰:‘已降出矣。’三省皆云不曾承领,上下疑之。明日,乃在章奏房,与通封常程文字共为一复,盖初进入亦通封。明日进呈,殊不怒,但云:‘执政自商量。’既而处厚复有疏,执政请送蔡确分析。谏官吴安诗、刘安世论列,而分析未上闻。会梁焘自潞州召为谏议大夫,至京日,北过河阳,邢恕极论蔡确有策立勋,社稷臣也。谏官以恕之言论之,日益切。宣仁始怒焉,泣谕执政曰:‘当时谁曾有异议一〇,官家岂不记得?但问太妃。’遂促蔡相谪命。”巩所录与王岩叟稍不同,今但从岩叟。若梁焘言邢恕称蔡确有社稷功,则具之五月二十八日丁酉一一

焘言:“臣风闻吴处厚缴进蔡确诗十首,其间怨望之语,臣子所不忍闻者。伏乞圣慈指挥,付外施行。”贴黄:“士民愤疾,清议沸腾,一日之间,传满都下,不敬不道,自有典刑。”又言:“臣近以蔡确怨望,见于诗章,包藏祸心,合党诞妄,上欲离间两宫,下欲破灭忠义,清议沸腾,中外骇惧,以为确不道不敬,罪状明白,朝廷不当有疑而犹豫未断。缘确党与之人牵连中外,恐有专以私匿为心,出力救解,阴启邪说,眩惑聪明。其说若行,则君威不振,国法遂废矣。臣不胜激切纳忠之至,伏望睿慈早赐指挥,付有司施行。”贴黄:“吴处厚孤寒小官,不畏大奸,独以君臣大义,纳忠朝廷,是能不亏臣子之节。窃恐党人反谓处厚险薄,而以为罪,如此,则是朋奸罔上。伏望圣慈深察其言,以辨邪正。”

焘又别状言:“臣伏以事系君亲,臣子有不能自已;义干社稷,人主有不得自私。伏见蔡确以前宰相,怨望谤讟,词意切害,臣会奏乞早正其罪,事有未尽,合更论列。臣闻当时先帝登遐,大臣力请太皇同听政,太皇再三辞避,曰:‘妇人岂能了天下事?况官家聪明,大臣辅佐,自可为治,何必垂帘也?’当时大臣以章献明肃故事奏陈,乞为社稷计,暂同听政。皇帝自谓幼年,未历军国之务,愿太皇太后上体国家,同治天下。太皇累拒不得辞。当时,确备位宰相,亲见本末,岂不知垂帘临朝,非太皇本意,盖以保护皇帝圣躬为切,又以安定大业为虑,事不得已,乃从权宜。今确乃思慕处俊,自见其意,以谓太皇不当临朝听政,作为流言,惑乱群听,阴怀奸宄,动摇人心,以为异日诬诞之基。其为悖逆,无甚于此。虽欲示太皇之仁德,深恐损皇帝之圣孝,天下之人,所宜共弃,朝廷之士,不可并立,此臣所谓‘臣子不能自已’者也。大臣者,同国休戚,以安社稷,福生民,措当世长久为心者也。身虽在外,乃心无不在王室。蔡确身为大臣,弟硕之罪,确既不能救正,反故纵之。圣慈特宽其刑,不能省躬自责,乃以责降为恨,而轻绝事君之义,有幸沧海扬尘之志。两宫何负于确,而确忍为此言?其包藏岂易窥测?夫为人臣幸国家之变,以逞其忿,而不顾四海生灵之患,其为悖逆,无甚于此。陛下所当尊隆太皇之慈爱,行天下之公议,谨用祖宗之法,快慰臣民之心,此臣所谓‘人主有不得自私’者也。伏望圣慈以其事下有司,议正其罪,以尊主威,以严国典,为今日戒,为后日训,不胜激切忠愤之至!”

