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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紀三十六 漢世祖光武皇帝建武廿七年~中元元年

資治通鑑白話文作者:金色轟炸機發佈:金色轟炸機

2020-5-31 14:58

漢世祖光武皇帝建武二十七年辛亥耶誕51年

夏,四月,戊午,大司徒玉況薨。

夏季,四月戊午二十一日,大司徒三公之一,最高行政官玉況去世。

五月,丁丑,詔司徒、司空並去『大』名,改大司馬為太尉。驃騎大將軍行大司馬劉隆即日罷,以太僕趙熹為太尉,大司農馮勤為司徒。

五月丁丑十一日,光武帝下詔,命將大司徒、大司空三公之一,最高監察官的『大』字全都去掉,並將大司馬三公之一,最高軍政官改為太尉。將驃騎大將軍、代理大司馬劉隆即日罷免,任命太僕九卿之一,掌管皇家車馬趙熹為太尉,大司農九卿之一,掌管全國經濟農業馮勤為司徒。

這是三公地位進一步下降的體現。自從西漢後期開始,尚書台逐漸成為行政中樞。三公越來越被邊緣化。東漢時期,三公如果不加『錄尚書事』則幾乎等同於擺設。

北匈奴遣使詣武威求和親,帝召公卿廷議,不決;皇太子言曰:『南單于新附,北虜懼於見伐,故傾耳而聽,爭欲歸義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虜,臣恐南單于將有二心,北虜降者且不復來。』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北匈奴派使者到武威郡郡治今甘肅武威市請求和親。光武帝召集公卿在朝堂商議,決定不下。皇太子說道:『南單于新近歸附,北匈奴害怕遭到討伐,所以傾耳聽命,爭着要歸順漢朝。如今我們沒能為南匈奴出兵,卻反與北匈奴交往,我擔心南匈奴將生二心,而想要投降的北匈奴也不會再來了。』光武帝贊同這一見解,告知武威太守一郡的行政長官不要接待北匈奴使者。

北匈奴之前一直和漢朝敵對,南匈奴率先歸附,北匈奴慌了,也要歸附。此時不妨晾一晾北匈奴,看看他們的誠意如何。

朗陵侯臧宮、楊虛侯馬武上書曰:『匈奴貪利,無有禮信,究則稽首,安則侵盜。虜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睏乏力,不當中國一郡,萬裏死命,縣在陛下;福不再來,時或易失,豈宜固守文德而墮武事乎!今命將臨塞,厚縣購賞,喻告高句驪、烏桓、鮮卑攻其左,發河西四郡、天水、隴西羌·胡擊其右,如此,北虜之滅,不過數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謀臣狐疑,令萬世刻石之功不立於聖世!』詔報曰:『【黃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強。舍近謀遠者,勞而無功;舍遠謀近者,逸而有終。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強,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遠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且北狄尚強,而屯田警備,傳聞之事,恆多失實。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寇,豈非至願!苟非其時,不如息民。』自是諸將莫敢復言兵事者。

朗陵侯臧宮、揚虛侯馬武上書說:『匈奴貪圖利益,沒有禮儀和信義,困難時向漢朝叩頭,太平時便侵邊擄掠。如今北匈奴遇到瘟疫,人馬、牲畜病死,又遭旱災、蝗災,赤地千裏,疲憊困頓不堪,實力抵不過漢朝的一個郡。萬裏之外的垂死性命,懸在陛下之手。福運不會再來,時機容易喪失,難道應當死守斯文道德而放棄武力嗎?現在應當命令將領進駐邊塞,懸以重賞,命高句驪位於今吉林一帶的夷狄部族、烏桓位於今內蒙古中部一帶的夷狄部族、鮮卑位於今黑龍江一代的夷狄部族進攻北匈奴左翼。如果這樣,北匈奴的滅亡,不過數年之事。我們擔心陛下仁慈恩厚,不忍開戰,而參謀之臣又猶豫不決,使刻石銘記流傳萬代的功業不能在聖明的今世建立!』光武帝用詔書回報道:『【黃石公記】說:「柔能克剛,弱能勝強。捨棄近處而經營遠方,勞碌而無功效;捨棄遠方而經營近處,輕鬆而有成果。所以說:一心擴充地盤就會精疲力盡,一心推廣恩德就會壯大強盛。擁有自己所有的人,得到安寧;貪圖別人所有的人,變得兇惡。殘暴的政令,既便一時成功,也終將失敗。」如今國家沒有為民造福的政策,災禍變異不斷,百姓驚慌不安,不能保全自己,難道還要再去經營遙遠的塞外嗎?孔子說:「我恐怕季孫家的禍患不是外部之敵顓臾,而在內部。」況且北匈奴的實力仍然強盛,而我們屯兵邊境,開墾田地,戒備敵侵,傳聞的事,總是多有失實。果真能以一半國力消滅大敵,豈不是我最高的願望!若是時機未到,不如讓人民休息。』從此,將領們不敢再建議用兵。

