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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村姥姥是信口開合 情哥哥偏尋根究底

新版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發布:福哥

2020-5-25 02:50

    話說眾人見平兒來了,都說:『你們奶奶作什麼呢,怎麼不來了?』平兒笑道:『她哪裡得空兒來。因為說沒有好生吃得,又不得來,所以叫我來問還有沒有,叫我要幾個拿了家去吃。』湘雲道:『有,多着呢。』忙命人拿盒子裝了十個極大的。平兒道:『多拿幾個團臍的。』眾人又拉平兒坐,平兒不肯。李紈拉着她笑道:『偏要你坐。』拉着她身旁坐下,端了一杯酒送到她嘴邊。平兒忙喝了一口就要走。李紈道:『偏不許你去。顯見得你只有鳳丫頭,就不聽我的話了。』說着又命嬤嬤們:『先送了盒子去,就說我留下平兒了。』那婆子一時拿了盒子回來說:『二奶奶說,叫奶奶和姑娘們別笑話要嘴吃。這個盒子裡是方才舅太太那裡送來的菱粉糕和雞油捲兒,給奶奶、姑娘們吃的。』又向平兒道:『說使你來你就貪住玩不去了。勸你少喝一杯兒罷。』平兒笑道:『多喝了又把我怎麼樣?』一面說,一面只管喝,又吃螃蟹。李紈攬着她笑道:『可惜這麼個好體面模樣兒,命卻平常,只落得屋裡使喚。不知道的人,誰不拿你當作奶奶、太太看。』

    平兒一面和寶釵、湘雲等吃喝,一面回頭笑道:『奶奶,別只摸得我怪癢的。』李氏道:『噯喲!這硬的是什麼?』平兒道:『鑰匙。』李氏道:『什麼鑰匙?要緊梯己東西怕人偷了去,卻帶在身上。我成日家和人說笑,有個唐僧取經,就有個白馬來馱他;有個劉智遠打天下,就有個瓜精來送盔甲;有個鳳丫頭,就有個你。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總鑰匙,還要這鑰匙做什麼?』平兒笑道:『奶奶吃了酒,又拿我來打趣着取笑兒了。』寶釵笑道:『這倒是真話。我們沒事兒評論起人來,你們這幾個都是百個裡頭挑不出一個來,妙在各人有各人的好處。』李紈道:『大小都有個天理。比如老太太屋裡,要沒那個鴛鴦如何使得?從太太起,哪一個敢駁老太太的回,現在她敢駁回。偏老太太只聽她一個人的話。老太太那些穿戴的,別人不記得,她都記得,要不是她經管着,不知叫人誆騙了多少去呢。那孩子心也公道,雖然這樣,倒常替人說好話兒,還倒不依勢欺人的。』惜春笑道:『老太太昨兒還說,她比我們還強呢。』平兒道:『那原是個好的,我們哪裡比得上她。』寶玉道:『太太屋裡的彩霞,是個老實人。』探春道:『可不是,外頭老實,心裡有數兒。太太是那麼佛爺似的,事情上不留心,她都知道。凡百一應事都是他提着太太行。連老爺在家出外去的一應大小事,她都知道。太太忘了,她背地裡告訴太太。』李紈道:『那也罷了。』指着寶玉道:『這一個小爺屋裡要不是襲人,你們度量,到個什麼田地!鳳丫頭就是楚霸王,也得這兩隻膀子好舉千斤鼎。她不是這丫頭,就得這麼周到了?』平兒笑道:『先時陪了四個丫頭來,死的死去的去,只剩下我一個孤鬼了。』李紈道:『你倒是有造化的。鳳丫頭也是有造化的。想當初你珠大爺在日,何曾也沒兩個人。你們看我還是那容不下人的?天天只見她兩個不自在。所以你珠大爺一沒了,趁年輕我都打發了。若有一個好的守得住,我倒有個膀臂。』說着,不覺滴下淚來。眾人都道:『這又何必傷心,不如散了倒好。』說着,便都洗了手,大家約着往賈母、王夫人處問安。

