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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托塔天王夢中顯聖 浪裏白條水上報冤

水滸傳70回本作者:施耐庵發布:福哥

2020-5-25 18:50

    卻說宋江因這一場大雪,定出計策,擒了索超,其餘軍馬都逃入城去,報說索超被擒。梁中書聽得這個消息,不繇他不慌,傳令教眾將只是堅守,不許出戰;意欲便殺盧俊義、石秀,又恐激了宋江,朝廷急無兵馬救應,其禍愈速;只得教監守著二人,再行申報京師,聽憑太師處分。

    且說宋江到寨,中軍帳上坐下,早有伏兵解索超到麾下。宋江見了大喜,喝退軍健,親解其縛,請入帳中,置酒相待,用好言撫慰道:『你看我眾兄弟們一大半都是朝廷軍官。若是將軍不棄,願求協助宋江,一同替天行道。』楊志向前另自敘禮,訴說別後相念。兩人執手灑淚,事已到此,不得不服。宋江大喜。再教置酒帳中作賀。

    次日商議打城,一連數日,急不得破,宋江悶悶不樂。是夜獨坐帳中,忽然一陣冷風,颳得燈光如豆;風過處,燈影下,閃閃走出一人。宋江抬頭看時,卻是天王晁蓋,卻進不進,叫道:『兄弟,你在這裡做甚麼?』宋江吃了一驚,急起身問道:『哥哥從何而來?冤讎不曾報得,中心日夜不安;又因連日有事,一向不曾致祭;今日顯靈,必有見責。』晁蓋道:『兄弟不知,我與你心腹弟兄,我今特來救你。如今背上之事發了,只除江南地靈星可免無事,兄弟曾說:「三十六計,走爲上策。」今不快走時,更待甚麼?倘有疏失,如之奈何!休怨我不來救你。』宋江意欲再問明白,趕向前去說道:

    『哥哥,陰魂到此,望說真實!』晁蓋道:『兄弟,你休要多說,只顧安排回去,不要纏障。我便去也。』宋江撒然覺來,卻是『南柯一夢』,便請吳用來到中軍帳中;宋江備述前夢。吳用道:『既是天王顯聖,不可不信其有。目今天寒地凍,軍馬亦難久住,正宜權回山,守待冬盡春初,雪消冰解,那時再來打城,亦未爲晚。』宋江道:『軍師之言雖是,只是盧員外和石秀兄弟,陷在縲紲,度日如年,只望我等兄弟來救。不爭我們回去,誠恐這廝們害他性命。此事進退兩難,如之奈何?』當夜計議不定。

    次日,只見宋江神思疲倦,身體發熱;頭如斧劈,一臥不起。眾頭領都到帳中看視。宋江道:『只覺背上好生熱疼。』眾人看時,只見鏊子一般紅腫起來。吳用道:『此疾非癰即疽;吾看方書,豆粉可以護心,毒氣不能侵犯。快覓此物,安排與哥哥吃。只是大軍所壓之地,急切無有醫人!』只見浪裏白條張順說道:『小弟舊在潯江時,因母得患背疾,百藥不能得治,後請建康府安道全,手到病除,自此小弟感他恩德,但得些銀兩,便著人送去請他。令見兄長如此病症,只除非是此人醫得。只是此去東途路遠,急速不能便到。爲哥哥的事,只得星夜前去。』吳用道:『兄長夢晁天王所言,「百日之災,只除江南地靈星可治,」莫非正應此人?』宋江道:『兄弟,你若有這個人,快與我去,休辭生受;只以義氣爲重,星夜去請此人,救我一命!』吳用叫取蒜金一百兩與醫人,再將二三十兩碎銀作盤纏,分付張順:『只今便行,好歹定要和他同來,切勿有誤。我今拔寨回山,和他山寨里相會。兄弟是必作急快來!』張順別了眾人,背上包裹,望前便去。

    且說軍師吳用傳令諸將:火速收軍,罷戰回山。車子上載了宋江,只今連夜起發。

    大名府內,曾經我伏之計,只猜我又誘他,定是不敢來追。一邊吳用退兵不題。

    卻說梁中書見報宋江兵又去了,正是不知何意。李成,聞達道:『吳用那廝詭計極多,只可堅守,不宜追趕。』話分兩頭。

    且說張順要救宋江,連夜趲行,時值冬盡,無雨即雪,路上好生艱難。張順冒著風雪,捨命而行,獨自一個奔至揚子江邊,看那渡船時,並無一隻,張順只叫得苦。沒奈何,繞著江邊又走,只見敗葦裡面有些煙起,張順叫道:『梢公,快把渡船來載我!』