光武帝認為目前北匈奴勢依然有實力。不宜貿然出兵,這個是對的。征伐漠北,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如今的中原剛剛結束戰亂不久,正是要休養生息的時候,貿然出兵,勞民傷財。

上問趙熹以久長之計,熹請遣諸王就國。冬,上始遣魯王興、齊王石就國。

光武帝向趙熹垂問永保帝業之策。趙熹建議派遣諸侯王各回封國就位。冬季,光武帝開始派遣魯王劉興、齊王劉石前往封國就位。

是歲,帝舅壽張恭侯樊宏薨。寵為人,謙柔畏慎,每當朝會,輒迎期先到,俯伏待事;所上便宜,手自書寫,毀削草本;公朝訪逮,不敢眾對。宗族染其化,未嘗犯法。帝甚重之。及病困,遺令薄葬,一無所用。以為棺柩一藏,不宜復見,如有腐敗,傷孝子之心,使與夫人同墳異藏。帝善其令,以書示百官,因曰:『今不順壽侯意,無以彰其德;且吾萬歲之後,欲以為式。』

本年,光武帝的舅父壽張恭侯樊宏去世。樊宏為人謙和謹慎,每逢朝會,總是提前到達,俯身待命。所上奏章都由他親手書寫,銷毀底稿。朝會時皇上有所詢問,他不敢當眾對答。宗族受到他的影響,沒有人觸犯法令。光武帝對他十分敬重。他病重的時候,遺命實行薄葬,不用任何隨葬物品。他認為,棺柩一旦掩埋,便不應再見。如果棺木朽爛,會使子女傷心,所以他吩咐要與夫人同墳不同穴而葬。光武帝讚賞他的遺囑,把他的遺書出示百官,並說:『如今不順從壽張侯的意願,便無法顯示他的品德;況且在我去世之後,也要依照此法。』

樊宏作為外戚,為人低調,不搞特權,在外戚之患嚴重的漢朝,是一股清流。

漢世祖光武皇帝建武二十八年壬子耶誕52年

春,正月,己巳,徙魯王興為北海王;以魯益東海。帝以東海王強去就有禮,故優以大封,食二十九縣,賜虎賁、旄頭,設鍾之樂,擬於乘輿。

春季,正月己巳疑誤,改封魯王劉興為北海王,將魯國封國都城位於今山東曲阜市併入東海國封國都城位於今山東郯縣。光武帝認為東海王劉強去就有禮,所以對他特別優待,加大封國,食封二十九縣,並賜予虎賁武士宮廷衛隊、騎兵儀仗,以木架鐘磬設禮樂,同帝王相仿。

光武帝對這位無罪被廢的前太子心存愧疚,想辦法進行補償。

夏,六月,丁卯,沛太后郭氏薨。

夏季,六月丁卯初七,沛國太后郭氏去世。

初,馬援兄子婿王磐,平阿侯仁之子也。王莽敗,磐擁富貲為遊俠,有名江、淮間。後游京師,與諸貴戚友善,援謂姊子曹訓曰:『王氏,廢姓也,子石當屏居自守,而反游京師長者,用氣自行,多所陵折,其敗必也。』後歲餘,磐坐事死;磐子肅復出入王侯邸第。時禁罔尚疏,諸王皆在京師,競修名譽,招游士。馬援謂司馬呂種曰:『建武之元,名為天下重開,自今以往,海內日當安耳。但憂國家諸子並壯而舊防未立,若多通賓客,則大獄起矣。卿曹戒慎之!』至是,有上書告肅等受誅之家,為諸王賓客,慮因事生亂。會更始之子壽光侯鯉得幸於沛王,怨劉盆子,結客殺故式侯恭。帝怒,沛王坐系詔獄,三日乃得出。因詔郡縣收捕諸王賓客,更相牽引,死者以千數;呂種亦與其禍,臨命嘆曰:『馬將軍誠神人也!』