    眾婆子、丫頭打掃亭子,收拾杯盤。襲人便和平兒一同往前去,襲人因讓平兒到房裡坐坐,再喝一杯茶。平兒說:『不喝茶了,再來罷。』說着,便要出去。襲人又叫住問道:『這個月的月錢,連老太太和太太還沒放呢,是為什麼?』平兒見問,忙轉身至襲人跟前,見左近無人,因悄悄說道:『你快別問,橫豎再遲兩天就放了。』襲人笑道:『這是為什麼,唬得你這樣?』平兒悄悄告訴她道:『這個月的月錢,我們奶奶早已支了,放給人使呢。等別處的利錢收了來,湊齊了才放呢。因為是你,我才告訴你,可不許告訴一個人去。』襲人笑道:『她難道還短錢使,還沒個足厭?何苦還操這心!』平兒笑道:『何曾不是呢。這幾年拿着這一項銀子,翻出有幾百來了。她的公費月例又使不着,十兩八兩零碎攢了放出去,只她這梯己利錢,一年不到,上千的銀子呢!』襲人笑道:『拿着我們的錢,你們主子、奴才賺利錢,哄得我們呆等。』平兒道:『你又說沒良心的話。你難道還少錢使?』襲人道:『我雖不少,只是我也沒地方使去,就只預備我們那一個。』平兒道:『你倘若有要緊事用銀錢使時,我那裡還有幾兩銀子,你先拿來使,明兒我扣下你的就是了。』襲人道:『此時也用不着,怕一時要用起來不夠了,我打發人去取就是了。』

    平兒答應着,一徑出了園門來至家內,只見鳳姐兒不在房裡。忽見上回來打抽豐的那劉姥姥和板兒又來了,坐在那邊屋裡,還有張材家的、周瑞家的陪着,又有兩三個丫頭在地下倒口袋裡的棗子、倭瓜並些野菜。眾人見她進來,都忙站起來了。劉姥姥因上次來過,知道平兒的身份,忙跳下地來問『姑娘好』,又說:『家裡都問好。早要來請姑奶奶的安,看姑娘來的,因為莊家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兩石糧食,瓜果、菜蔬也豐盛。這是頭一起摘下來的,並沒敢賣呢,留的尖兒孝敬姑奶奶、姑娘們嘗嘗。姑娘們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膩了,這個吃個野意兒,也算是我們的窮心。』平兒忙道:『多謝費心。』又讓坐,自己也坐了。又讓張嬸子、周大娘坐,又命小丫頭子倒茶去。周瑞、張材兩家的因笑道:『姑娘今兒臉上有些春色,眼圈兒都紅了。』平兒笑道:『可不是。我原是不吃的,大奶奶和姑娘們只是拉着死灌,不得已喝了兩盅,臉就紅了。』張材家的笑道:『我倒想着要吃呢,又沒人讓我。明兒再有人請姑娘,可帶了我去罷。』說着,大家都笑了。周瑞家的道:『早起我就看見那螃蟹了,一斤只好秤兩三個。這麼兩三大簍,想是有七八十斤呢。』若是上上下下只怕還不夠。』平兒道:『哪裡夠,不過都是有名兒的吃兩個子。那些散眾的,也有摸得着的,也有摸不着的。』劉姥姥道:『這樣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錢,五五二兩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兩銀子。阿彌陀佛!這一頓的錢夠我們莊家人過一年的了。』平兒因問:『想是見過奶奶了?』劉姥姥道:『見過了,叫我們等着呢。』說着,又往窗外看天氣,說道:『天好早晚了,我們也去罷,別出不去城才是饑荒呢。』周瑞家的道:『這話倒是,我替你瞧瞧去。』說着一徑去了,半日方來,笑道:『可是你老的福來了,竟投了這兩個人的緣了。』平兒等問怎麼樣,周瑞家的笑道:『二奶奶在老太太的跟前呢。我原是悄悄的告訴二奶奶,「劉姥姥要家去呢,怕晚了趕不出城去。」二奶奶說:「大遠的,難為他扛了那些沉東西來,晚了就住一夜,明兒再去。」這可不是投上二奶奶的緣了!這也罷了,偏生老太太又聽見了,問劉姥姥是誰。二奶奶便回明白了。老太太說:「我正想個積古的老人家說話兒,請了來我見一見。」這可不是想不到天上緣分了!』說着,催劉姥姥下來前去。劉姥姥道:『我這生像兒怎好見的!好嫂子,你就說我去了罷。』平兒忙道:『你快去罷,不相干的。我們老太太最是惜老憐貧的,比不得那個狂三詐四的那些人。想是你怯上,我和周大娘送你去。』說着,同周瑞家的引了劉姥姥往賈母這邊來。