    只見蘆葦里簌簌的響,走出一個人來,頭戴箬笠,身披蓑衣,問道:『客人要那裡去?』張順道:『我要渡江去建康府幹事至緊,多與你些船錢,渡我則個。』那梢公道:『載你不妨;只是今日晚了便過江去,也沒歇處。你只在我船里歇了,到四更風靜雪止,我卻渡你過去,只要多出些船錢與我。』張順道:『也說得是。』便與梢公鑽入蘆葦里來,見灘邊纜著一隻小船,蓬底下,一個瘦後生在那裡向火。梢公扶張順。下船,走入艙里,把身上濕衣裳脫下來,叫那小後生就火上烘焙。張順自打開衣包,取出綿被,和身一卷,倒在艙里,叫梢公道:『這裡有酒賣麼?買些來吃也好。』梢公道:『酒卻沒

    買處,要飯便吃一碗。』張順再坐起來,吃了一碗飯,放倒頭便睡。一來連日辛苦,二來十分托大,初更左側,不覺睡著。那瘦生一頭雙手向著火盆,一頭把嘴努著張順,一頭口裡輕輕叫那梢公道:『大哥,你見麼?』梢公盤將來去頭邊只一捏,覺道是金帛之物,把手搖道:『你去把船放開,去江心裡下手不遲。』那後生推開蓬,跳上岸,解了纜,跳上船把竹篙點開,搭下櫓,咿咿呀呀地搖出江心裡來。梢公在船艙里取纜船索,輕輕地把張順捆縛做一塊,便去船梢板底下取出板刀來。張順卻好覺來,雙手被縛,掙挫不得。梢公手拿板刀,按在他身上。張順告道:『好漢!你饒我性命,都把金子與你!』梢公道:『金子也要,你的性命也要!』張順連聲叫道:『你只教我囫圇死,冤魂便不來纏你!』梢公道:『這個卻使得!』放下板刀,把張順撲通的丟下水去。那梢公便去打開包來看時,見了許多金銀,倒吃一嚇;把眉頭只一皺,便叫那瘦後生道:『五哥進來,和你說話。』那人鑽入艙里來,被梢公一手揪住,一刀落得,砍得伶仃,推下水去。梢公打並了船中血跡,自搖船去了。

    卻說張順是個水底伏得三五夜的人,一時被推下水,就江底咬斷索子,赴水過南岸時,見樹林中隱隱有些燈光;張順爬上岸,水淥淥地轉入林子裡,看時,卻是一個酒店,半夜裡起來醡酒,破壁縫透出火來。張順叫開門時,見個老丈,納頭便拜。老丈道:

    『你莫不是江中被人劫了,跳水逃命的麼?』張順道:『實不相瞞老丈,小人從山東來,要去建康府幹事,晚來隔江覓船,不想撞著兩個歹人,把小子應有衣服金銀盡都劫了,竄入江中。小人卻會赴水,逃得性命。公公救度則個!』老丈見說,領張順入後屋中,把個衲頭與他替下濕衣服來烘,燙些熱酒與他吃。老丈道:『漢子,你姓甚麼?山東人來這裡干何事?』張順道:『小人姓張;建康府太醫是我兄弟,特來探望他。』老丈道:『你從山東來,曾經梁山泊道?』張順道:『正從那裡經過。』老丈道:『他山上宋頭領,不劫來往客人,又不殺人性命,只是替天行道?』張順道:『宋頭領專以忠義爲主,不害良民,只怪濫官污吏。』老丈道:『老漢聽得說:宋江這伙,端的仁義,只是救貧濟老,那裡似我這裡草賊!若待他來這裡,百姓都快活,不吃這伙濫官污吏薅惱!』張順聽罷道:『公公不要吃驚,小人便是浪裏白條張順;因爲俺哥哥宋公明害發背瘡,教我將一百兩黃金來請安道全。誰想托大,在船中睡著,被這兩個賊男女縛了雙手,竄下江里;被我咬斷繩索,到得這裡。』老丈道:『你既是那裡好漢,我教兒子出來,和你相見。』不多時,後面走出一個瘦後生來,看著張順便拜道:『小人久聞哥哥大名,只是無緣,不曾拜識。小人姓王,排行第六。因爲走跳得快,人人都喚小人做活閃婆王定六。平生只好赴水使棒,多曾投師,不得傳受,權在江邊賣酒度日。卻才哥哥被兩個劫了的,小人都認得:一個是截江鬼張旺;那一個瘦後生卻是華亭縣人,喚做油里鰍孫五。這兩個男女,時常在這江里劫人。哥哥放心,在此住幾日,等這廝來吃酒,我與哥哥報仇。』張順道:『感承哥哥好意。我爲兄長宋公明,恨不得一日奔回寨里。只等天明,便入城去請安太醫,回來卻相會。』當下王定六將出自己一包新衣裳,都與張順換了,殺雞置酒相待,不在話下。

