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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八十一起仁宗至和二年九月尽是年十二月

续资治通鉴长编作者:李焘发布:福哥

2020-6-5 01:37

巻一百八十一至和二年乙未,一〇五五

起仁宗至和二年九月尽是年十二月

九月丙辰朔,诏为契丹主辍视朝七日,禁在京、河北河东缘边音乐各七日,仍择日成服举哀,令礼院详定以闻。

丁巳,左武卫大将军克悚为右千牛卫大将军,以克悚求试学士院而命之。皇祐五年六月。

诏臣僚进家集,自今量与支赐,更不推恩。

诏河北天下根本,而官吏多非其人,惧缓急败事,四路安抚司其体访知州及主兵官之才否,具以名闻。

戊午,契丹遣右宣徽使、忠顺节度使、左金吾卫上将军耶律元亨来告哀。上为成服于内东门幄殿,宰臣率百官诣东横门进名奉慰。

辛酉,右武卫大将军、郢州防御使宗颜卒,赠昭信节度使、遂国公,谥昭裕,特给卤仗殡之,以其母尝乳上故也。

癸亥,诏学士、舍人院,自今召试,未有科名人复试三题。

丁卯,诏:“自商胡之决,大河注金堤,寖为河北患。其故道又以河北、京东岁饥,未能兴役。今勾当河渠司事李仲昌欲约水入六塔河,使归横陇旧河,以舒一时之急。其令两制以上、台谏官与河渠司同详定开故道、修六塔利害以闻。”

戊辰,诏提举医官院:“自今试医官,并问所出病源,令引医经本草,药之州土、主疗及性味畏恶、修制次第、君臣佐使、轻重奇偶条对之。每试十道,以六通为合格。”

丙子,欧阳修言:伏见学士院集议修河,未有定论。盖由贾昌朝欲复故道,李仲昌请开六塔,互执一说,莫知孰是。臣愚见皆谓不然。言故道者未详利害之源,述六塔者近乎欺罔之谬。今谓故道可复者,但见河北水患,而欲还之京东。然不思天禧以来河水屡决之因,所以未知故道有不可复之势,此臣故谓未详利害之原也。若言六塔之利者,则不待攻而自破矣。且开六塔者既说云减得大河水势,然今六塔既已开,而恩、冀之患,何为尚告奔腾之急?此则减水之利虚妄可知,未见其利也。又开六塔者云可以全回大河,使复横陇故道。见今六塔,止是分减之水,别河下流无归,已为滨、棣德、博之患,若全回大河以入六塔,则顾其害如何?此臣故谓近乎欺罔之谬也。且臣闻河本泥沙,无不淤之理。淤淀之势,常先下流。下流淤高,水行不快渐壅,乃决上流之低下处,此其势之常也。然避高就下,水之本性,故河流已弃之道,自古难复。臣不敢远引史书,广述河源,只且以今所欲复之故道,言天禧以来屡决之因。

初,天禧中,河出京东,水行于今所谓故道者。水既淤涩,乃决天台埽,寻塞而复故道。未几,又决于滑州南铁狗庙,今所谓龙门埽者也。其后数年,又塞而复故道。已而又决王楚埽,所决差小,与故道分流,然而故道之水,终以壅淤,故又于横陇大决。是则决河非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复,所复不久,终必决于上流者,由故道淤高而水不能行故也。及横陇既决,水流就下,所以十余年间,河未为患。至庆历三、四年,横陇之水,又自下流海口先淤,凡一百四十余里。其后游、金、赤三河相次又淤。下流既梗,乃决于上流之商胡口。然则京东、横陇两河故道,皆是下流淤塞河水已弃之高地。京东故道,屡复屡决,理不可复,其验甚明。则六塔所开故道之不可复,不待言而易知也。

昨议者计度京东故道工料,止云铜城已上地高,不知大抵东去皆高,而铜城已上乃特高尔,其东比铜城已上则似稍低,比商胡以上则实高也。若云铜城以东地势斗下,则当日水流宜决铜城以上,何缘而顿淤横陇之口,亦何缘而大决也?然两河故道既皆不可为,则河北水患何为而可去?臣闻智者之于事,有所不能必,则较其利害之轻重,择其害少者而为之,犹愈于害多而利少,何况有害而无利,此三者可较而择也。