當初,馬援的侄婿王磐qing四聲是平阿侯王仁的兒子。王莽敗亡之後,王磐擁有巨額資產而成為遊俠,聞名於長江、淮河之間。後來他前往京城,與皇親國戚結為好友。馬援對姐姐的兒子曹訓說:『王姓是敗落之家,王磐本應深居自保,可他反而與京城顯貴交往,又意氣用事,得罪了很多人,他必遭禍事。』過了一年多,王磐獲罪被殺,而他的兒子王肅卻重新出入王侯府第。當時禁令還不嚴密,諸侯王全在京城,競相博取聲譽,招攬賓客。馬援對司馬呂種說:『建武開國,重建天下,從今以後,海內當日益安定。我只是憂慮皇子們同時長大,而舊有的禁令未能恢復,如果廣納賓客,那麼將會大獄興起了。你們要警戒小心!』在這時,有人上書控告王肅等人出身受誅之家,卻成為諸侯王們的賓客,恐怕會尋找機會,製造變亂。恰巧劉玄之子、壽光侯劉鯉受到沛王寵信,而劉鯉對劉盆子心懷怨恨,糾結賓客殺死了劉盆子之兄、前式侯劉恭。光武帝大怒,沛王因此獲罪,囚禁詔獄,三天後才被釋放。於是下詔在全國各郡縣搜捕諸侯王的賓客,加之互相牽連,誅殺者數以千計。呂種也遭此禍,他在處決前嘆息道:『馬將軍真是神人啊!』

國家安定,皇權穩固的情況下,皇帝必然不能容忍下面的人招攬賓客,威脅皇權。特別是王莽的親屬,更是會引起光武帝的猜忌,馬援對此看得比較深遠。

秋,八月,戊寅,東海王強、沛王輔、楚王英、濟南王康、淮陽王延始就國。

秋季,八月戊寅十九日,東海王劉強、沛王劉輔、楚王劉英、濟南王劉康、淮南王劉延才前往各自封國。

上大會群臣,問『誰可傅太子者!』群臣承望上意,皆言『太子舅執金吾原鹿侯陰識可。』博士張佚正色曰:『今陛下立太子,為陰氏乎,為天下乎?即為陰氏,則陰侯可;為天下,則固宜用天下之賢才!』帝稱善,曰:『欲置傅者,以輔太子也;今博士不難正朕,況太子乎!』即拜佚為太子太博,以博士桓榮為少傅,賜以輜車、乘馬。榮大會諸生,陳其車馬、印綬,曰:『今日所蒙,稽古之力也,可不勉哉!』

光武帝召集百官,詢問:『誰人可任太子的師傅?』百官迎合光武帝的意思,一致說:『太子的舅父、執金吾九卿之一,禁衛軍統領兼管京城治安原鹿侯陰識可以擔當此任。』博士張佚嚴肅地說:『如今陛下立太子,是為陰家呢,還是為天下呢?若是為陰家,那麼陰識可用;若是為天下,那麼就定當用天下賢才!』光武帝表示讚許,說道:『我所以要設太子太傅,是為了輔佐太子,今天博士不難匡正朕的偏誤,何況對於太子呢!』隨即任命張佚為太子太傅,任命博士桓榮為太子少傅,賜予帷車、馬匹。桓榮召集全體學生聚會,擺出光武帝賞給他的車馬、印綬,說道:『我今日蒙此榮幸,是得力於對古書的鑽研,你們豈可不勉勵自己嗎!』

