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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誰是緬甸民族武裝的催產婆?

武裝林立之國作者:王子瑜發佈:一葉知秋

2019-11-29 11:09

緬甸尚未獨立建國之前,這片國土上就有很多支武裝存在了,包括以緬族為主組建的武裝就有好幾支。緬甸聯邦國家宣告獨立之後,武裝數量不僅沒有減少,反倒是持續上升,特別是在緬軍人通過軍事政變上台執政以後,緬甸的民族武裝最高峯值多達31支。所以,緬甸成為武裝林立之國,國能力不逮才是問題的關鍵,而且,花了70年的時間依然沒有本事把問題解決好、處理好。充分證明,主政的緬族精英既沒有超強的軍事實力把所有民族武裝給消滅,也沒有包容力及整合力把各個民族都凝聚到一起,抑或在政治權力和利益分配上做出制度性的讓步。此外,在國家認同與國家共識的構建上,歷屆執政者也缺乏向心力。由於緬甸的國家能力處於上述水平,既無軍事強制力又無政治整合力和文化凝聚力,遂導致多個民族、多支民族武裝和政黨不情不願地湊合着跟緬族以一個國家的形式混了70多年。

1962年以奈溫為首的第一代緬軍人集團雖然打着『防止民族武裝分裂聯邦,維護國家統一』的口號奪取國家政權,但軍人集團卻通過野蠻打壓異己,成為民族武裝的頭號催產婆。它的催產方式有兩種,一種是軍事威懾,迫使民族組織只能選擇組建武裝以自衛。另一種是特批某些民族組建自衛隊,允許以經營特貨鴉片自籌軍費,條件是效忠軍政府,配合緬軍打擊反政府武裝。

1988年8888事件爆發後,獨裁統治緬甸26年的奈溫被趕下台。以蘇貌為首新緬人掌權後成立了『國家恢復法律與秩序委員會』開始致力於推動民族和解。軍人政府以允許各民族武裝在自己控制區實行自治為賣點,相繼將17支民族武裝攬進軍方的懷柔殺計劃當中。所以,1989年至2009年間,屬於緬甸民族武裝的『被麻醉期』,堪稱民武組織軍政實力建設的『下坡期』。這段期間,緬甸的武裝衝突基本處於全面停火狀態,但政治權利分配問題與民族平等依然懸在緬甸的上空,而且,隨時都有可能成為下一輪民族武裝衝突的引爆點。當時,各個為和平假象所迷醉的民武首領逐漸遺忘了潛伏在身邊的政治危機,並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發展家族經濟上面去,眾多民武的軍隊和政權建設被嚴重忽視。有的失去了戰鬥意志,有的丟掉了政治理想,有的被緬軍稍稍施以重壓後就自主解除了武裝。據緬官方稱:『2010年大選之前有14個組織放棄了武裝。』

假如緬軍方再按捺住10年時光的耐性,不暴露其欲徹底消滅民地武的狼子野心,相信在軍政府懷柔政策的麻痹下,民地武恐怕撐不到2019年早就被全部肢解了。即便有個別民武組織能夠挺住不被全部肢解,但緬甸民武在數量上,如今恐怕也已所剩無幾了。然而,2009年的果敢8.8事件就像是一聲振聾發聵的警鐘,把全緬的民地武都給震醒了。此後十年,緬甸的民族武裝進入急速飆升期,從數量上、實力上和衝突等級上都一路攀升至今。

新軍人政府上台初期,對民地武的懷柔政策,既為緬甸全國贏得了將近20年的和平歲月,同時,也將所有民地武引向一條忘戰忘危的『死於安樂』之路。倘若就這樣引着欽紐將軍設計的『懷柔殺』走下去,隨着民地武第一代領導老去,接班人就只會是一些全無戰爭經驗,甚至是沒有見過戰爭的民二代。尊奉『向錢看、向厚賺』核心價值觀成長起來的『民二代』,只會習慣性地重經濟輕軍事,未經刻苦訓練和戰場經驗的軍官,自然也就沒有什麼作戰指揮能力,屆時,緬軍只要擺出點先進武器和兵力嚇唬嚇唬,過慣了安逸生活的民二代們必然選擇交出僅有的落後武器,以換取和平安寧,保住所積累的財富。但這一步還沒有來得及實現,緬軍人集團就心急火燎地拉出軍隊,欲將民地武一一收拾乾淨。

隨着緬軍集團大緬族主義思潮的蔓延和強化,以及高層之間的權力鬥爭,使得主導懷柔政策的欽紐中將時任緬甸國家總理在2004年10月出國訪問時被一夜之間奪去了所有銜職,其核心機構和心腹也全部被清洗出軍方的權力圈,自此,緬軍主張強硬整編民族武裝的鷹派開始着手實施『武力肅清民武』計劃。從2005年起,緬軍人政府加強了『武器換和平』計劃力度。2008年5月緬甸公投通過的新憲法明確規定『各少數民族武裝必須改編成為由中央統一領導的邊防軍』。隨着整編計劃的蠻橫推進,緬甸這片國土再次被緬軍推入到戰火的苦海當中。

2009年,緬軍方根據當時的條件,以及在果敢多年的精心佈局,決定首先選擇拿果敢做武力整編的『小白鼠』。經多方政治恐嚇和軍事威懾無果之後,緬軍方精心策劃了果敢8.8事件。當時,全緬各民族武裝組織的戰鬥力經過長達20年的停火已經處於忘戰和畏戰狀態。通過8.8事件一系列陰謀詭計的實施,2019年8月27-29日,緬軍以3天不到的時間武力佔領整個果敢。但緬軍卻因誤判形勢,以為通過對果敢的民族武裝殺雞儆猴之後,便可以輕鬆整編其他民地武,因而沒有趁勝揮師攻打其他民族武裝,從而讓其他民族武裝獲得時機去統一內部思想,在生存危機的促進下,各家民武達成了堅決抗緬的共識,並各自開足馬力紛紛整軍備戰,在戰爭的威脅下迅速成長為一支又一支勁旅。

回顧緬軍在果敢8.8事件之後整編民武的策略,可以看出緬軍既不知彼也不知己,因而錯過了一鼓作氣瓦解所有民族武裝組織的絕佳時機。同時,也沒有預估到『圍而不攻』的結果居然是導致『民地武越壓越強』,緬軍方既沒有實現其預判的『以外壓促發民武內部譁變』的效果,也沒有預料到已接受整編的德昂民族武裝會再度揭竿而起,同時也完全沒有預估到2009年倉皇撤離果敢並被部分肢解的同盟軍居然會在5年後捲土重來。如今看來,緬甸近十年的內戰,就是緬軍方於2009年精心策劃果敢8.8事件所引發的。8.8事件非但沒有滅掉同盟軍,反而間接催生出了德昂軍和若開軍、催強了佤聯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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