又言:“臣近累章论奏蔡确罪恶,乞正典刑,至今未行,公议沸腾,臣所以不敢循默,辄复紊烦圣听,国体所系,愿留宸断。谨按:确奸贪便辟,险谲阻深,因缘朋党,盗据相位,挟宠用事,公肆矫诬,辜负先帝,人人痛心。若数其罪,诛殛有余,而罢相之日,犹得大学士,出守近郡,则是陛下即位之初,已有大恩于确也。其弟硕为军器少监,盗用官钱以巨万计,赃污狼籍,近时所鲜,自取败没,有司议法,当死无赦。陛下以确之故,特屈常刑,止从羁管,则是陛下再有大恩于确也。确荷国厚恩,身为宰相,亲弟犯赃,明有知情故纵之迹,朝廷曲示包容,不加穷治,以全体貌,但落职移郡而已,是陛下三有大恩于确也。使确少知人臣之义,宜如何感戴。两宫无负于确至矣,而确曾不思此,犹复归怨,不平之气,发于篇咏。蓄异意于太皇,藏祸心于王室,忠臣义士所不忍闻。汉杨恽失位后,有诗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宣帝见而恶之,抵恽显戮。陛下考恽之词,味确之语,抱恨孰深?寓意孰切?可以断之而无疑也。伏望圣慈早赐指挥,依法施行,以快忠义之心,以为奸凶之戒。”

安世言:“伏见吴处厚缴进蔡确知安州所制车盖亭诗十篇,多涉讥讪一二,而二篇尤甚,非所宜言,犯大不敬者。臣按:确得性阴险,立朝奸邪。象恭滔天,有共工之恶;言辨行伪,挟少正卯之才。遭遇幸会,致位宰席,不能正身率下,宣明教化,而纵其弟硕交结群小,公纳贿赂,盗用官物,不知纪极。闺门之内,奉养豪侈,饮食声色,衣服器玩,肆为奢僭,制逾王公。是时,硕为军器少监,俸入有限,而用度若此,确实同居,岂不知其所来乎?朝廷既不穷治,又贷其弟之死,止以失教为名,出守安陆。天下公论,咸谓罚不能当其罪一三,固宜痛自惩艾,图报大恩,而乃不自循省,辄怀怨望,借唐为谕,谤讪君亲。至于‘沧海扬尘’之语,其所包藏,尤为悖逆。确自谓齿发方盛,足以有为,意在他日时事变易,徼幸复用,摅泄祸心,跋扈怀梁冀之奸,睥睨蓄魏其之志,此而可舍,国法废矣。伏望陛下察其情理,断以至公,出处厚之奏,付之有司,特行按治,明正其罪,以谢天下。”安世第一章,四月七日上。

又言:“确之朋党,大半在朝,造播巧言,多方救解,且谓处厚事非干己,辄尔弹奏,近于刻薄,此风寖长,恐开告讦之路。臣窃以为过矣。西汉郦寄,天下谓之卖友,然而摧吕禄以安社稷,前史谓谊存君亲,不以为贬。确之罪恶,固已贯盈,不自循省,肆为讪斥,人神之所共怒,覆载之所不容。处厚外官,虽无言责,见确悖逆不道,发于忠愤,名则出位,情实爱君,取舍重轻,未为无理。惟陛下勿恤浮议,早正典刑,使大奸无幸免之门,朝廷无异日之患,天下幸甚!”安世第二章,四月十日上。

是日,进呈安世等疏,诏令蔡确开具因依,实封闻奏,仍令知安州钱景阳缴进确元题诗本。此段并据王岩叟所记增修,岩叟所不记者,亦阙之。王巩杂录云:“宣仁令执政自商量,而处厚复有疏,执政请送确分析。”与岩叟所记略不同。

龙图阁学士、新知杭州苏轼言:“臣近蒙圣恩,哀臣疾病,特许补外。臣窃自维受恩深重,不敢以出入之故,便同众人,有所闻见而不尽言。窃闻臣僚有缴进蔡确诗,言涉谤讟者。臣与确元非知旧,实自恶其为人,今来非敢为确开说,但以此事所系国体至重,天下观望二圣所为,若行遣失当,所损不小。臣为侍从,合具论奏。若朝廷薄确之罪,则天下必谓皇帝陛下见人毁谤圣母,不加忿嫉,其于孝治,所害不浅;若深罪之,则议者亦或以谓太皇太后陛下圣量宽大,与天地等,而不能容受一小人怨谤之言,亦于仁政不为无累。臣欲望皇帝陛下降敕,令有司置狱,追确根勘,然后太皇太后内出手诏云:‘吾之不德,常欲闻谤以自儆,今若罪确,何以来天下异同之言?矧确尝为辅臣,当知臣子大义,今所缴进,未必真是确诗,其一切勿问,仍榜朝堂。’如此处置,则二圣仁孝之道实为两得,天下有识,自然心服。臣不胜爱君忧国之心,出位僭言,谨俟诛殛。”不报。轼奏议系此于四月十一日,当考.轼墓志云:“宣仁心善轼言而不能用。轼出郊未发,遣内侍赐龙茶银合,用前执政恩例,所以慰劳甚厚。”此事当考之。

