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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公二十七年

左传白话文作者:左丘明发布:福哥

2018-6-14 17:50

春秋經

二十有七年二十有七年:耶元前546年春.齊侯齊侯:齊景公使慶封聘.

夏.叔孫豹會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衛石惡.陳孔奐.鄭良霄.許人.曹人于宋杜注謂與會者有十四國,齊、秦不交相見,邾、滕為私屬,故不與盟。宋為主人,當與盟

衛殺其大夫甯喜.

衛侯衛侯:衛獻公之弟鱄出奔晉.

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

冬.十有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左傳

二十七年春.胥梁帶使諸喪邑者具車徒以受地.必周周:保密.使烏餘具車徒以受封.烏餘以其眾出.使諸侯偽效效:致烏餘之封者.而遂執之.盡獲之盡獲之:杜注謂『皆獲其徒眾。』.皆取其邑而歸諸侯.諸侯是以睦於晉.

白話翻譯
二十七年春,胥梁帶讓喪失城邑的各國,準備好車兵徒兵來接受城邑,行動必須隱密。又讓烏餘備好車兵徒兵來接受封地。烏餘帶著手下人眾出來,胥梁帶讓諸侯假裝把土地送上作為烏餘的封地,因而乘機抓住烏餘,他的手下一個也沒漏網。胥梁帶把烏餘佔領的城邑全部還給諸侯,諸侯因此順服晉國。

齊慶封來聘.其車美.孟孫謂叔孫曰:『慶季慶季:慶封排行最幼,故稱之車.不亦美乎.』叔孫曰:『豹聞之:「服服:服用之物,如衣飾、車馬等美不稱.必以惡終.」美車何為.』叔孫與慶封食.不敬.為賦【相鼠】相鼠:【詩·鄘風】篇名。叔孫取其中『人而無儀,不死何為』、『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等句諷刺慶封.亦不知也.

白話翻譯
齊慶封來我國聘問,他的車子十分華美。孟孫對叔孫說:『慶封的車子,不嫌太華美了嗎?』叔孫說:『豹聽說:「車馬服飾與人不相稱,必然沒有好結果。」華美的車子有什麼用?』叔孫招待慶封吃飯,慶封不恭敬。叔孫為此而賦【相鼠】,慶封也不知是諷刺他。

衛甯喜專.公患之.公孫免餘公孫免餘:衛大夫請殺之.公曰:『微甯子.不及此.吾與之言矣.事未可知.祇成惡名.止也.』對曰:『臣殺之.君勿與知.』乃與公孫無地.公孫臣謀.使攻甯氏.弗克.皆死.公曰:『臣也無罪.父子父子:公孫臣之父在衛獻公出奔時被孫氏殺死死余矣.』

白話翻譯
衛甯喜專權擅政,衛獻公心中不滿。公孫免餘請求殺死甯喜。獻公說:『沒有甯喜我就沒有今天,我和他曾有約定。事情成功與否沒有把握,只能得到壞名聲,不要這樣幹。』公孫免餘說:『臣去殺他,君王不要參與這事。』於是與公孫無地、公孫臣商議,讓他們攻打寧氏,沒有攻下,二人皆戰死。衛獻公說:『公孫臣沒有罪,他父子都為我而死。』

夏.免餘復攻甯氏.殺甯喜及右宰穀.尸諸朝.石惡將會宋之盟.受命而出.衣其尸.枕之股而哭之.欲斂斂:斂屍入棺以亡.懼不免.且曰:『受命矣.』乃行.

白話翻譯
夏,公孫免餘再次攻打寧氏,殺死甯喜與右宰穀,把他們的屍體陳列在朝廷上示眾。石惡將要參加在宋國的盟會,接受了命令出來,給甯喜的屍體穿上衣服,枕著屍體的大腿哭泣。他想把甯喜大斂後出逃,又害怕難以免於禍難,藉口說:『我已經接受了使命了。』於是動身去宋國。

子鮮曰:『逐我者逐我者:指孫林父出.納我者死.賞罰無章.何以沮沮:止勸:勸勉.君失其信.而國無刑.不亦難乎.且鱄實使之.』遂出奔晉.公使止之.不可.及河.又使止之.止使者而盟于河.託託:託身,寄寓於木門木門:不詳。或謂在河北河間市西北.不鄉衛國而坐.木門大夫勸之仕.不可.曰:『仕而廢其事.罪也.從之.昭吾所以出昭吾所以出:謂使衛獻公使自己出逃的罪彰明於世也.將誰愬乎.吾不可以立於人之朝矣.』終身不仕.公喪之如稅服稅服:繐服,喪服的一種,服期為五月。子鮮死,獻公旋亦亡,故云服終身終身.