    次日天晴雪消,王定六再把十數兩銀子與張順,且教入建康府來。張順進得城中,逕到槐橋下,看見安道全正門前貨藥。張順進得門,看著安道全,納頭便拜。安道全看見張順,便問道:『兄弟多年不見,甚麼風吹得到此?』張順隨至裡面,把這鬧江洲跟宋江上山的事一一告訴了;後說宋江現患背瘡,特地來請神醫,楊子江中,險些兒送了性命,因此空手而來,都實訴了。安道全道:『若論宋公明,天下義士,去醫好他最是要緊。只是拙婦亡過,家中別無親人,離遠不得;以此難出。』張順苦苦要求道:『若是兄長推卻不去,張順也不回山!』安道全道:『再作商議。』張順百般哀告,安道全方才應允。

    原來安道全新和建康府一個煙花娼妓--喚做李巧奴--時常往來,正是打得火熱。當晚就帶張順同去他家,安排酒吃。李巧奴拜張順爲叔叔。三杯五盞,酒至半酣,安道全對巧奴說道:『我今晚就你這裡宿歇,明日早,和這兄弟去山東地面走一遭;多只是一個月,少至二十餘日,便回來看你。』那李巧奴道:『我卻不要你去,你若不依我口,再也休上我門!』安道全道:『我藥囊都己收拾了,只要動身,明日便走。你且寬心,我便去也不到耽擱。』李巧奴撒嬌撒痴,倒在安道全懷裡,說道:『你若還不念我,去了,我只咒得你肉片片兒飛!』張順聽了這話,恨不得一口水吞了這婆娘。看看天色晚了,安道全大醉倒了,扶去巧奴房裡,睡在床上。巧奴卻來發付張順,道:『你自歸去,我家又沒睡處。』張順道:『我待哥哥酒醒同去。』巧奴發遣他不動,只得安他在門首小房裡歇。

    張順心中憂煎,那裡睡得著。初更時分,有人敲門,張順在壁縫裡張時,只見一個人閃將入來,便與虔婆說話。那婆子問道:『你許多時不來,卻在那裡?今晚太醫醉倒在房裡,卻怎生奈何?』那人道:『我有十兩金子,送與姐姐打些釵環;老娘怎地做個方便,教他和我廝會則個。』虔婆道:『你只在我房裡,我叫女兒來。』張順在燈影下張時,卻正是截江鬼張旺。近來這廝,但是江中尋得些財,便來他家使。張順見了,按不在火起;再細聽時,只見虔婆安排酒食在房裡,叫巧奴相伴張旺。張順本待要搶入去,卻又怕弄壞了事,走了這賊。約莫三更時分廚下兩個使喚的也醉了;虔婆東倒西歪,卻在燈前打醉眼子。張順悄悄開了房門,踅到廚下,見一把廚刀,油晃晃放在灶上;看這虔婆倒在側首板凳上。張順走將入來,拿起廚刀,先殺了虔婆;要殺使喚的時,原來廚刀不甚快,砍了一個人,刀口早倦了。那兩個正待要叫,卻好一把劈柴斧正在手邊,綽起來一斧一個,砍殺了。房中婆娘聽得,慌忙開門,正迎著張順,手起斧落,劈胸膛砍翻在地。張旺燈影下見砍翻婆娘,推開後窗,跳牆便走。張順懊惱無及,忽然想著武松自述之事,隨即割下衣襟,沾血去粉牆寫道:『殺人者,我安道全也!』一連寫了數十餘處。

    捱到五更將明,只聽得安道全在房裡酒醒,便叫『我那人。』張順道:『哥哥不要做聲,我教你看你那人!』安道全起來,看見四處死屍,嚇得渾身麻木,顫做一團。張順道:『哥哥,你再看你寫的麼?』安道全道:『你苦了我也!』張順道:『只有兩條路,從你行。若是聲張起來,我自走了,哥哥卻用去償命;若還你要沒事,家中取了藥囊,連夜逕上梁山泊,救我哥哥:這兩件,隨你行!』安道全道:『兄弟!你忒這般短命見識!』

    趁天未明,張順卷了盤纏,同安道全回家,開鎖推門,取了藥囊;出城來,逕到王定六酒店裡。王定六接著,說道:『昨日張旺從這裡走過,可惜不遇見哥哥。』張順道:『我也曾遇見那廝,可惜措手不及。正是要幹大事,那裡且報小仇。』說言未了,王定六報導:『張旺那廝來也!』張順道:『且不要驚他,看他投那裡去!』只見張旺去灘頭看船。王定六叫道:『張大哥,你留船來載我兩個親眷過去。』張旺道:『要趁船,快來!』王定六報與張順道:『安兄,你可借衣與小弟穿,小弟衣裳卻換與兄長穿了,才去趁船。』安道全道:『此是何意?』張順道:『自有主張,兄長莫問。』安道全脫下衣服與張順換穿了;張順戴上頭巾,遮塵暖笠影身;王定六取了藥囊。走到船邊,張旺攏船傍岸,三個人上船。張順爬入後悄,揭起艎板,板刀尚在;悄然拿了,再入船艙里。張旺把船搖開,咿啞之聲,又到江心裏面。張順脫去上蓋,叫一聲『梢公快來!