中书舍人彭汝砺言:“臣窃闻吴处厚言蔡确作诗语涉讥谤,有旨使确分析。诏令一出,人言纷然。臣夙夜反复顾虑,至废忘寝食,求于义理,未得所处。欲默,则臣苟禄安然,甚负陛下;欲言,未必有补,而身之危先见。然臣既出而事陛下,又名在陛下从官数,分在当言,更不及身谋矣。使臣自谋而安,虽脱人祸,鬼神其舍诸?昧死上狂惑草茅之愚,惟陛下幸察。确备位大臣,习为奸恶,陛下以其被遇先帝,不忍流窜,犹使典大州,帅一路,德至厚也,恩至无量也。确宜恐惧修省,以救罪恶,而言非所宜,靡复嫌忌,此虽童子,犹能知其不可赦。然臣闻之:王者之于万物,其覆之如天,其容之如地,其爱养之如子,一发号出令,必本仁义,是故上下和平,风俗醇厚,阴阳顺时,草木鬯茂。二圣临御以来,言动政事,一无非道。凡人有善,惟恐长养之不至;有恶,惟恐盖覆之不尽。天下闻之,拭目想见唐、虞、成周之太平。今缘小人之告讦,遂听而是之,又从而行之,其源一开,恐不可塞。人有一言,且将文饰之,以为是讥谤时政者;有一笑,且将揣度之,以为包藏祸心者。疑惑自此日深,刑狱自此日作,风俗自此日败坏,却视四顾,未知其所止也。臣闻之:三代之盛,莫如周成王时,其忠厚至于牛羊之吏不践履草木;其次莫如汉文帝一四时,其盛至于小人耻言人过失。夫自寒而暑,非一日积也,彼其至此,所由来渐矣。陛下盛德至行,得于天性,其仁厚及物已深,其事见于天下已信,行之不已,其为周甚不难,为汉不足道。今日之举,有识甚为陛下叹息,布于天下,书于史册,其为累甚不细,惟陛下反复思之。确罪戾著于朝廷者众,苟欲废夺,理无不可,何必用处厚言哉?确于臣非有恩,臣所言为陛下计,为天下宗庙社稷计,惟陛下察之。所有令蔡确分析诏书,尚未远布,欲乞出自宸断寝罢,别听候指挥。外人闻之,皆曰:‘确之恶如此,陛下容之如此,已出令矣,有言者乃罢之,其从善又如此。’顾岂不韪哉?急于救过,言不能文,苟蒙听从,有补毫发,虽伏斧钺,臣犹甘心。”彭汝砺奏以四月十三日上,今附见苏轼后。轼奏,据本集,以十一日上,今移入于蔡确分析后。

甲寅,右监门卫大将军士香特换朝请郎,转至左通议大夫止。

泾原路经略安抚司请将陇山一带弓箭手人马别置一将管勾,仍以泾原路第十三将为名。诏令本司奏举大使臣二员充训练官,候二年减罢。

戊午,诏引进使、忠州团练使、定州路钤辖、知保州曹诵赴阙供职,以客省副使李谅代之。

诏陕西、河东、河北转运司广收菽麦,毋与民争籴。

礼部言:“经义诗赋进士听习一经,第一场试本经义二道,论语、孟子义各一道;第二场赋及律诗各一首;第三场论一首;第四场子史、时务策二道。经义进士并习两经,以诗、礼记、周礼、左氏春秋为大经,周易、书、公羊、穀梁、仪礼为中经,愿习二大经者听,即不得偏占两中经,其治左氏春秋者,不得以公羊、穀梁为中经。第一场试本经义三道,论语义一道;第二场本经义三道,孟子义一道;余如前。并以四场通定高下去留,不以人数多寡,各取五分,即零分及元额解一人者,听取辞理优长之人。”从之。初八日、并十九日可考。新纪云:戊午,立试进士四场法。按:二年十一月十二日,已立四场法度。