白話翻譯
子鮮說:『趕走我們的出逃在外,接納我們的卻被殺死,賞罰沒有章法,用什麼來止惡勸善?君王失去了他的信用,而國家沒有正確的刑罰,要維持下去不是太難了嗎?再說這件事是我促成甯喜做的。』於是就逃往晉國。獻公派人勸阻他,他不聽。到達黃河,獻公又派人勸阻他。他不讓使者跟著他,對黃河發誓不回衛國,寄居在木門,不對著衛國的方向坐。木門的大夫勸子鮮出仕,子鮮不答應,說:『做官而不努力做事,這是罪過,盡力去做了,這就使我逃亡的原因彰明於世。我的苦衷能向誰控訴?我不能夠再立在別人的朝廷上了。』他一直到死沒有出仕。他死後,衛獻公為他服喪直到死。

公與免餘邑六十.辭曰:『唯卿備百邑.臣六十矣.下下:公孫免餘為大夫有上祿.亂也.臣弗敢聞.且甯子唯多邑.故死.臣懼死之速及也.』公固與之.受其半.以為少師.公使為卿.辭曰:『大叔儀不貳.能贊贊:佐,助大事.君其命之.』乃使文子文子:即太叔儀為卿.

白話翻譯
衛獻公給公孫免餘六十個城邑,公孫免餘辭謝說:『只有卿才能具備一百個城邑,臣已經有六十個了,官居下位而有上位的祿封,這是禍亂,臣不敢聽這樣的話。再說甯喜就是因為城邑過多,所以被殺。臣害怕死亡會加速到來。』獻公堅持讓他接受,公孫免餘接受了一半。衛獻公讓他任少師。後來獻公又要任他為卿,他推辭說:『太叔儀忠心耿耿,能夠贊助大事,君王還是任命他吧!』衛獻公於是任命太叔儀為卿。

宋向戌善於趙文子.又善於令尹子木.欲弭諸侯之兵以為名.如晉告趙孟.趙孟謀於諸大夫.韓宣子曰:『兵.民之殘民之殘:殘害人民也.財用之蠹蠹:木中蟲。此指耗費.小國之大葘也.將或弭之.雖曰不可.必將許之.弗許.楚將許之.以召諸侯.則我失為盟主矣.』晉人許之.如楚.楚亦許之.如齊.齊人難之.陳文子曰:『晉.楚許之.我焉得已.且人曰弭兵.而我弗許.則固攜攜:叛離吾民矣.將焉用之.』齊人許之.告於秦.秦亦許之.皆告於小國.為會於宋.

白話翻譯
宋向戍與晉趙文子交好,又與楚令尹子木關係不錯,想要停止諸侯之間的戰爭以博取好名聲。
向戌去晉國,把這意思告訴了趙文子。趙文子與大夫們商議,韓宣子說:『戰爭,是對人民的殘害,是消耗國家財力的蠹蟲,是小國的大災難。有人想要停止戰爭,即使不能成功,也一定要答應他。不答應,楚國將會答應,以此號召諸侯,那麼我們就失去盟主的地位了。』
晉國人答應了向戌。向戌去楚國,楚國也答應了他。向戌去齊國,齊國人感到為難。
陳文子說:『晉國、楚國已經同意了,我們有什麼辦法阻止?再說別人說是停止戰爭,而我們不答應,那麼就會使我們的人民生叛離之心,將怎麼用他們?』
齊國人答應了向戌。向戌告訴秦國,秦國也答應了。於是遍告各小國,在宋國舉行會議。

五月甲辰.晉趙武至於宋.丙午.鄭良霄至.