又臣见往年商胡初决之时,议欲修塞,计用梢茭一千八百万,科配六路一百有余州军。今欲塞者乃往年之商胡,则必须用往年之物数。至于开凿故道,张奎所计工费甚大,其后李参等减损,犹用三十万人。然欲以五十步之狭,容大河之水,此可笑也。又欲增一夫所开三尺之方,倍为六尺,且阔厚三尺而长六尺,是一倍之功,在于人力,已为劳苦。若云六尺之方,以开方法算之,乃八倍之功,此岂人力之所胜?是则前功既大而难兴,后功虽小而不实。大抵塞商胡、开故道,凡二大役,皆困国而劳人。所举如此,而欲开难复屡决已验之故道,使其虚费,而商胡不可塞,故道不可复,此所谓有害而无利者也。就使幸而暂塞复,以纾目前之患,而终于上流必决,如龙门、横陇之比,重以困国劳人,此所谓利少而害多也。

若六塔者,于大河有减水之名,而无减患之实。今下流所散,为患已多,若全回大河以注之,则滨、棣、德、博河北所仰之州,不胜其患,而又故道淤涩,上流必有他决之虞,此直有害而无利尔,是皆智者之所不为也。今若因水所在,增治堤防,疏其下流,浚以入海,则可以无决溢散漫之虞。

今河所历数州之地,诚为患矣,堤防岁用之夫,诚为劳矣。与其虚费天下之财,虚举大众之役,而不能成功,终不免为数州之患,劳岁用之夫,则此所谓害少者,乃智者之所以宜择也。

大约今河之势,负三决之虞:复故道,上流必决;开六塔,上流亦决;今河之下流,若不浚使入海,则上流亦决。臣请选知水利之臣,就其下流,求入海之路而浚之。不然,下流梗涩,则终虞上决,为患无涯。臣非知水者,但以今事目可验者而较之尔,言狂计过,不足以备圣君博访之求。此大事也,伏乞下臣之议,广谋于众而裁择之。谨具状奏闻,伏候敕命一〇。愿下臣议,裁取其当焉一一。苏辙作修神道碑云:河决商胡,贾昌朝留守北京,欲开横陇故道回河使东。有李仲昌者,欲导商胡入六塔河。诏两府、台谏集议。陈执中当国,主横陇议,执中罢去,而宰相复以仲昌之言为然。宰相,盖指富弼也。今附此。

丁丑,诏审官院,京朝官曾犯赃私罪若公坐至徒者,毋得差监在京仓、场、库务。

辛巳,龙图阁直学士、右谏议大夫李柬之言:

古者建官设爵,所以待贤才,济万务,非以车服禄廪供人之欲,给人之求而已。古者上自公卿大夫,下及抱关击柝,皆有定员。故官无苟得,人无他觊。汉儒谓爵禄者皆天下之砥石,圣王所以砺世磨钝。又曰爵禄者人主之操柄。盖圣王制世御俗,其于爵禄也谨重之如此。国家四圣接统,治安百年,声明文物,比隆三代。其如吏员杂冗,上下繁名,若不澄其源,复加数年,则益难淘汰。今选举之路未精,补荫之门太广,恩幸之路未塞,因缘之弊未除。唐制明经、进士及第,每岁不得过五十人,今三四年间,放四五百人。校年累举,不责词艺,谓之恩泽者又四五百人。因陕西用兵,保、恩二州卒叛,广南侬贼寇掠,而逐路举人,悉加录用,荒唐浅陋被恩命者,不可胜数。诸科虽专记诵,责其义理,一所不知,加之生长畎亩,不习政术,临民治众,能晓事者十无一二,岁亦放五百余人。此所谓选举之路未精也。

西汉吏二千石以上,视事满三岁,得任一子为郎,王吉尚谓今使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骄矜,不通古今。今文武官三司副使一二、知杂御史、少监、刺史、阁门使以上,岁任一子;带职员外郎、诸司副使以上,三岁得任一子。文武两班可任子者,比之祖宗朝,多逾数倍。遂使绮纨子弟,充塞仕途,遭逢子孙,皆在仕宦,稚儿外姻,并霑簪笏之荣。而又三丞已上致仕者,任一子。况七十致仕,古之常制,少登仕宦,晚至三丞,恩惠未见及民,功业未闻及国,至其退罢,更令任子。退一老者,进一孺子,甚非国家优贤取士之道也。此所谓任子之恩太广也。