诏应台察事已弹察后,及一月以上遇赦降者,其稽迟本罪不得原减。从侍御史盛陶言也。

尚书省言:“大河东流,为中国之要险。自大吴决后,由界河入海,不惟淤坏塘泺,兼浊水入界河,向去浅淀,则河必北流。若河尾直注北界入海,则中国全失险阻之限,不可不为深虑。”诏吏部侍郎范百禄、给事中赵君锡条画以闻。

百禄等言:

臣等昨按行黄河浊流口至界河,又东至海口,熟观河流形势,并取到沿界河至海口铺寨地分使臣等状,各称界河未经黄河行流已前,阔一百五十步以下至五十步,深一丈五尺以下至一丈;自黄河行流后来,见今五百、四百至二三百步一五,深三丈五尺以次至二丈。显是河性就下行疾,自刮除成空而稍深,与前汉书大司马长史张戎之论正相符合。

自元丰四年,河出大吴,一向就下,夺入界河,行流势如瓴建。经今八年,不舍昼夜,冲刷界河两岸,日渐开阔,连底成空,趋海之势,迅快非常。虽遇元丰七年、八年,元祐元年非常大毁泛涨,而大吴以上数百里,终无决溢之害,此乃下流归纳处河川深快之致验也。

塘泺虽有限敌之名,而无御寇之实。今之塘水,又异昔时,浅足以褰裳而涉,深足以维舟而济,冬寒冰坚,尤为坦途。如沧州等处,商胡之决,即已淀淤,今四十二年,迄无边寇之警,亦无人言以为深忧。自回河之议起,首以此为辞,是欲动烦圣听。若谓直注北界,失险阻之限,是大不然。何者?大吴初决,水未有归,犹不北去;今河流八年矣,入海湍迅,界河益深,诚不宜过虑。设果有此,则中国据上游,北敌岂不虑乘流而扰之乎?

自古匈奴入寇之路,朝那、萧关、云中、朔方、定襄、雁门、上郡、太原、右北平之类,无险而不入,岂塘泺界河一六之足限也哉。臣等窃谓本朝以来,未有大河安流合于禹迹,如此之利便者。其界河向去只有深阔,必无浅淀,河尾安得直注北界?中国亦无全失险阻之理。贴黄:“今黄河所经,固有淤淀,盖遇平壤漫滩,行流稍迟,则泥沙自然留淤。若趋深走下,湍激奔腾,则维有刮除,无由淤积。况界河非止为浊水众流所冲刷,加之朝夕两次海潮之所渲荡,必无向去浅淀之理。乞勿上烦圣虑。”百禄等答诏,据奏藁增入,行状即载使归时,今依实录,附四月十八日。但实录删取大略,欲究河事本末,故详载之。百禄附传大抵因行状,君锡附传尤不详也。得元丰四年诏,已于正月二十八日辨其先后。

是日,左谏议大夫梁焘又疏论蔡确讥讪罪状明白,便当付狱,不须更下安州取索原本及令确分析。诏安州限三日趣具报。朝廷既用吴处厚奏,令确分析,御史中丞李常、侍御史盛陶亦各上疏,意乃佑确,实欲罪处厚,而不敢正言之。此据王岩叟所记。