對太子的教育,關係到國家的未來,豈能以個人好惡為標準?張佚直言不諱,不屈從皇帝的喜好,是為國家前途着想的忠臣。光武帝任命他來教太子,是明智的選擇。

北匈奴遣使貢馬及裘,更乞和親,並請音樂,又求率西域諸國胡洛俱獻見。帝下三府議酬答之宜,司徒掾班彪曰:『臣聞孝宣皇帝敕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卻敵折衝;應對入其數,則反為輕欺。」今北單于見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又遠驅牛馬與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強以相欺誕也。臣見其獻益重,知其國益虛;歸親愈數,為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絕北,羈縻之義,禮無不答。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報答之辭,令必有適。今立稿草並上,曰:「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高,為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相讎隙,並蒙孝宣帝垂恩救護,故各遣侍子稱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絕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漢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單于攜眾向南,款塞歸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歸掃北庭,策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于比年貢獻,欲修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殊俗百蠻,義無親疏,服順者褒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也。今單于欲修和親,款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內虛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五百匹,弓污丸一,矢四發,遺單于;又賜獻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劍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侯皆敗,願復裁賜。』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為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劍,故未以齎。朕不愛小物,於單于便宜所欲,遣驛以聞。」』帝悉納從之。

北匈奴派使節進貢馬匹、皮衣,再次乞求和親,並請求傳授漢朝音樂,還要求率領西域各國使節一同進貢朝見。光武帝命令太尉、司徒、司空三府研究如何答覆。司徒掾司徒的助理班彪說:『我聽說,孝宣皇帝曾訓令守邊官員道:「匈奴是個大國,多變狡詐,同它交往,如能得它的真心,那麼它可為我衝鋒殺敵;但如果落入它的圈套,那麼反而會受到輕視欺侮。」現在北單chan二聲於見南單于前來歸附,害怕他的國家受到謀算,所以屢次來求和親,並從遠方趕來牛羊同漢朝貿易,還幾番派遣地位顯赫的藩王前來,大量進貢。這些都是對外顯示富強以欺騙我們的舉動。我見北匈奴的貢品越貴重,知它國家的實力越空虛,見它求和的次數越多,知它的恐懼越大。然而我們如今既然未能幫助南匈奴,那麼也不便與北匈奴絕交。依據安撫籠絡的原則,外族致禮,無不酬答。我建議可多給些賞賜,其價值大致同貢品相等,而回信之辭,必須恰當。我今天擬好草稿,一併呈上。信的內容如下:「單于不忘漢朝恩德,追念先祖訂立的舊和約,想同漢朝通好親善,以求安身保國,這是十分高明的國策,朕對單于的眼光表示讚賞!以往匈奴多次內亂,呼韓邪、郅支兩單于自相敵視,但他們同蒙孝宣皇帝的救助保護之恩,所以分別派遣王子到漢朝做人質,自稱藩屬,保衛漢朝邊塞。後來郅支翻臉,自己同漢朝決裂而斷絕皇恩。而呼韓邪卻依舊依附親近漢朝,忠孝愈發顯明。及至漢朝消滅了郅支,呼韓邪於是得以保國傳位,子孫相繼為單于。如今南單于帶領部眾南來,到邊塞歸附,自認為是呼韓邪嫡傳之長,依照順序當立為單于,因被人侵奪而失去王位,又因遭到猜忌而分裂出走。他屢次請求漢朝出兵,要返回故土,掃蕩北匈奴王庭。為了說動漢朝,使用種種計謀,窮思極慮,沒有不到之處。我們認為對他的話不可偏聽,又因北單于年年進貢,想建立親善關係,所以我們沒有應許南單于的請求,目的是要成全北單于的忠孝之心。漢朝憑着威望和信義統率天下各國,但凡太陽月亮照耀之處,都是漢朝的臣屬。對待風俗不同的眾蠻夷,漢朝在道義上不分親疏。對歸順者褒獎賞賜,對叛逆者誅殺討伐。獎善懲惡,在呼韓邪、郅支兩人身上得到效驗。如今單于想建立和親關係,已經表達了誠意,還有什麼嫌疑顧慮,要帶領西域各國一同來進貢朝見!西域各國臣屬匈奴與臣屬漢朝有什麼不同!北匈奴連遭戰亂,國內財力枯竭,進貢只是交往的禮節,何必獻馬匹和皮衣!現將各色絲綢五百匹,弓箭套一副、箭四支,贈與單于;並賞賜前來獻馬的左骨都dou一聲hou四聲和右谷lu四聲li二聲王,每人各色絲綢四百匹,斬馬劍一柄。單于先前曾說:『漢朝先帝賜給呼韓邪ye二聲單于的竽、瑟和箜篌都已毀壞,望能再度賞賜。』我念及您的國家尚未安定,正在秣馬厲兵而推崇武功,以打仗攻敵為主要目的,竽和瑟的用途,不及精良的弓、劍,所以沒有相贈。朕不吝惜小物件,這樣是為了對單于有益。如有所需,可派遣信使告知。」』光武帝對他的建議全部採納。