汉宣帝躬亲庶务,王吉上疏,谓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财,不宜居位。盖以位者待材用之宅,不可以恩私得也。位无高下,皆当爱惜。外家故人尚当若此,况嫔嫱近列,宗室之外亲乎!嫔嫱之侍,宗室之妻,有邑视品者,皆得奏弟侄。又皇亲纳婿,皆得白身受官。行赂求婚,多得市井浮薄之人,以污宗室。以至内臣之家,因缘事任,奏授甚多。此所谓因循之弊未除也。入仕之门杂,补进之路多,士大夫皆以为患,而言者不为少,事未宣行而物论交兴者,何也?盖侥幸厚者未尝裁损,恩泽薄者先议减除,如向来孔道辅等止欲厘革百司吏人故也。

往年减省补荫,近臣之家,靳惜厚恩,务全己欲,但于服属疏者举数事而已。使天下议论多不厌伏者,率由措事之未公也。大凡立法自贵者始,则人无怨心。请先自嫔御、宗室及两府大臣,以至带职员外郎、诸司副使以上及内臣之家,一切裁减之。十年当见成效。尚循旧贯,不图改为,而欲望起治道、清仕途,不可得已。于是,中书先请自二府、宣徽、节度使,遇南郊仍旧奏二人,而罢每岁乾元节任子。余诏两制、台谏官定议以闻。

壬午,三司言诸州军回易解盐为公用,颇侵商人,请行禁止,从之。本志范祥盐数,可考皇祐五年四月。

甲申,翰林学士承旨孙抃等言:“奉诏定黄河利害。其开故道,诚为经久之利,然功大不能猝就。其六塔河如相度容得大河,使导而东去,可以纾恩、冀金堤患,即乞许之。”议开故道者贾昌朝也,陈执中主其议。执中既罢,文彦博、富弼乃主李仲昌议,欲修六塔,故抃等答诏如此。

殿中侍御史赵抃言:“臣伏见近年朝廷非次除节度使、宣徽使,颇为烦数。窃以二者使额,在唐季则付与容易,属圣朝即授受艰难。职任绝优,事权实重,臣僚设非勋旧,名器安可轻假?谓宜谨重赏格,得以关防幸门,须有定规,庶裨至治。臣愚欲乞指挥,今后宣徽并节度使内文臣须是曾历中书、枢密院任用,加之德望为人推服,武臣曾经边鄙建立功业者,方许除拜。兼宣徽使元额只是两员,至如使相之任,体貌尤重,更当谨惜,岂宜轻议。尝闻太祖皇帝朝,命曹彬收复江南,功成凯还,虽赐与则多,终不授彬使相。臣以为此等官职,平时无故等闲除授,臣僚亦以等闲得之,不以为贵,四方向去,万一有缓急事宜,必有贤智豪伟之人,为陛下制变御侮一三,立功立事,当此之际,朝廷行爵赏恩赉之议,则以何官职处之?久远之制,须今日思之、重之、惜之,不可不谨也。伏望陛下特赐圣旨,以臣所请付两府议定执守施行一四,上以遵祖宗之法,下以重爵位之赏,则中外幸甚。”诏中书、枢密院自今有如此除授,或未允当,即检详执奏。据会要在元年十二月,今从赵抃奏藁附二年九月二十八日。

十月乙酉朔,诏江南西路新置教阅忠节子弟指挥,其令转运司选习知军陈使臣一员往逐处训练之。

丙戌,录唐长孙无忌裔孙宏为永兴军助教,宏上其家谱及唐朝告敕故也。

殿中侍御史赵抃言:“京东路青、郓二州各带安抚使,近年差两制、前两府臣僚以镇抚之。今曹佾知青州,李端懿知郓州,御史言其不便,乞检会改差有才谋,经任使两制已上臣僚。”诏札示佾、端懿。至和元年六月,佾自澶徙青,嘉祐元年八月,自青徙许,三年六月,端懿除郓州,嘉祐五年二月,又自郓徙澶。

己丑,罢京畿转运使及提点刑狱,其陈、许、郑、曹、滑各隶本路,为辅郡如故。初,从贾昌朝议,置五辅郡,属畿内,号为拱辅京师。而论者谓宦官谋广亲事、亲从兵,欲取京畿财赋赡之,因以收事柄。御史范师道力奏非便,遂复旧制。