    你看船艙里有血跡!』張旺道:『客人休要取笑。』一頭說,頭鑽入艙里來;被張順胳搭註:月字旁搭。地揪住,喝一聲:『強賊!認得前日雪天趁船的客人麼!』張旺看了,做聲不得。張順喝道:『你這廝謀了我一百兩黃金,又要害我性命!你那個瘦後生那裡去了?』張旺道:『好漢,小人見金子多了,怕他要分,我便少了;因此殺死,丟入江里去了。』張順道:『你這強賊!老爺生在潯陽江邊,長在小孤山下,做賣魚牙子,天下傳名!只因鬧了江州,占住梁山泊里,隨從宋公明,縱橫天下,誰不懼我!你這廝騙我下船,縛住雙手,攛下江心,不是我會識水時,卻不送了性命!今日冤讎相見,饒你不得!』就勢只一拖,提在船艙中,取纜船索把手腳四馬攢蹄捆縛做一塊,看著那揚子大江,直丟下去,喝一聲道:『也免了你一刀!』王定六看了,十分嘆息。張順就船內搜出前日金子並零碎銀兩,都收拾包裹里,三人桌船到岸,對王定六道:『賢弟恩義,生死難忘!你若不棄,便可同父親收拾起酒店,趕上梁山泊來,一同歸順大義,未知你心下如何?』王定六道:『哥哥所言,正合小弟之心。』說罷分別。張順和安道全換轉衣服,就北岸上路。王定六作辭二人,復上小船,自搖回家,收拾行李趕來。

    且說張順與同安道全下得北岸,背了藥囊,移身便走。那安道全是個文墨的人,不會走路;行不得三十餘里,早走不動。張順請入村店,買酒相待。正吃之間,只見外面一個客人走到面前,叫聲:『兄弟,如何這般遲誤!』張順看時,卻是神行太保戴宗,扮做客人趕來。張順慌忙教與安道全相見了,便問宋公明哥哥消息。戴宗道:『目今宋哥哥神思昏迷,水米不進,看看待死!』張順聞言,淚如雨下。安道全道:『皮肉血色如何?』戴宗答道:『肌膚憔悴,終夜叫喚,疼痛不止,性命早晚難保!』安道全道:

    『若是皮肉身體得知疼痛,便可醫治;只怕誤了日期。』戴宗道:『這個容易。』取兩個甲馬,拴在安道全腿上。戴宗自背了藥囊,分付張順:『你自慢來,我同太醫前去。』兩個離了村店,作起神行法,先去了。   且說這張順在本處村店裡一連安歇了兩三,日只見王定六背了包裹,同父親,果然過來。張順接見,心中大喜,說道:『我專在此等你。』王定六大驚道:『哥哥何由得還在這裡?那安太醫何在?』張順道:『神行太保戴宗接來迎著,已和他先行去了。』王定六卻和張順並父親一同起身,投梁山泊來。

    且說戴宗引著安道全,作起神法,連夜趕到梁山泊;寨中大小頭領接著,擁到宋江臥榻內,就床上看時,口內一絲兩氣。安道全先診了脈息,說道:『眾頭領休慌,脈體無事。身軀雖是沉重,大體不妨。不是安某說口,只十日之間,便要復舊。』眾人見說,一齊便拜。安道全先把艾焙引出毒氣,然後用藥:外使敷貼之餌,內用長托之劑。五日之間,漸漸皮膚紅白,肉體滋潤。不過十日,雖然瘡口未完,卻得飲食如舊。只見張順引著王定六父子二人,拜見宋江並眾頭領,訴說江中被劫,水上報冤之事。眾皆稱嘆:『險些誤了兄長之患!』

    宋江才得病好,便又對眾灑淚,商量要打大名,救取盧員外,石秀。安道全諫道:

    『將軍瘡口未完,不可輕動;動則急難痊可。』吳用道:『不勞兄長掛心,只顧自己將息,調理體中元氣。吳用雖然不才,只就目今春初時候,定要打破大名城池,救取盧員外,石秀二人性命,擒拿淫婦姦夫,以滿兄長報仇之意。』宋江道:『若得軍師真報此仇,宋江雖死瞑目!』吳用便就忠義堂上傳令。有分教:大名城內,變成火窟槍林;留守司前,翻作屍山血海。正是:

    談笑鬼神皆喪膽,指揮豪傑盡傾心。

    畢竟軍師吳用怎地去打大名,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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