南北匈奴爭相前來求和,給了漢朝發展的良機。面對兩個匈奴,先虛與委蛇,穩住他們,再伺機而動,班彪的策略很高明。

漢世祖光武皇帝建武二十九年癸丑耶誕53年

春,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春季,二月丁巳朔初一,發生日食。

漢世祖光武皇帝建武三十年甲寅耶誕54年

春,二月,車駕東巡。群臣上言:『即位三十年,宜封禪泰山。』詔曰:『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氣滿腹,「吾誰欺,欺天乎?」「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何事污七十二代之編錄!若郡縣遠遣吏上壽,盛稱虛美,必髡,令屯田。』於是郡臣不敢復言。

春季,二月,光武帝乘車去東方巡視。大臣們向光武帝建議:『陛下即位已三十年,應當到泰山封禪,祭祀天地。』光武帝下詔答覆道:『朕即位三十年來,百姓怨恨滿腹,【論語】說:「我欺騙誰?難道欺騙上天嗎?」「居然以為泰山的神靈不如林放嗎?」為什麼要玷污記載七十二位封禪賢君的史冊!若是各郡縣遠道派官吏前來上壽,用虛浮溢美之辭歌功頌德,朕一定剃去他們的頭髮,處以髡kun一聲刑,並命他們去邊疆屯墾。』於是大臣們不敢再建議封禪。

封禪,就是在泰山祭天,在泰山旁邊的梁父山祭地。自古只有創立了偉大功業的帝王才有資格封禪。以光武帝的功勞,封禪也完全夠格,光武帝還是過于謙虛了。

甲子,上幸魯濟南;閏月,癸丑,還宮。

二月甲子十三日,光武帝臨幸魯國的濟南今山東濟南市。閏三月癸丑初三,回到京城皇宮。

有星孛於紫宮。

紫宮星座出現異星。

夏,四月,戊子,徙左翊王焉為中山王。

夏季,四月戊子初九,改封左翊王劉焉為中山王。

五月,大水。

五月,發生水災。

秋,七月,丁酉,上行幸魯;冬,十一月,丁酉,還宮。

秋季,七月丁酉疑誤,光武帝出行,臨幸魯國。冬季,十一月丁酉疑誤,回到京城皇宮。

膠東剛侯賈復薨。復從征伐,未嘗喪敗,數與諸將潰圍解急,身被十二創。帝以復敢深入,希令遠征,而壯其勇節,常自從之,故復少方面之勛。諸將每論功伐,復未嘗有言。帝輒曰:『賈君之功,我自知之。』

膠東剛侯賈復去世。賈復從軍征戰,從未打過敗仗,曾多次同將領們衝破敵圍解救急難,身受創傷達十二處。光武帝由於賈復敢於衝鋒陷陣,勇猛過度,很少命他出征遠行,但讚賞賈復的忠勇,常讓他跟隨自己,所以賈復少有獨當一面的功勳。每當將領們議論戰功,賈復從不開口。光武帝便說:『賈君的功勞,我自己知道。』

又一位能征善戰的元勛去世了。

漢世祖光武皇帝建武三十一年乙卯耶誕55年

夏,五月,大水。

夏季,五月,發生水災。

癸酉晦,日有食之。

癸酉晦三十日,出現日食。

蝗。

發生蝗災。

京兆掾第五倫領長安市,公平廉介,市無奸枉。每讀詔書,常嘆息曰:『此聖主也,一見決矣。』等輩笑之曰:『爾說將尚不能下,安能動萬乘乎!』倫曰:『未遇知己,道不同故耳。』後舉孝廉,補淮陽王醫工長。