    二門口該班的小廝們見了平兒出來,都站起來了,又有兩個又跑上來,趕着平兒叫『姑娘』。平兒問:『又說什麼?』那小廝笑道:『這會子也好早晚了,我媽病着,等我去請大夫。好姑娘,我討半日假可使得?』平兒道:『你們倒好,都商議定了,一天一個告假,又不回奶奶,只和我胡纏。前兒住兒去了,二爺偏生叫他,叫不着,我應起來了,還說我作了情。你今兒又來了。』周瑞家的道:『當真的,他媽病了,姑娘也替他應着,放了他罷。』平兒道:『明兒一早來。聽着,我還要使你呢,再睡得日頭曬着屁股再來!你這一去,帶個信兒給旺兒,就說奶奶的話,問着他那剩的利錢。明兒若不交了來,奶奶也不要了,就索性送他使罷。』那小廝歡天喜地答應去了。

    平兒等來至賈母房中,彼時,大觀園中姊妹們都在賈母前承奉。劉姥姥進去,只見滿屋裡珠圍翠繞,花枝招展的,並不知都系何人。只見一張榻上歪着一位老婆婆,身後坐着一個紗羅裹的美人一般的一個丫鬟在那裡捶腿,鳳姐兒站着正說笑。劉姥姥便知是賈母了,忙上來陪着笑,福了幾福,口裡說:『請老壽星安。』賈母亦忙欠身問好,又命周瑞家的端過椅子來坐着。那板兒仍是怯人,不知問候。賈母道:『老親家,你今年多大年紀了?』劉姥姥忙立身答道:『我今年七十五了。』賈母向眾人道:『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健朗。比我大好幾歲呢。我要到這麼大年紀,還不知怎麼動不得呢。』劉姥姥笑道:『我們生來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來是享福的。若我們也這樣,那些莊稼活也沒人做了。』賈母道:『眼睛牙齒都還好?』劉姥姥道:『都還好,就是今年左邊的槽牙活動了。』賈母道:『我老了,都不中用了,眼也花,耳也聾,記性也沒了。你們這些老親戚,我都不記得了。親戚們來了,我怕人笑我,我都不會,不過嚼的動的吃兩口,睡一覺,悶了時和這些孫子、孫女兒玩笑一回就完了。』劉姥姥笑道:『這正是老太太的福了。我們想這麼着也不能。』賈母道:『什麼福,不過是個老廢物罷了。』說得大家都笑了。賈母又笑道:『我才聽見鳳哥兒說,你帶了好些瓜菜來,叫她快收拾去了,我正想個地里現擷的瓜兒、菜兒吃。外頭買的,不像你們田地里的好吃。』劉姥姥笑道:『這是野意兒,不過吃個新鮮。依我們倒想魚肉吃,只是吃不起。』賈母又道:『今兒既認着了親,別空空兒的就去。不嫌我這裡,就住一兩天再去。我們也有個園子,園子裡頭也有果子,你明日也嘗嘗,帶些家去,也算看親戚一趟。』鳳姐兒見賈母喜歡,也忙留道:『我們這裡雖不比你們的場院大,空屋子還有兩間。你住兩天,把你們那裡的新聞故事兒說些與我們老太太聽聽。』賈母笑道:『鳳丫頭別拿她取笑兒。她是鄉屯裡的人,老實,哪裡擱得住你打趣她。』說着,又命人去先抓果子與板兒吃。板兒見人多了,又不敢吃。賈母又命拿些錢給她,叫小ㄠ兒們帶他外頭玩去。劉姥姥吃了茶,便把些鄉村中所見所聞的事情說與賈母,賈母越發得了趣味。正說着,鳳姐兒便令人來請劉姥姥吃晚飯。賈母又將自己的菜揀了幾樣,命人送過去與劉姥姥吃。