先是,左谏议大夫梁焘、右司谏吴安诗、右正言刘安世共奏:“早来臣焘、臣安诗延和殿进对,具陈蔡确怨谤君亲,情理切害,因曾上禀言路更有何人论列,伏蒙圣谕:‘唯卿等及刘安世外,别无章疏。’臣等窃伏思念,国家设置御史,本欲肃正纪纲,纠察百僚,虽小犯朝廷之议,犹俾弹治。今来蔡确悖逆不道,指斥乘舆,而御史台职在按举,曾无一言,挟邪不忠,党恶无惮,未见如此之甚者。臣等前章固尝以确之朋党大半在朝,虑其造播巧言,多方营救,不谓御史当可言之地,并不纠劾,又虑奸党变乱公议,别有奏陈,恐开告讦之路。臣等窃谓古人见无礼于君者,如鹰鹯之逐鸟雀,岂有目睹奸豪陵蔑朝廷,谤讪君上,乃欲置而不问?苟非今日确之事发,则其党与未易彰败。臣等尚虑御史台知臣等已有论奏,备礼一言,以塞外议。若果如此,则其包藏奸状,益更明白。伏望陛下留臣等此奏,候蔡确事毕,明正其罪,特行窜逐,庶使邪正有辨一七,不败国事。”安世集,此系第三章,注云:“与梁焘、吴安诗同上。”

于是安世又言:“臣近以蔡确指斥乘舆,情理切害,寻具论奏,乞正其罪,虽闻已降指挥,下安州取索元本,及令确开具因依,至今未见回报。臣闻上自执政,下至堂吏,确之党与殆居其半,百端营救,齐奋死力。若使邪说得行,摇动正论,则朝廷之事,极有可忧,此臣所以夙夜寒心,而过为陛下之计。臣窃观自二圣临御以来,日新圣政,蔡确之徒,不得逞其奸志,阴怀怨望,窥伺颇急,然而深情厚貌,未尝形见。今乃无故作为此诗,臣恐祖宗、神灵、天地眷祐,疾确贯盈,而以此机授陛下也。臣伏见李常、盛陶居风宪之地,目睹蔡确无礼于君亲,而依违观望,曾不纠劾;及朝廷已有行遣,方始备礼一言,而又是非交错,皆无定论。翟思已下,仍更不见章疏。御史如此,纪纲何赖焉?彭汝砺在侍从论思之列,不以疾恶为心,反用开告讦之路为解。其余进说之人,臣虽不能知其名氏,然所主之论,计与汝砺不甚异也。臣窃谓李常等居可言之地而不言,或虽言而阴持两端;彭汝砺等不任言责,辄敢进疏,宜有高远之虑,出于世俗之表,而义存君亲者,反责其告讦,悖逆不道者,欲置而不问。夫告讦之不可长,则是矣,至于睥睨君亲,包藏祸心者,乃为可长乎?朋邪罔上,孰此为甚!若非确之事发,则小人比周,无由彰败,惟望陛下圣心先定,勿惑流言,诛锄奸慝,决行威断,庶几朝纲振举,邪正明辨,天下幸甚!”安世集,此系第四章。李常五月二日除兵书,盛陶常少。

左谏议大夫梁焘又言:“风闻臣僚之间,有阴进邪说,营救蔡确,及有请罪吴处厚者。在朝之臣,惊相传播,以谓忠于确者多于忠朝廷之士,敢为奸言者多于敢为正论之人,以此见确之气焰凶赫,贼化害政,为患滋大。夫是非者,天下之公议也,百千私言不可乱也;赏罚者,人主之利器也,二三妄臣不可侵也。如使公议可屈,利器可摇,何以安宗社,正朝廷,示万方以无私耶?陛下聪明洞照,至公无惑,真伪邪正,人人尽知,不待臣多言而后能察也。臣谓首此妄作者,其说有二,若非出于畏忌,即是牵于朋党。畏忌者,恐朝廷典刑不正,有复来之危急;朋党者,恐蔡确权势尽去,无自托之阶梯。切身利害,表里相符,纵横庇护,媟谩欺罔,但循养交之私,遂失为臣子之节,惟忧负确而不忧负国,惟知爱确而不知爱君。有臣如此,国家何赖!臣观古今之间,人君欲罪其臣下,而群臣以理救解者甚多,然而皆以其心有可恕也。以己之心,度彼之心与之同,则引理开陈,指事辨白,幸人主尽明其心而略其迹也。今确怨望悖逆,包藏祸心,无可恕者,何人之心可与之同,而更为之救解哉?其以告讦之风不可长而责处厚者,是亦不然。所谓告讦者,等辈之间,苟快怨愤,摘其阴私,以相倾陷,伤败风俗,诚为不诫。至于自纳罪恶,凌犯君亲,忠臣孝子忠义切于上闻,不当妄引告讦,以为比拟也。况法所不加,义所不制,欲以何名议罪处厚?如谓告讦之风犹不可长,则如确悖逆者其可长乎?告讦之长,不过倾陷一夫一家,悖逆之长,至于危乱天下,岂倾陷之害可忧,而危乱之祸不恤耶?此奸人之言,欲以惑聪明而乱正论,挟狡狯而行私恩,无毫发忠敬之意,不可不治也。其臣僚所上章奏,候贬责蔡确了日,伏望圣慈特赐指挥,付外施行,以正其罪。”贴黄:“臣此章乞候断遣蔡确了日,同臣僚所上章奏,降付三省。从来患在是非颠倒,邪正混淆,朝廷之间,未得清明。今因蔡确事,尽见在廷之臣内怀向背,即是非邪正于是分明,不可不行也。伏望特赐圣断,以晓中外。法不行于大臣久矣,确过恶数发,朝廷之法已屡屈,故确敢肆胸臆,极口谤诅,略无忌惮,谓法必不行。窃虑大臣之间,亦有敢于附党,傲于玩法,专以护确为计,无尊敬两宫意,此不可不戒也。确罪既正,奸人自销,或又屈法纵之,则后日必有甚于此者,恐为国家之忧,不可不慎于此举也。”焘集系第四章。