京兆掾京兆尹的助理第五倫負責管理長安今陝西西安市的市場,他公平正直,清廉耿介,市中奸邪冤枉之事絕跡。第五倫每次閱讀詔書,總嘆息道:『這是一位聖明的君主,見一次面便可以決定大事。』同輩們嘲笑他道:『你連地方長官都不能說動,又怎能說動皇上!』第五倫道:『只因沒有遇到知己,道不同不能與謀罷了。』後來,他被推舉為孝廉朝廷選拔的人才,任淮陽王的醫工長主管王宮醫藥的官吏

此人雖然官微職小,但做事兢兢業業,素有大志,今後必能成為國家棟樑。

漢世祖光武皇帝中元元年丙辰耶誕56年

春,正月,淮陽王入朝,倫隨官屬得會見。帝問以政事,倫因此酬對,帝大悅;明日,復特召入,與語至夕。帝謂倫曰:『聞卿為吏,婦公,不過從兄飯,寧有之邪?』對曰:『臣三娶妻,皆無父。少遭飢亂,實不敢妄過人食。眾人以臣愚蔽,故生是語耳。』帝大笑。以倫為扶夷長,未到官,追拜會稽太守;為政清而有惠,百姓愛之。

春季,正月,淮陽王入京朝覲,第五倫隨同其他官屬得以會見光武帝。光武帝垂問政事,第五倫乘機應對,光武帝十分高興。第二天,又特地召第五倫入宮,交談直至黃昏。光武帝對第五倫說:『聽說你做了官,曾拷打過你的岳父;又聽說你拜訪堂兄家而不肯留下吃飯,難道有這等事嗎?』第五倫回答說:『我先後娶過三次妻,但她們都沒有父親。我小時候遭受過饑荒動亂,實在不敢隨便到別人家吃飯。人們認為我愚笨不開竅,因此製造了這些謠言。』光武帝大笑,任命第五倫為扶夷縣今湖南新寧縣縣長小縣的行政長官。第五倫還沒到任,又被任命為會稽郡郡治今江蘇蘇州市太守一郡行政長官。他主持地方政務,清明廉正,施惠於民,受到百姓的愛戴。

上讀【河圖會昌符】曰:『赤劉之九,會命岱宗。』上感此文,乃詔虎賁中郎將梁松等按察【河雒讖文】,言九世當封禪者凡三十六事。於是張純等復奏請封禪,上乃許焉。詔有司求元封故事,當用方石再累,玉檢、金泥。上以石功難就,欲因孝武故封石,置玉牒其中;梁松等爭以為不可,乃命石工取完青石,無必五色。

光武帝讀【河圖會昌符】,書中寫道:『赤劉之九,會命岱宗。』光武帝為這句話所觸動,於是下詔命令虎賁中郎將禁衛軍將領梁松等人對【河洛讖chen四聲文】進行考證。該書提到漢朝九世應去泰山封禪的地方共有三十六處。於是張純等人再次上書建議去泰山行封禪之禮。光武帝這才批准了這一建議,下詔命令有關官員查考漢武帝元封時期封禪的舊典。查出:需要『方石再累』可以對合的巨型方石,『玉檢』玉制封檢,『金泥』用水銀和黃金製成的封泥。光武帝認為刻石費功難成,打算利用漢武帝時的舊方石,將上奏天神的玉牒存放其內。梁松等人力爭,認為不可。於是光武帝命令石工採用完整的青石刻制,不一定五色俱備。

光武帝還是比較相信圖讖,剛才還堅決不封禪,看了圖讖就動心了。

丁卯,車駕東巡,二月己卯,幸魯,進幸泰山。辛卯,晨,燎,祭天於泰山下南方,群神皆從,用樂如南郊。事畢,至食時,天子御輦登山,日中後,到山上,更衣。晡時,升壇北面,尚書令奉玉牒檢,天子以寸二分璽親封之,訖,太常命騶騎二千餘人發壇上方石,尚書令藏玉牒已,復石覆訖,尚書令以五寸印封石檢。事畢,天子再拜。群臣稱萬歲,乃復道下。夜半後,上乃到山下,百官明旦乃訖。甲午,禪祭地於梁陰,以高后配,山川群神從,如元始中北郊故事。