乙未,出内藏库钱一百万下河北市籴军储。

丙申,主客员外郎吴中复为殿中侍御史里行。此盖从赵抃之言,台官有阙牵复也。

戊戌,监修南京鸿庆宫内臣请于本宫隙地建皇帝本命殿,上曰:“建宫观所以为民祈福,岂可劳民自为耶!其遇本命道场日,止令设版位祠之一五。”

己亥,开封府判官、殿中侍御史俞希孟为言事御史。御史中丞张昪等言:“伏闻再除俞希孟为言事御史。窃缘希孟早自入台以来,论事私邪,动多迎合。今略举一二事众所共闻者以言之:前年中,以国朝故事,内臣不得迁至刺史已上官资。王守忠意望节旄,知物议未允,既为前、后省都知,又欲请节度使俸给,渐开其端,以图节钺。是时,谏官韩绛力言不可,家居待罪,欲望朝廷听从。希孟不顾国家纪纲,不思朝廷大体,辄敢上言,称恩命已行,只乞后人不得为例。忘祖宗之久制,取宦者之欢心。又中书札子下御史台同刑法寺众定百官行马失序事,同时聚议,皆云臣子起居辞见,对君父失仪,尚蒙矜恕,不作遗阙,岂为偶近两府,行马趋朝,既已赎铜,又作过犯!希孟承望大臣风旨,不顾君臣轻重之分,不肯同署奏状,而乃独入文字,乞理为过犯。此皆憸邪,迹状明白。兼后来因全台上殿奏事,陛下亲发德音,面责希孟,不逾两月,自言事台官除为开封府判官,中外喜快,咸谓朝廷公明,忠邪判别。今却自府判除充言事台官,士人相顾失望,特谓朝廷故用此私邪之人。况本人资性已定,不改前非,阴巧蔽欺,荧惑朝廷,所损不细。国家置御史台,盖欲执法司直,肃正天下,必得端亮公正之士,同心协力,维持纲纪,以重朝廷。又陛下精择辅相,以求至治,必在澄清中外,动协众心。岂宜风宪之司,杂用奸邪之辈。又言事御史,旧虽二员,自来多是止除一员,或亦全阙。今来毋湜虽入谏院,见有马遵一员,未至阙事,伏乞别与希孟一差遣。”希孟议行马事,在皇祐五年六月。壬寅,改希孟为祠部员外郎、荆湖南路转运使。

癸卯,侍御史梁蒨言:“近制,两府大臣遇假休日,方许一见宾客,非所以广朝廷聪明也。乞开禁使接士如故一六。”从之。御史台记云:蒨欲结文、富,故上言乞举班迎故事,朝议哂之。又希执政意,上言乞两府私第不许接见宾客。蒨性谄谀,所言大抵类此。按实录十月癸卯所书,则蒨乃乞开两府私第见客之禁,与御史台记不同,恐冯洁己亦私有好恶也,今不取。此虽云从蒨所请,然贾黯明年自知制诰出知许州,犹以客禁为言,则蒨所请,初也。当考。

乙巳,礼部贡院上删定贡举条制十二巻。

丁未,迩英阁读史记龟策传,上问:“古人动作,必由此乎!”孙抃对曰:“古人有大疑,既决于己,又徇于众,犹谓不有天命乎?于是命龟以断吉凶,所谓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盖圣人贵诚,不专人谋,默与神契,然后为得也。”上善其对。

初,礼部奏名进士、诸科,各以四百为限,又请杂问大义,侥幸之人悉以为不便,欲摇罢诏法。诸科问十义,九经不责记诵,皇祐五年闰七月戊子诏。惟礼部奏名限四百,不见此指挥。选举志称皇祐四年,恐误,具注嘉祐元年四月。

己酉,知制诰王珪言:“唐自贞观讫开元,文章最盛,较艺者岁千余人,而所收无几。咸亨、上元中,尝增其数,然亦不及百人。国初取士,大抵袭唐制。逮兴国中,增辟贡举之路,其后寖以益广,无有定数。比年以来,官吏猥溢于常员,故近诏限数四百。近诏未见,嘉祐元年四月丙辰可考。兹诚所以惩仕进之弊也。取士惟进士、明经、诸科,明经先经义而后试策一七,三试皆通为中第,其大略与进士等,而诸科既不问以经义,又无策试之式,止以诵数精粗为中否,则其专固不达于理,安足以长民治事哉?前诏诸科终场,问本经大义十道,九经止问义而不责记诵,皆已著之于令。臣虑言者以为难于遽更,而图安于弊也。惟陛下申敕有司,固守是法,毋轻易焉。”