己未,昭宣使一八、入内副都知、永州团练使梁从吉领康州防御使。

诏:“元祐二年以前诸科举人,改应新科明法听取应外,自今更不许改。其获冒应人,仍增旧赏。”从礼部、刑部请也。初八日、十八日。

壬戌,诏三省执政官,月以时政记,及三省同得旨宣谕事轮修。政目云,三省同得旨、时政记,侍郎、左右丞轮月修。

先是,中书舍人曾肇言:“臣伏睹内降指挥:‘皇太妃亲属、滑州韦城县百姓侯偁昨因断扑酒务,少欠官中课利并本息钱等,认纳前界少欠钱可与均作七年送纳,所有已拘收抵当契书、子利等,并特先次给与本人,余人不得援例,仍与免差人监催。’臣窃伏思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以百姓侯偁是皇太妃亲属之故,特为宽展纳年分限,给还契书、子利等。在于县官,事至微末,然此令既行,窃恐因缘戚属,转相援扳,日月积累,寖紊朝政一九,长干请之风,开侥幸之路,故先王立事必虑其弊,忠臣事君常谏其渐,盖以此也。况皇太妃位号隆重,海内承仰,必不肯以私亲小故,寖隳纪纲,尘玷德美,盖是迫于人情,有不得已者。然臣窃谓皇太妃傥哀彼困穷,予之金帛可也,恐不足以上烦诏令,启此幸门,使天下闻之,有以窥测,此臣尤为皇太妃爱惜事体也。伏望圣慈详思臣言,如万有一得,宜及指挥未出,犹可追还,庶使道路之人,无所窃议,增广宫闱盛德,所补不细。传曰:‘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臣心无他,窃抱惓惓爱君之忠,不敢为姑息而已。惟圣明照察,幸甚!”贴黄称:“诏旨既下,臣恐州县以皇太妃亲属之故,岂敢有所诘问,况又有免监催指挥,则虽有七年之限,亦恐未必及时送纳。伏望圣明更加详酌。”乃诏:“侯偁所少欠课利,特许将子利充数;已拘收抵当契书,依旧在官,许纳钱抽取;所欠少钱,与均作七年,仍免差人监催,余人不得援例。”