正月丁卯二十八日,光武帝東行巡視。二月己卯初十,臨幸魯國,前往泰山。辛卯二十二日,清晨,燃起柴火,在泰山南麓之下祭天,並隨同祭祀眾神,使用禮樂,一如在京城南郊舉行的祭天之禮。此項儀式結束後,至『食時』,即上午辰時7點至9點,光武帝乘坐御用輓車登泰山,『日中』後,即中午午時11點至13點之後,到達山頂,更換祭服。至『晡時』,即傍晚申時15點至17點,光武帝登上祭壇,面對北方。尚書令中央行政官獻上玉牒及玉檢,光武帝親手用一寸二分的御璽鈐封。封好後,太常九卿之一,掌管禮儀祭祀命騎士二千餘人抬起壇上的方石,尚書令將玉牒藏入其內以後,再用方石蓋好,其後又由尚書令用五寸之印鈐封石檢。儀式完畢,光武帝再次叩拜,百官齊呼萬歲。於是又從原路下山。『夜半』後,即深夜子時23點至1點之後,光武帝才抵達山下。而群臣到『明旦』即次日清晨寅時才全部下山。二月甲午二十五日,在梁陰位於泰山邊上的一座小山祭地神,以高后配享,隨同祭祀山川眾神,一如西漢平帝元始年間在京城北郊舉行祭地之禮的舊典。

這次封禪非常講究,想必是儒生們詳細考據了相關禮儀流程。東漢時期,儒學已經十分興盛了。

三月,戊辰,司空張純薨。

三月戊辰三十日,司空張純去世。

夏,四月,癸酉,車駕還宮;己卯,赦天下,改元。

夏季,四月癸酉初五,光武帝返回京城皇宮。己卯十一日,大赦天下,改年號。

上行幸長安;五月,乙丑,還宮。

光武帝出巡,臨幸長安。五月乙丑二十八日,返回京城皇宮。

六月,辛卯,以太僕馮魴為司空。

六月辛卯二十四日,任命太僕馮魴為司空。

乙未,司徒馮勤薨。

六月乙未二十八日,司徒馮勤去世。

京師醴泉湧出,又有赤草生於水崖,郡國頻上甘露。群臣奏言:『靈物仍降,宜令太史撰集,以傳來世。』帝不納。帝自謙無德,於郡國所上,輒抑而不當,故史官罕得記焉。

京城有甘泉湧出,又有朱紅之草生在水畔,各郡、各封國也紛紛上報天降甘露。百官奏稱:『祥瑞頻繁降臨,應當命令太史掌管歷史記錄予以收集,載入史冊,以流傳後世。』光武帝不採納這個建議。他謙虛地認為自己並無多少德行,對各郡各封國所上關於祥瑞的奏報,每每表示退讓而不敢當,因此史官很少得以記錄。

光武帝非常謙遜,是否是明君,並不在於祥瑞。只要國泰民安,歷史自然會給予好評。

秋,郡國三蝗。

秋季,有三個郡和封國發生蝗災。

冬,十月,辛未,以司隸校尉東萊李為司徒。

冬季,十月辛未初六,任命司隸校尉掌管長安、洛陽周邊的監察、東萊郡郡治今山東龍口市人李為司徒。

甲申,使司空告祠高廟,上薄太后尊號曰高皇后,配食地祗。遷呂太后廟主於園,四時上祭。

十月甲申十九日,命令司空在漢高帝廟祭祀稟告:尊稱薄太后為高皇后,在地神之旁配享祭饗。將呂太后的牌位遷到墓園,保留四季的祭祀。

漢高帝去世後,呂后專權,殺戮劉氏宗親,違背漢高帝遺命大封呂氏為王。險些傾覆漢朝江山,多虧陳平周勃灌嬰等老臣以及朱虛侯劉章、齊王劉襄等宗室的努力,才平定諸呂之亂,使漢朝得以延續。呂后的行為自絕於漢朝,自絕於高皇帝,怎麼能繼續供奉在太廟中作為國母呢?光武帝此舉非常正確。