而尚书屯田员外郎朱景阳又奏谓:“礼部试日,以巡铺官一八察士子挟书交语私相借助,而贵游子弟与寒士同席,父兄持权,趋附者众,巡铺官多佞邪希进之人,为之庇盖,莫肯纠举,都堂主司,纵而不诘,上下相蒙,寒士寡徒,独任臆见,譬如战斗,是以一夫之力而当数百人也。请令寒士与锁厅者同场别考,则势均力敌,可绝偏私。”奏寝不报,而申严巡铺官不察之法。朱景阳据本志附见,当自有月日。

庚戌,翰林学士、刊修唐书欧阳修言:“自汉而下,惟唐享国最久,其间典章制度,本朝多所参用。所修唐书,新制最宜详备。然自武宗以下,并无实录,以传记、别说考正虚实,尚虑阙略。闻西京内中省寺、留司御史台及銮和诸库,有唐朝至五代已来奏牍、案簿尚存,欲差编修官吕夏卿诣彼检讨。”从之。夏卿,晋江人也。

大食国首领来贡方物。

壬子,迩英阁讲周礼“祭祀割羊牲,登其首”,王洙曰:“祭阳以其首,首主阳;祭阴以其血,血主阴也。神明不测,故以类而求之。”帝曰:“然天地简易,非己诚,其能应乎!”又讲左氏传“郑人铸刑书”,洙曰:“子产以郑国之法,铸之于鼎,故使民知犯某罪,有某罚也。”帝曰:“使民知法,为乱可止,不若不知而自化也。”

癸丑,荆湖北路转运司言,下溪州蛮彭仕羲举众内寇,诏本路发捕之。先是,转运使李肃之一九等因彭师宝为乡导,击仕羲不克,故仕羲数扰边也。

十一月丙辰,出内藏库绢三十万下并州市籴军储。

诏河北州军,契丹葬日毋得举乐。

丁巳,诏陕西转运使,同州铁冶,自今召人承买之。

初,虞部郎中薛向言河北籴法之弊,以为:“被边十四州,悉仰食度支,岁费钱五百万缗,得米粟百六十万斛,其实才直二百万缗尔,而岁常虚费三百万缗,入于商贾蓄贩之家。今既用见钱实价,革去三百万虚加之弊矣二〇,然必有以佐之,则其法可行。故边谷贵,则籴澶、魏粟,漕黄、御河以给边;新陈未交,则散粜减价以救民乏;军食有余,则坐仓收籴以待不足。使见钱行而三利举,则河北之谷不可胜食矣。”于是诏置河北都大提举便籴粮草二一及催遣黄、御河纲运公事。己未,以向为之。

壬戌,诏流内铨、南曹,自今举官,文臣知杂御史、少卿监,武臣阁门使以上,并江淮发运使、诸路转运副使二二、提点刑狱朝臣使臣,开封府推判官二三、府界提点,更不限赃私罪。其余犯私罪杖已上,不理为举主,若私罪笞者听之。

乙丑,宣徽南院使、判延州吴育言:“国家总挈万机,惟在纲要,小大之务,各有攸司。若朝廷职举而事宽,则坐制天下,不劳而治矣。今尚书省是其本也。自唐末五代,因循苟且,杂置他局,事无本末,不相维持,使天下之大有司废为闲居。凡细琐之事,动干朝廷,遂致君相焦劳,日不暇给,如百川浩荡而不治其本源,万目开张而不得其条领,虽欲尽力,其势莫可以正也。臣前判尚书都省,见其官司局次,灿然具存。且如有大论议,当下众官杂定,以质所长,久废不举,今惟定谥时一会都堂,是行其小而废其大,论者深惜之。窃谓久废之职,岂能一日尽其美,当随宜讲旧渐复之。请且于诸学士中分命知六曹尚书事,其舍人、待制及大两省官二四即知左右丞、诸行侍郎事,其余馆职有名望朝士即知郎中、员外事,仍于旧相及前任两府重臣中除一二人判都省,然后各使检详典故,度其可行者奏复之。其次诸司、寺、监,从而举之。至于金谷之计,见属三司者亦无相妨,并须仍旧。事不惊俗,体皆有宜,岁年之间,此制一定,有所责成,则高拱无为之治,可以驯致矣。”事下两制定,而言者谓尚书省职局今并入三司及诸司分领,事难遽更。乃罢之。