    鳳姐知道合了賈母的心,吃了飯便又打發過來。鴛鴦忙命老婆子帶了劉姥姥去洗了澡,自己挑了兩件隨常的衣服命給劉姥姥換上。那劉姥姥哪裡見過這般行事,忙換了衣裳出來,坐在賈母榻前,又搜尋些話出來說。彼時寶玉姊妹們也都在這裡坐着,他們何曾聽見過這些話,自覺比那些瞽目先生說的書還好聽。那劉姥姥雖是個村野人,卻生來的有些見識,況且年紀老了,世情上經歷過的,見頭一個賈母高興,第二見這些哥兒姐兒們都愛聽,便沒了話也編出些話來講。因說道:『我們村莊上種地種菜,每年每日,春夏秋冬,風裡雨里,哪裡有個坐着的空兒,天天都是在那地頭子上作歇馬涼亭,什麼奇奇怪怪的事不見呢。就像去年冬天,接連下了幾天雪,地下壓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得早,還沒出房門,只聽外頭柴草響。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來了。我爬着窗眼兒一瞧,卻不是我們村莊上的人。』賈母道:『必定是過路的客人們冷了,見現成的柴,抽些烤火去也是有的。』劉姥姥笑道:『也並不是客人,所以說來奇怪。老壽星當個什麼人?原來是一個十七八歲極標緻的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頭,穿着大紅襖兒、白綾裙子』剛說到這裡,忽聽外面人吵嚷起來,有說:『不相干的,別唬着老太太!』賈母等聽了,忙問怎麼了。丫鬟回說『南院馬棚里走了水,不相干,已經救下去了。』賈母最膽小的,聽了這話,忙起身扶了人出至廊上來瞧,只見東南上火光猶亮。賈母唬得口內念佛,忙命人去火神跟前燒香。王夫人等也忙都過來請安,又回說『已經下去了,老太太請進房去罷。』賈母足足的看着火光熄了,方領眾人進來。寶玉且忙着問劉姥姥:『那女孩兒大雪地里作什麼抽柴草?倘或凍出病來呢?』賈母道:『都是才說抽柴草惹出火來了,你還問呢!別說這個了,再說別的罷。』寶玉聽說,心內雖不樂,也只得罷了。劉姥姥便又想了一篇,說道:『我們莊子東邊,有個老奶奶子,今年九十多歲了。她天天吃齋念佛,誰知就感動了觀音菩薩,夜裡來託夢說:「你這樣虔心,原本你該絕後的,如今奏了玉皇,給你個孫子。」原來這老奶奶只有一個兒子,這兒子也只一個兒子,好容易養到十七八歲上死了,哭得什麼似的。後果然又養了一個,今年才十三四歲,生的雪團兒一般,聰明伶俐非常。可見這些神佛是有的。』這一席話,實合了賈母、王夫人的心事,連王夫人也都聽住了。