白話翻譯
五月甲辰,晉趙文子到達宋國。丙午,鄭良霄到達。

六月丁未朔.宋人享趙文子.叔向為介介:賓之副.司馬置折俎折俎:將牲體斬成一節一段,置於俎中。是宴會所獻食品.禮也.仲尼使舉舉:記錄是禮也.以為多文辭多文辭:賓主間文辭過分.戊申.叔孫豹.齊慶封.陳須無.衛石惡至.甲寅.晉荀盈從趙武至.丙辰.邾悼公至.壬戌.楚公子黑肱先至.成言成言:約定於晉.丁卯.宋戌如陳.從子木成言於楚.戊辰.滕成公至.子木謂向戌.請晉.楚之從交相見也.庚午.向戌復於趙孟.趙孟曰:『晉.楚.齊.秦.匹也.晉之不能於齊.猶楚之不能於秦也.楚君若能使秦君辱於敝邑.寡君敢不固請於齊.』壬申.左師復言於子木.子木使馹謁諸王.王曰:『釋齊.秦.他國請相見也.』

白話翻譯
六月丁未朔,宋國人設享禮宴請趙文子,以叔向為副主賓。司馬把斬斷的熟肉放在俎中獻上,這是合乎禮的。孔子看到了有關這次禮儀的記載,認為賓主間文辭修飾得過了頭。
戊申,叔孫豹、齊慶封、陳須無、衛石惡到達。甲寅,晉荀盈在趙文子之後到達。
丙辰,邾悼公到達。
壬戌,楚公子黑肱先到達,和晉國達成協議。
丁卯,宋向戍去陳國,與子木商定有關楚國的條件。戊辰,滕成公到達宋國。子木對向戌說:『請求跟從晉國與跟從楚國的國家交換朝見。』
庚午,向戌回復趙文子。趙文子說:『晉、楚、齊、秦,是同等國家,晉國不能夠支配齊國,就像楚國不能夠支配秦國一樣。楚國國君如果能使秦國國君屈尊到敝邑朝見,寡君豈敢不堅決向齊國請求要他們去朝見楚國?』
壬申,向戌把趙文子的話回復給子木。子木派人乘傳車回國請示楚康王。楚康王說:『排除齊國與秦國,讓其他國家互相朝見就行了。』

秋.七月戊寅.左師至.是夜也.趙孟及子晳子晳:公子黑肱盟.以齊言齊言:統一口徑.庚辰.子木至自陳.陳孔奐.蔡公孫歸生至.曹.許之大夫皆至.以藩藩:藩籬,籬笆為軍.晉.楚各處其偏.伯夙伯夙:晉大夫,杜預謂即荀盈謂趙孟曰:『楚氛甚惡.懼難.』趙孟曰:『吾左還.入於宋.若我何.』

白話翻譯
秋七月戊寅,向戌到達。這天晚上,趙文子與公子黑肱商定盟會內容,統一了口徑。庚辰,子木從陳國到達。陳孔奐、蔡公孫歸生到達。曹國、許國的大夫都來了。設置藩籬為界,分隔諸侯軍隊,晉國、楚國各自駐紮在藩籬兩邊。伯夙對趙文子說:『楚軍的氣氛很兇惡,恐怕會發動襲擊。』趙文子說:『我們從左邊繞過去,進入宋都,他們能把我們怎麼樣?』

辛巳.將盟於宋西門之外.楚人衷甲衷甲:衣內穿甲.伯州犁曰:『合諸侯之師.以為不信.無乃不可乎.夫諸侯望信於楚.是以來服.若不信.是棄其所以服諸侯也.』固請釋甲.子木曰:『晉.楚無信久矣.事利而已.苟得志焉.焉用有信.』大宰大宰:太宰,指伯州犁退.告人曰:『令尹將死矣.不及三年.求逞志而棄信.志志:志向將逞乎.志以發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參參:三者。指言、信、志以定之.信亡.何以及三.』趙孟患楚衷甲.以告叔向.叔向曰:『何害也.匹夫一為不信.猶不可.單單:殫,盡斃:倒地。此句言全都不得善終其死.若合諸侯之卿.以為不信.必不捷捷:勝,成功矣.食言者不病不病:不足以對人造成危害.非子之患也.夫以信召人.而以僭僭:假,不信濟:利用之.必莫之與也.安能害我.且吾因宋以守病.則夫夫:人人能致死.與宋致死.雖倍楚可也.子何懼焉.又不及是.曰弭兵以召諸侯.而稱稱:舉兵以害我.吾庸庸:用多矣.非所患也.』