丙寅,迩英阁读太史公传,上谓李淑曰:“太史公欲行其道而不果,身未免于祸,深可悲也。顾其是非不缪于圣人,真良史之才矣。”

丁卯,诏河东路上供木植及并州先欠和籴斛斗、岚州合河第三津渡课钱,并除之。

己巳,安南王李德政之子日遵遣使告德政卒,仍进奉遗留物及献驯象十。癸酉,赠德政侍中、南越王,赙赉甚厚。命广西转运使、屯田员外郎苏安世为吊赠使。乙亥,授日遵静海节度使、安南都护、交阯郡王。

右班殿直张安世为阁门祗候、麟府并旧丰州缘边同巡检,专管勾屈野河西北界,以宰相富弼言安世河东土人,有武勇,特命之。嘉祐二年二月甲戌载西人侵耕屈野河西事,与此相关。

增置开封、祥符县尉各一员。

诏审官院编修皇祐三年以后冲改条贯。庆历四年二月。

十二月乙酉,参知政事程戡二五言:“前知益州,风闻俗所传岁在甲午,当有兵起,而民心不安,盖淳化中李顺狂逆之年。请禁民间私习六十甲子歌。”从之。

丁亥,中书奏:“自商胡决,为大名、恩冀患。先议开铜城道,塞商胡,以功大难卒就缓之,则忧金堤汎溢,不能捍也。愿备工费,因六塔水势入横陇。宜令河北、京东预完堤埽,并上河水所占民田。”从之,始用李仲昌议也。

戊子,知澶州、天平留后李璋为修河都部署,河北转运使、兵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周沆权同知澶州、都大管勾应副修河公事,宣政使、果州团练使、入内副都知邓保吉为修河钤辖,殿中丞李仲昌都大提举河渠司,内殿承制张怀恩为修河都监。寻以北作坊使、果州团练使、内侍押班王从善代保吉。周沆有论列,附明年六月。

庚寅,降知泸州、龙图阁直学士、刑部郎中包拯为兵部员外郎、知池州,坐失保任也。

壬辰,龙图阁直学士、给事中施昌言为都大修河制置使。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度支员外郎蔡挺,都大提举河渠司勾当公事、太常博士杨伟,并同管勾修河。昌言辞之,不许。

丁酉,诏武臣有赃滥无得转横行,其有战功者许之。初,阁门通事舍人柴贻范乞迁阁门使,御史台言其尝坐滥事免官,不可以例除也。

己亥,广南安化州蛮来贡方物,诏以知州蒙全会为三班奉职,监州姚全科为借职。

故翰林学士王禹偁孙延己上所藏太宗皇帝赐其祖御书诗一轴,诏赐钱一万,以御诗还其家。

庚子,契丹遣右宣徽使左金吾卫上将军萧运、翰林学士给事中史馆修撰史运来献遗留物。

辛丑,诏国子监学官自今以三年为一任,愿留者许之,仍不理资考。

甲辰,赐左屯卫大将军克敦钱三十万。克敦进所为文求试,及试学士院,乃乞以两日分试诗赋论,既从所乞,因罢推恩而赐之。克敦,德均兄也。

侍御史梁蒨以病乞解言职,改刑部员外郎、直史馆、知襄州。蒨罢言责,必有故。刘挚铭蒨墓,云自乞解言责。御史台记云迁起居舍人、知谏院,以病乞补外郡。按蒨未尝入谏院,台记误也。以病乞补外郡,当得之。然台记毁蒨太过,未可全信。挚云请裁减任子恩,自宰相始。恐蒨出亦不缘此,今并不取。

己酉,契丹国母遣林牙保静节度使萧衮、文州观察使知客省使杜宗鄂,契丹遣崇仪节度使耶律达、益州观察留后刘日亨来贺正旦。又遣林牙右领军卫上将军萧镠、归州观察使寇忠来谢册立。

辛亥,欧阳修又言:

朝廷定议开修六塔河口,回水入横陇故道,此大事也。中外之臣,皆知不便,而未有肯为国家极言其利害者,何哉?盖其说有三,一曰畏大臣,二曰任小人,三曰无奇策。今执政之臣,用心于河事亦劳矣。初欲试十万人之役二六以开故道,既又舍故道而修六塔,未及兴役,遽又罢之,已而终为言利者所胜,今又复修,然则其势难于复止也。夫以执政大臣锐意主其事,而有不可复止之势,固非一人口舌之说可回,此所以虽知非便而罕肯言也。李仲昌小人,利口伪言,众所共恶。今执政之大臣,既用其议,必主其人。且自古未有无患之河,今河侵恩、冀,目下之患虽小,然其患已形。回入六塔,将来之害虽大,而其害未至。夫以利口小人为大臣所主,欲与之争未形之害,势必难夺。就使能夺其议,则言者犹须独任恩、冀为患之责,使仲昌得以为辞,大臣得以归罪,此所以虽知非便而罕敢言也。今执政之臣用心太过,不思自古无无患之河,直欲使河不为患。若能使河不为患,虽竭人力,犹当为之。况闻仲昌利口诡辨,谓费物少而用功不多,不得不信为奇策,于是决意用之。今言者谓故道既不可复,六塔又不可修,诘其如何,则又无奇策以取胜二七,此所以虽知不便而罕肯言也。

众人所不敢言,而臣今独敢言者,臣谓大臣本非有私仲昌之心也,直欲兴利除害尔。若果知其为害愈大,则岂有不言也哉,至于顾小人之后患,则非臣之所虑也。且事贵知利害,权轻重,有不得已则择其害少而患轻者为之,此非明智之士不能也。况治水本无奇策,相地势,谨堤防,顺水性之所趋耳,虽大禹不过此也。夫所谓奇策者,不大利则大害,若循常之计,虽无大利,亦未至大害二八,此明智之士善择利者之所为也。今言修六塔者,奇策也,然终不可成而为害愈大;言顺水治堤者,常谈也,然无大利亦无大害。不知为国计者欲何所择哉?若谓利害不可必,但聚大众,兴大役,劳民困国,以试奇策而侥幸于有成者二九,臣谓虽执政之臣亦未必肯为也。况臣前已言河利害甚详,而未蒙采择,今复敢陈其大要,惟陛下计议之三〇

臣谓河水未始不为患,今顺已决之流治堤防于恩、冀者,其患一而迟;塞商胡复故道,其患二而速;开六塔以回今河者,其患三而为害无涯。自河决横陇以来,大名金堤埽岁岁增治,及商胡再决,金堤益大加功三一。独恩、冀之间,自商胡决后,议者贪建塞河之策,未尝留意于堤防,是以今河水势浸溢。今若专意并力于恩、冀之间,谨治堤防,则河患可御,不至于大害。所谓其患一者,十数年间令河下流淤塞三二,则上流必有决处,此一患而迟者也。其患二者,今欲塞商胡口使水归故道,治堤修埽,功费浩大,劳人匮物,困敝公私,此一患也;幸而商胡可塞,故道复归,高淤难行,不过一二年间,上流必决,此二患而速者也。其患三者,今六塔河口虽云已有上下约,然全塞大河正流,为功甚大,又开六塔河道,治二千余里堤防,移徙一县两镇,计其功费又大于塞商胡数倍,其为困敝公私,不可胜计,此一患也;幸而可塞,水入六塔而东,横流散溢,滨、棣、德、博与齐州之界,咸被其害。此五州者,素号富饶,河北一路财用所仰,今引水注之,不惟五州之民破坏田产,河北一路坐见贫虚,此二患也;三五年间,五州凋敝,河流注溢,久又淤高,流行梗涩,则上流必决,此三患也。所谓为害无涯者也。今为国误计者,本欲除一患,而反就三患,此臣所不喻也。

至如六塔不能容大河,横陇故道,本以高淤难行而商胡决,今复驱而注之,必横流而散溢,自澶至海二千余里,堤埽不可卒修,修之虽成,必不能捍水,如此等事甚多,士无愚智三三,皆所共知,不待臣言而后悉也。臣前未奉使契丹时,已尝具言故道、六塔皆不可为。且河水天灾,非人力可回,惟当治堤防顺水为得计。及奉使往来河北,询于知水者,其说皆然。而恩、冀之民今被水害者,亦皆知其不便,皆愿且治恩、冀堤防为是。下情如此,谁为上通,臣既知其详,岂敢自默。伏乞圣慈特谕宰臣,使审其利害,速罢六塔之役,差替李仲昌等不用,命一二精干之臣相度堤防,则河水不至为患,不必求奇策,立难必之功,以为小人侥幸冀恩赏之资也。惟朝廷熟计,亟罢六塔之役。