    寶玉心中只記掛着抽柴的故事,因悶悶的心中籌畫。探春因問他『昨日擾了史大妹妹,咱們回去商議着邀一社,又還了席,也請老太太賞菊花何如?』寶玉笑道:『老太太說了,還要擺酒還史妹妹的席,叫咱們作陪呢。等吃了老太太的,咱們再請不遲。』探春道:『越往前去越冷了,老太太未必高興。』寶玉道:『老太太又喜歡下雨下雪的。不如咱們等下頭場雪,請老太太賞雪豈不好?咱們雪下吟詩也更有趣了。』林黛玉忙笑道:『咱們雪下吟詩?依我說,還不如弄一捆柴火,雪下抽柴,不更有趣兒呢!』說着,寶釵等都笑了。寶玉瞅了她一眼,也不答話。

    一時散了,背地裡寶玉到底拉了劉姥姥,細問那女孩兒是誰。劉姥姥只得編了告訴他道:『那原是我們莊北沿地埂子上有一個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當先有個什麼老爺。』說着又想名姓。寶玉道:『不拘什麼名姓,你不必想了,只說原故就是了。』劉姥姥道:『這老爺沒有兒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書識字,老爺太太愛如珍寶。可惜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歲,一病死了。』寶玉聽了,跌足嘆惜,又問:『後來怎麼樣?』劉姥姥道:『因為老爺、太太思念不盡,便蓋了這祠堂,塑了這茗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燒香撥火。如今日久年深的,人也沒了,廟也爛了,那個像就成了精。』寶玉忙道:『不是成精,規矩這樣人是雖死不死的。』劉姥姥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不是哥兒說,我們都當她成精。她時常變了人出來各村莊店道上閒逛。我才說這抽柴火的就是他了。我們村莊上的人還商議着要打了這塑像、平了廟呢。』寶玉忙道:『快別如此。若平了廟,罪過不小。』劉姥姥道:『幸虧哥兒告訴我,我明兒回去攔住他們就是了。』寶玉道:『我們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就是合家大小也都好善喜舍,最愛修廟塑神的。我明兒做一個疏頭,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頭,攢了錢把這廟修蓋,再裝潢了泥像,每月給你香火錢燒香豈不好?』劉姥姥道:『若這樣,我托那小姐的福,也有幾個錢使了。』寶玉又問她地名莊名,來往遠近,坐落何方。劉姥姥便順口胡謅了出來。

    寶玉信以為真,回至房中盤算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出來給了茗煙幾百錢,按着劉姥姥說的方向、地名,着茗煙去先踏看明白,回來再做主意。那茗煙去後,寶玉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好容易等到日落,方見茗煙興興頭頭的回來。寶玉忙道:『可有廟了?』茗煙笑道:『爺聽得不明白,叫我好找。那地名坐落不似爺說的一樣,所以找了一日,找到東北上田埂子上才有一個破廟。』寶玉聽說,喜的眉開眼笑,忙說道:『劉姥姥有年紀的人,一時錯記了也是有的。你且說你見的。』茗煙道:『那廟門卻倒是朝南開,也是稀破的。我找得正沒好氣,一見這個,我說「可好了」,連忙進去。一看泥胎,唬得我跑出來了,活似真的一般。』寶玉喜得笑道:『她能變化人了,自然有些生氣。』茗煙拍手道:『那裡有什幺女孩兒,竟是一位青臉紅髮的瘟神爺。』寶玉聽了,啐了一口,罵道:『真是一個無用的殺才!這點子事也干不來。』茗煙道:『二爺又不知看了什麼書,或者聽了誰的混話,信真了,把這件沒頭腦的事派我去碰頭,怎麼說我沒用呢?』寶玉見他急了,忙撫慰他道:『你別急。改日閒了你再找去。若是她哄我們呢,自然沒了,若竟是有的,你豈不也積了陰騭。我必重重的賞你。』正說着,只見二門上的小廝來說:『老太太房裡的姑娘們站在二門口找二爺呢。』 要知端祥,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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