白話翻譯
辛巳,準備在宋都西門外結盟,楚國人在衣服裡穿著皮甲。
伯州犁說:『會合諸侯的軍隊,卻對他們不講信用,這恐怕不行吧?諸侯希望楚國對他們講信用,所以前來表示順服。如果不講信用,這是丟棄了所用來使諸侯順服的東西了。』
堅決請求脫掉皮甲。子木說:『晉國與楚國相互不講信用已經很久了,只要對我們有利就做。如果能夠滿足志向,要信用幹什麼?』
伯州犁退了下去,對人說:『令尹將要死了,用不了三年。為了滿足自己的志向而背棄信義,志向能得到滿足嗎?有了志向便形成語言,講出語言便產生信用,有了信用就完成志向,這三者互相制約關聯。信用丟失了,怎麼能活過三年呢?』
趙文子對楚軍衣服裡穿皮甲感到擔心,把這事告訴了叔向。叔向說:『這有什麼危害?普通人一旦做出不守信用的事,尚且不行,全都不得善終。如果會合諸侯的卿,做出不守信用的事,一定不能成功。說話不算數的人不足以對人造成危害,這不是您該擔心的事。用信用召集別人,而又用虛假對付他們,必然沒人聽從他,怎麼能危害我們?而且我們依靠宋國來防守他們造成危害,那麼人人都能拼命,與宋軍一起捨命抵抗,即使楚軍增加一倍也能抵擋,您擔心什麼呢?更何況事情未必會發展到這樣。揚言停止戰爭來召集諸侯,卻發動戰爭來危害我們,我們得到的好處就多了,這些用不著擔心。』

季武子使謂叔孫以公命曰:『視視:同等邾.滕.』既而齊人請邾.宋人請滕.皆不與盟.叔孫曰:『邾.滕.人之私私:私屬也.我.列國也.何故視之.宋.衛.吾匹也.』乃盟.故不書其族.言違命也.

白話翻譯
季武子派人以襄公的名義對叔孫豹說:『把我國的地位等同于邾國、滕國。』不久齊國人請求把邾國作為他們的屬國,宋國人請求把滕國作為他們的屬國,都不參加結盟。
叔孫豹說:『邾國、滕國是別人的私屬,我們是諸侯國,為什麼要與它們同等?宋國、衛國才是和我們同等的國家。』於是參加結盟。
【春秋】因此不記載他的族名,是表示他違背了國君的命令。

晉.楚爭先爭先:爭先歃盟.晉人曰:『晉固為諸侯盟主.未有先晉者也.』楚人曰:『子言晉.楚匹也.若晉常先.是楚弱也.且晉.楚狎狎:更,交換主諸侯之盟也久矣.豈專在晉.』叔向謂趙孟曰:『諸侯歸晉之德只只:語末詞,無義.非歸其尸尸:主盟也.子務德.無爭先.且諸侯盟.小國固必有尸盟者.楚為晉細楚為晉細:楚作為晉國的小國.不亦可乎.』乃先楚人.書先晉.晉有信也.

白話翻譯
晉國與楚國搶著要先歃血。
晉國人說:『晉國原本就是諸侯的盟主,從來沒有比晉國先歃血的國家。』
楚國人說:『你們說晉國與楚國是對等的國家,如果一直讓晉國在先,這就是說楚國比晉國弱小了。再說晉國、楚國輪換做諸侯的盟主也有很長時間了,怎麼說晉國總是盟主?』
叔向對趙文子說:『諸侯歸服的是晉國的德行,不是歸服于晉國是否主持盟會。您致力於修明德行,不要去爭搶歃血的先後。再說諸侯結盟,小國本來就一定要有個主盟的,讓楚國作為晉國的小國,不也是可以的嗎?』於是讓楚國先歃血。
【春秋】記載把晉國排在前面,是說晉國有信用。