于是户部侍郎苏辙言:“臣窃以民间欠负合放,皆有条法,上下共守。凡有宽贷,皆先经户部勘会,于法无碍,然后施行。未有如侯偁之比,直自朝廷批下圣旨,更不问条法可否,一面行下,仍令众人不得援例者。本部官吏皆窃疑怪,不敢奉行,深恐此令一行,应干欠负之家,皆怀不平之意,已具状申尚书省,乞朝廷裁酌施行去讫。臣今窃闻侯偁皇太妃亲戚,二圣笃于恩爱,特为降此指挥二〇。疏贱之臣,不当更有论奏。然臣职在右曹,专掌坊场法度,祖宗条约,当与天下共之,不宜以宫禁之私,辄有挠败。臣恐此门一启,宫中递相扳援,其渐可畏,臣若失职不举,其罪大矣。窃惟皇太妃供养二宫,动循礼法,外庭虽疏远,未闻有过差之事。今侯偁所欠,不过万数千缗耳,若以私亲之故,出捐金帛,以济其急,下足以存骨肉之恩,上足以全祖宗之法,天下传诵,无复间言。公法既全,国势增重,其于太妃盛德,亦非小补也。臣不胜区区守法爱君之心,欲乞追还前命,使天下明知朝廷不以私爱害公议。干冒𫓧钺,俯伏待罪。”贴黄称:“契勘人户承买场务,如有拖欠官钱,已拘收抵当在官,其所收子利,自合纳官;兼拘收抵当,亦合依条出卖。今所降指挥,有此违碍。”其从违当考。五年二月四日,侯偁借补借职,皇太妃舅也。

诏在京院坊监牧马草地,近系太仆寺拘收者,听民间仍旧承佃,从太师文彦博请也。

枢密院言,荆湖南路安抚钤辖谢麟措置蛮事有劳。诏降敕书奖谕,仍赐金帛。

癸亥,宿州乡贡进士张初平生母刘氏为宗室克惧婢,初平愿纳雇直归其母,而克惧弗许。御史台请从初平,以敦风教,从之。

甲子,权京东路转运副使胡宗回为吏部郎中,广南西路转运使高铸为户部郎中。

承议郎、新陕西路转运判官张景先为京东路转运判官。中书舍人曾肇言:“先准吏房送到词头,景先自河北转运判官移陕西路。臣素不知其人,但见朝廷昨移景先于河北,令同都水使者王孝先提举修河,遂取景先前后言河事文字看详,尽见反复依违观望事实,寻具札子纳中书省,乞行降黜,未敢撰词。今又准吏房送到词头,改差景先京东路转运判官。臣窃以谓陕西、京东虽路分不同,转运判官事任则一,岂有不可于彼而可于此者?朝廷以四方万里,视听所不能周,故置监司,寄之耳目,必得忠信醇正有守之人,然后可以付托。如景先已试迹状甚明,恐不足以当一路寄任。伏望圣慈详察景先所为,寝罢新命,重行降黜,庶使诸路监司闻风畏惧,在于朝政不为无补。臣待罪从官,职当书命,有所不知,不敢妄发。既见景先所为如此,而包羞苟且,急于顺命,上误朝廷赏罚,下失微臣官守,区区私义,实所未安。故不违再三冒凟天听,傥臣言有可取,乞赐施行;如涉欺诬,亦甘窜谪。其论列景先札子,今写录缴连在前所有送到词头,未敢修撰。”后二十日,诏景先知同州。五月十八日,景先知同州,今并书。

吏部郎中章楶权发遣陕西路转运使,都官员外郎周秩权发遣京东东路提点刑狱。

校书郎、集贤校理李德刍为都官员外郎。右司谏吴安诗言德刍往任宗正司,凭借王安石气焰,后为王珪耳目。又殿中侍御史翟思言娶妇论财,乃诏德刍依旧校书郎。依旧校书在五月八日,今并书。

知大宗正丞事黄裳为校书郎。

密州莒县涛洛巡检下土军孙福等杀所部官李宁,提点刑狱石赓奏:“宁性暴,决责群卒,致怀怨望,请从配法。”诏降赓知台州,以三省言赓求贷奸盗为失职故也。

丙寅,诏密州至圣文宣王庙置教授一员,以五经出身尹复奏充,用转运司及太师文彦博荐也。

诏阶州沿边关寨三丁已上之家,正身系保甲者,与免冬教,从经略安抚司言也。

开封府言:“本府流以下公事,内有刑名疑虑,情法不称,并依久例及一司敕令奏断。近修到户部开封府敕,并断定罪名报刑部。寻申明乞依旧法令,准敕御史台看详,内有所犯委是情重,乞特行刺配之人,不得直乞降付本府断遣,依大理寺右治狱条,降付尚书省施行。若便改已行之法,虑囚禁壅滞,请将新条止入户部一司敕,其本府奏断公事,悉依旧法。”从之。