十一月,甲子晦,日有食之。

十一月甲子晦疑誤,出現日食。

是歲,起明堂、靈台、辟雍,宣佈圖讖於天下。

本年,興建用於朝會和祭祀大典的明堂、皇家觀測天象的靈台、最高學府辟雍。向天下公佈預言吉凶的符命之書圖讖。

初,上以【赤伏符】即帝位,由是信用讖文,多以決定嫌疑。給事中桓譚上疏諫曰:『凡人情忽於見事而貴於異聞。觀先王之所記述,咸以仁義正道為本,非有奇怪虛誕之事。蓋天道性命,聖人所難言也,自子貢以下,不得而聞,況後世淺儒,能通之乎!今諸巧慧小才、伎數之人,增益圖書,矯稱讖記,以欺惑貪邪,詿誤人主,焉可不抑遠之哉!臣譚伏聞陛下窮折方士黃白之術,甚為明矣;而乃欲聽納讖記,又何誤也!其事雖有時合,譬猶卜數隻偶之類。陛下宜垂明聽,發聖意,屏群小之曲說,述【五經】之正義。』疏奏,帝不悅。會議靈台所處,帝謂譚曰:『吾欲以讖決之,何如?』譚默然,良久曰:『臣不讀讖。』帝問其故,譚復極言讖之非經。帝大怒曰:『桓譚非聖無法,將下,斬之!』譚叩頭流血,良久,乃得解。出為六安郡丞,道病卒。

當初,光武帝認為自己是應驗了【赤伏符】的預言而登上帝位的,因此相信符讖,多用來解決疑難困惑。給事中桓譚上書勸諫道:『但凡人之常情,總是忽略眼前的常見事物而看重奇異的傳聞。察看聖明先王的史跡,都以仁義正道作為根本,並無奇異怪誕的事情。天道與命運,是聖人也難以闡說的高深莫測的問題,自子貢以後,已聽不到孔子講述。何況後世學識淺陋的儒生,能通曉嗎?如今一些有聰明、小技能的人,編造圖書,偽稱這就是符讖,用來欺騙迷惑貪心大、不正派的人,連累了君主,對他們怎能不拒而遠之呢!我聽說陛下對方士燒煉丹藥點化金銀之術窮根究底,百般質疑,甚是英明,但卻願意聽從符讖之言,這又是何等的失誤!符讖的預言雖然有時與事實相符,但這不過如同占卜單雙之類,總有巧合。陛下應當聽取正確意見,發揚聖明思想,摒棄那些小人的邪說,遵循儒學五經【詩經】、【尚書】、【禮記】、【易經】、【春秋】所講述的正道。』奏書呈上,光武帝感到不快。適逢朝廷為靈台選址進行討論,光武帝便對桓譚說:『我打算用符讖來決定此事,怎麼樣?』桓譚沉默不語,過了很久才說:『我不讀符讖之書。』光武帝問原因,桓譚再次極力論說符讖之書不是經典。光武帝大怒道:『桓譚誹謗聖賢,目無國法,把他帶下去,斬首!』桓譚叩頭請罪,直至頭部流血。過了很久,光武帝之怒才告平息。桓譚調走擔任六安郡郡治今安徽六安市郡丞一郡的副長官,在赴任途中病死。

一向寬仁的光武帝,居然因為圖讖的事動怒要殺大臣。光武帝對圖讖迷信得如此之深,實在令人遺憾。也難怪,光武帝一直信這個,你和他說這個全是假的,態度還很強硬,他的面子也實在是掛不住,因此會惱羞成怒。所以進諫也是一門學問。

范曄論曰:桓譚以不善讖流亡,鄭興以遜辭僅免;賈逵能傅會文致,最差貴顯;世主以此論學,悲哉!

范曄論曰:桓譚因反對符讖而流亡,鄭興也反對符讖,但由於言辭恭順,僅免一死;而賈逵卻以能對符讖附會演繹,最為顯貴。世上的君主用這種標準來對待學術,真是可悲啊!

逵,扶風人也。

賈逵是扶風郡治今陝西興平市人。

南單于比死,弟左賢王莫立,為丘浮尤單于。帝遣使齎璽書拜授璽綬,賜以衣冠及繒彩,是後遂以為常。

南匈奴單于比去世。他的弟弟左賢王莫繼位,此即丘浮尤單于。光武帝派使者帶着詔書會見單于,舉行授璽儀式,並賞賜單于官服、官帽和什色綢緞。自此以後,便成為常例。

南匈奴完全成為了漢朝的藩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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