壬午.宋公兼享晉.楚之大夫.趙孟為客客:上賓,主賓.子木與之言.弗能對.使叔向侍言焉.子木亦不能對也.乙酉.宋公及諸侯之大夫盟于蒙門蒙門:宋都東北門之外.子木問于趙孟曰:『范武子范武子:士會之德如何.』對曰:『夫人之家事治.言於晉國無隱情.其祝史陳信信:誠於鬼神.無愧辭.』子木歸以語王.王曰:『尚矣哉.能歆歆:欣喜神人.宜其光輔五君五君:指文、襄、靈、成、景五君以為盟主也.』子木又語王曰:『宜晉之伯也.有叔向以佐其卿.楚無以當之.不可與爭.』晉荀盈遂如楚涖盟.

白話翻譯
壬午,宋平公同時設享禮宴請晉國、楚國的大夫,以趙文子為主賓。
子木與趙文子交談,趙文子難以應答,讓叔向在旁代他回答;對叔向提出的問題,子木也難以應答。
乙酉,宋平公與諸侯的大夫們在蒙門外結盟。
子木向趙文子詢問說:『范武子的德行怎麼樣?』
趙文子說:『這位先生治理家政有條有理,對晉國人來說沒有隱瞞的事情。他家族的祝史祭祀時對鬼神說的話句句真實誠信,沒有說後感到羞慚的話。』
子木回國後,把這番話告訴了楚康王。楚康王說:『范武子真是位高尚的人!他能夠使鬼神與國人高興,難怪能勝任輔佐五代國君成為盟主。』
子木又對楚康王說:『晉國確實應當作為諸侯的領袖!有叔向輔佐它的正卿,楚國沒有人能夠與他匹敵,不能與他們爭戰。』
晉荀盈於是去楚國參加結盟。

鄭伯鄭伯:鄭簡公享趙孟于垂隴垂隴:在今河南鄭州市西北.子展.伯有.子西.子產.子大叔.二子石二子石:印段、公孫段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武也.請皆賦以卒君貺.武亦以觀七子之志觀七子之志:請七人賦詩以明志.』子展賦【草蟲】草蟲:【詩·召南】篇名。中有『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句,以趙文子為君子,意為自己憂慮國事而信任晉國.趙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當之.』伯有賦【鶉之賁賁】鶉之賁賁:【詩·鄘風】篇名,『賁賁』今作『奔奔』。詩為刺衛宣姜淫亂而作,所以趙文子說是『床笫之言』。伯有賦之,取其中『人之無良,我以為君』句,攻擊自己的國君不良.趙孟曰:『牀笫之言不踰閾.況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子西賦【黍苗】黍苗:【詩·小雅】篇名,其第四章為『肅肅謝功,召伯營之。列列征師,召伯成之。』把趙文子比作周賢臣召公姬奭之四章.趙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產賦【隰桑】隰桑:【詩·小雅】篇名。杜注說子產取其中『既見君子,其樂如何』句,謂思君子而盡心事奉他.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卒章:【隰桑】的最後一章為:『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趙文子意為接受子產的規誨.』子大叔賦【野有蔓草】野有蔓草:【詩·鄭風】篇名。取其『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句,言與趙文子初次相見,十分高興.趙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賦【蟋蟀】蟋蟀:【詩·唐風】篇名,取其中『無以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句,說遵守禮儀。所以趙文子說他能戒懼不荒,是保家之主.趙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孫段賦【桑扈】桑扈:【詩·小雅】篇名,是周王宴諸侯的詩,義取君子有禮文,故受上天保佑.趙孟曰:『匪交匪敖匪交匪敖:今作『彼交匪敖』,『彼』與『匪』通,即『非』意。交,僥倖。敖,傲慢.福將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辭福祿.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將為戮矣.詩以言志.志誣其上.而公怨之.以為賓榮.其能久乎.幸而後亡.』叔向曰:『然.已已:太侈.所謂不及五稔五稔:五年者.夫子之謂矣.』文子曰:『其餘皆數世之主也.子展其後亡者也.在上不忘降不忘降:子展所賦詩中有『我心則降』句.印氏其次也.樂而不荒.樂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後亡.不亦可乎.』