丁卯,诏:“开封府申奏公案,除刑名疑虑及未约定刑名者,并降付大理寺外,其已约定刑名案,只刑部拟例定断,仍令本府状内贴说乞降付去处。户部公案准此。”以尚书省言,自官制行,并由大理寺奏请,类皆迂枉故也。

右正言刘安世言:“臣近以自春涉夏,旱暵为虐,地震星殒,巨异仍出,辄奏狂瞽之论,粗陈消复之理。方陛下祗畏天戒,侧身修行,日俟明诏采用一二,今既浃旬,未睹施行,惓惓之心,不能自已,再凟天听,幸垂省察。臣尝考礼记春秋月令,以谓无聚大众,无置城郭,掩骼埋胔,毋起土工。有以见圣人奉顺阴阳,取法天下,力役之事,不夺农时,行道之殣,亦顺生气,是以风雨时若,灾害不生,天人和同,上下交泰。其或赋政违道,役使过中,人力疲劳,善气摇动,则国有水旱之变,民罹疾疫之灾。此继天奉元之君,所以夙夜恭敬而不敢忽也。春秋庄公三十一年冬,不雨。五行传以谓是岁一年三筑台。僖公二十一年夏,大旱。五行传以谓作南门,劳民兴役。灾祥之应,各以类至,著于方策,皆可稽考。臣伏见京师修城开壕,功费重大,兵夫之众已至数千,徒庸之计几八百万,穿撅坟墓,乖掩骼之仁,违逆天时,犯无戎之戒二一,人困于役,国伤于财,然则嘉气之久不效,未必不由于此也。臣闻天下有道,守在四夷。今帝王之都而为守敌之具,则外之屏翰,将安用之?必谓州郡为不足恃,则平陆之一城,恐非用武之地。况国家利源,比之前日,去其大半二二,用度渐窘,正务裁节。陛下躬行法度,为天下先,而乃以不赀之费,弃于无用之所,可不惜哉!或谓先朝已尝兴作,欲终其事,则乞罢雇人,止以广固之兵,不计岁月,渐令修葺,自余土木不急之役,伏乞特降指挥,悉俾停罢,所贵顺承天意,以致膏泽。”梁焘亦有两章,月日不同,更须考详。


注释

除第四铺外“铺”原作“辅”,据阁本改。

及朝廷近日擢用臣僚“及”原作“乃”,据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一〇七蔡确诗谤改。

讥谤朝廷“讥”原作“议”,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尽用仁宗朝章献明肃皇太后故事“太”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诗邶风绿衣“邶”原作“卫”,据阁本改。

涢河“河”原作“海”,据阁本及下文改。

右司谏吴安诗“右”原作“左”,据下文及本书巻四二四元祐四年三月乙未条改。

章奏房“章奏”二字原倒,据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一〇七蔡确诗谤乙正。

吴安诗“诗”原作“世”,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一〇当时谁曾有异议“谁”原作“确”,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一一五月二十八日丁酉“二”字原脱,据阁本及同上书补。按:元祐四年五月庚午朔,丁酉为二十八日。

一二多涉讥讪“讥”原作“议”,据阁本及尽言集巻九论蔡确作诗讥讪事改。

一三咸谓罚不能当其罪“咸”原作“或”,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一四汉文帝“帝”字原脱,据阁本补。

一五见今五百四百至二三百步宋史巻九二河渠志作“今阔至五百四十步,次亦三二百步”,疑是。

一六界河“河”原作“海”,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一七庶使邪正有辨“庶”原作“务”,据阁本及尽言集巻九论蔡确作诗讥讪事改。

一八昭宣使“昭”原作“招”,据阁本改。

一九寖紊朝政“寖”原作“寝”,据阁本改。

二〇特为降此指挥“降”原作“隆”,据阁本及栾城集巻四一论侯偁少欠酒课以抵当子利充填札子改。

二一犯无戎之戒“戎”原作“成”,据阁本、活字本及尽言集巻六为愆亢乞罢修城及诸土木之役改。

二二比之前日去其大半“比之”二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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