时宰相富弼尤主仲昌议,疏奏,亦不省。

壬子,新修醴泉观成,即祥源观也,因火更其名。

庆历初,淄、潍、青、齐、沂、密徐淮阳三四八州军既弛盐禁,兖、郓亦相继许通海盐。自是诸州官不贮盐,而岁应授百姓蚕盐皆罢给,然百姓输蚕盐钱如故。是岁,始诏百姓输蚕盐钱以十分为率,听减三分云。此据食货志但云至和中三五,不得其时。实录、会要俱无之。今改“至和中”作“是岁”,附至和二年末,盖至和三年九月方改元嘉祐也。


注释

盖由贾昌朝欲复故道“盖”原作“岂”,据长编纪事本末巻四七再修澶州决河、欧阳文忠公文集巻一〇九论修河第二状改。

且开六塔者既说云减得大河水势阁本无“既”字,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同。同上欧阳文忠公文集无“说”字。

此则减水之利虚妄可知未见其利也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宋史巻九一河渠志均作“此则减水未见其利也”。同上欧阳文忠公文集无“未见其利也”五字。

止是分减之水别河下流无归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宋史巻九一河渠志均作“止是别河下流”。同上欧阳文忠公文集无“别河”二字。

及横陇既决“及”原作“今”,据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欧阳文忠公文集、宋史改。

乃决于上流之商胡口“决”下原有“又”字、“于”原作“游”,据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宋史删改。同上欧阳文忠公文集作“乃又于上流商胡口决”。

地势斗下“斗”原作“平”,据同上欧阳文忠公文集、宋史改,阁本作“陡”可证。

至于开凿故道“于”字原脱,据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欧阳文忠公文集、宋史补。

暂塞复阁本同。同上欧阳文忠公文集作“暂塞暂复”。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宋史无“复”字,疑脱。

一〇言狂计过至伏候敕命按此四十一字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及宋史均无,同上欧阳文忠公文集有之。

一一愿下臣议裁取其当焉同上长编纪事本末“臣”作“群臣”,疑是。此二句与上文“伏乞下臣之议,广谋于众而裁择之”意有重复。

一二今文武官三司副使“副使”二字原互倒,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四二抑侥幸乙正。

一三御侮“侮”原作“武”,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四执守施行“守”原作“中”,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六之四四改。

一五止令设版位祠之“令”原作“命”,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六乞开禁使接士如故“乞”原作“其”,据文改,自注谓“乃乞开两府私第见客之禁”可证。

一七先经义而后试策“试”原作“论”,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巻一五五选举志改。

一八巡铺官“铺”原作“捕”,据宋本、宋撮要本改。下同。

一九转运使李肃之“使”上原有“司”字,据阁本删。

二〇革去三百万虚加之弊矣“三百万”,宋本、宋撮要本作“三说”;“加”,续通鉴巻五五作“估”。

二一河北都大提举便籴粮草“便”原作“使”,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东都事略巻八二、宋史巻三二八薛向传改。

二二诸路转运副使宋会要选举二七之二九作“诸路转运使副使”。

二三开封府推判官“推”原作“权”,据同上宋会要改。

二四大两省官“大”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二五程戡“戡”原作“勘”,据阁本及宋史巻二九二本传改。

二六十万人之役“人”、“之”二字原互倒,据欧阳文忠公文集巻一〇九论修河第三状乙正。

二七则又无奇策以取胜“又”字原无,据同上欧阳文忠公文集补。

二八亦未至大害“未至”,同上书作“不至”。

二九以试奇策而侥幸于有成者“于”字原无,据同上书补。

三〇惟陛下计议之同上书作“惟陛下诏计议之臣择之”。

三一金堤益大加功“大”下原有“又”字,据阁本及同上书删。

三二令河下流淤塞“令”原作“今”,据同上书改。

三三士无愚智此句上原有“此”字,据同上书删。

三四淮阳“阳”原作“扬”,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巻八五地理志改。

三五但云至和中“但云”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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