白話翻譯
鄭簡公在垂隴設享禮宴請趙文子,子展、伯有、子西、子產、子太叔、二子石跟從鄭簡公。
趙文子說:『七位跟從國君,這是對我的寵榮。請各位賦詩以完成君王的恩賞,我也可以由此明白七位的志向。』
子展賦【草蟲】,趙文子說:『真好啊!這位是人民的主人。不過我沒有資格承擔這讚美。』
伯有賦【鶉之賁賁】,趙文子說:『夫妻間的私話不能夠傳出門,何況是在野外呢?這不是應當讓別人聽到的話。』
子西賦【黍苗】的第四章,趙文子說:『有寡君在,我有什麼能力能做到?』
子產賦【隰桑】,趙文子說:『我請求接受它的最後一章。』
子太叔賦【野有蔓草】,趙文子說:『這是您賜予的恩惠。』
印段賦【蟋蟀】,趙文子說:『真好啊!這位是保住家族的當家人,我有希望了。』
公孫段賦【桑扈】,趙孟說:『「不求僥倖不驕傲」,福祿還會跑到哪裡去?如果能保持這樣,想要推辭福祿,又怎麼能呢?』
宴會結束,趙文子告訴叔向說:『伯有將會遭到殺戮了!詩是用來表明心中的志向的,他心中在誣衊他的國君,而又公開怨憤,作為對賓客的寵榮,他能夠長得了嗎?能夠僥倖多拖些日子就不錯了。』
叔向說:『不錯,他太驕奢了,所謂不到五年這句話,就是說的這種人。』
趙文子說:『其他的大夫都是可以傳下數世的人。子展或許是最後滅亡的,他在上位而不忘記貶抑自己。印氏或許是僅次於他的,他歡樂而不放縱。歡樂用以安定人民,不過分地放縱歡樂,他比別人後滅亡,不是很正常的嗎?』

宋左師請賞.曰:『請免死之邑免死之邑:杜注謂是謙稱.』公與之邑六十.以示子罕.子罕曰:『凡諸侯小國.晉.楚所以兵威之.畏而後上下慈和.慈和而後能安靖其國家.以事大國.所以存也.無威則驕.驕則亂生.亂生必滅.所以亡也.天生五材五材:謂金、木、水、火、土.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兵:指兵器,材用金與木,鑄造時用水、火,且產自土地.兵之設久矣.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德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由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誣乎.以誣道誣道:欺蒙,詐騙蔽:蒙蔽,遮掩諸侯.罪莫大焉.縱無大討.而又求賞.無厭厭:滿足之甚也.』削削:削去簡策上的字而投之.左師辭邑.向氏欲攻司城司城:即子罕.左師曰:『我將亡.夫子存我.德莫大焉.又可攻乎.』君子曰:『「彼己之子.邦之司直所引見【詩·鄭風·羔裘】。『己』,今作『其』,無義。司直,主持正義.」樂喜樂喜:即子罕之謂乎.「何以恤我.我其收之所引詩見【詩·周頌·維天之命】。上句今作『假以溢我』,溢、恤,均賜意。杜注說『善向戌能知其過』.」向戌之謂乎.』

白話翻譯
宋向戍向宋平公請求賞賜,說:『我有幸做成此事免於一死,請賞給我城邑。』宋平公給他六十個城邑。
向戌把簡策給子罕看。子罕說:『
凡是諸侯中的小國,晉國、楚國用武力來威懾他們。他們害怕,然後就能上下慈愛和睦,上下慈愛和睦了就能夠安定他們的國家,來事奉大國,因此能夠生存下去。
沒受到威懾就會驕傲,驕傲了就會發生動亂,發生動亂就必然會被消滅,因此遭受滅亡。上天生了五種材料,人民全部使用它們,缺一不可,有誰能夠去掉兵器?
兵器的設置已經很久了,是用來威懾不法行為和表彰文德的。聖人依靠它而興起,作亂的依靠它遭到廢棄。興起與廢棄、生存與滅亡、昏聵與賢明的辦法,都與兵器有關,而你卻謀求去除它,這不是騙人嗎?
以欺騙的手段來蒙蔽諸侯,沒有比這更大的罪了。縱然不受到大的討伐已是幸運,卻又請求賞賜,真是太貪得無厭了!』
把簡策上的文字削去後丟在地上。向戌於是推辭不接受城邑。
向戌的族人要去攻打子罕,向戌說:『我將要滅亡,這個人保存了我,沒有比這更大的恩德了,又怎麼可以去進攻他呢?』
君子說:『「他是這樣一個人,為了國家主正義」,說的就是子罕這樣的人吧?「你拿什麼賜給我,我都準備接收它」,說的就是向戌這樣的人吧?』

齊崔杼生成及彊而寡寡:與『鰥』同義.娶東郭姜.生明.東郭姜以孤孤:前夫棠公的兒子入.曰棠無咎.與東郭偃東郭偃:東郭姜的弟弟相崔氏.崔成有病而廢之.而立明.成請老于崔.崔子許之.偃與無咎弗予.曰:『崔.宗邑也.必在宗主.』成與彊怒.將殺之.告慶封曰:『夫子之身.亦子所知也.唯無咎與偃是從.父兄莫得進矣.大恐害夫子.敢以告.』慶封曰:『子姑退.吾圖之.』告盧蒲嫳盧蒲嫳piè:慶封屬下大夫.盧蒲嫳曰:『彼.君之讎君之讎:指崔杼殺齊莊公也.天或者將棄彼矣.彼實家亂.子何病焉.崔之薄.慶之厚也.』他日又告.慶封曰:『苟利夫子.必去之.難.吾助女.』

白話翻譯
齊崔杼生了崔成與崔彊後妻子去世。又娶東郭姜,生了崔明。東郭姜帶著前夫的兒子棠無咎嫁到崔家,棠無咎與東郭偃一起輔佐崔氏。崔成有病,崔杼把他廢了,立崔明為繼承人。崔成請求住在崔邑過日子,崔杼同意了。
東郭偃與棠無咎不肯讓崔成得到崔邑,說:『崔邑,是宗廟所在的城邑,一定要讓宗主居住。』
崔成與崔彊大怒,準備把兩人殺死,告訴慶封說:『他老人家的情況,是您所瞭解的,他只聽從棠無咎和東郭偃,父老與兄長都說不上一句話。我們很害怕對他老人家有害,謹此稟告。』
慶封說:『你們姑且回去,讓我想一想。』慶封把這事告訴了盧蒲嫳。
盧蒲嫳說:『他,是國君的讎人,上天也許準備拋棄他了。這實在是他們家族的混亂,你傷什麼腦筋呢?崔家衰弱,就是慶家的強盛。』
過了幾天,崔成與崔彊又談起這事,慶封說:『只要對他老人家有利,一定要把他們除掉!有困難的話,我幫助你們。』

九月庚辰.崔成.崔彊殺東郭偃.棠無咎於崔氏之朝朝:古諸侯與大夫皆有朝堂.崔子怒而出.其眾皆逃.求人使駕.不得.使圉人圉人:養馬人駕.寺人御而出.且曰:『崔氏有福.止余猶可.』遂見慶封.慶封曰:『崔.慶一也.是何敢然.請為子討之.』使盧蒲嫳帥甲以攻崔氏.崔氏堞其宮堞其宮:加固宮牆而守之.弗克.使國人助之.遂滅崔氏.殺成與彊.而盡俘其家.其妻縊.嫳復命於崔子.且御而歸之.至.則無歸矣.乃縊.崔明夜辟諸大墓.辛巳.崔明來奔.慶封當國.

白話翻譯
九月庚辰,崔成、崔彊在崔氏的朝堂上殺死了東郭偃與棠無咎。崔杼大怒走出,他的手下全都逃走了,派人去找套車的,沒找到。令圉人套車,讓宦官駕著車出門。
崔杼還說:『崔氏如果有福的話,禍亂僅降臨到我身上為止還可以。』於是去會見慶封。
慶封說:『崔家和慶家是一家人。他們怎麼敢這樣做?請您同意讓我去討伐他們。』慶封派盧蒲嫳率領甲士去攻打崔氏。崔氏加固了他們的宮牆進行防守,盧蒲嫳攻不下來。
慶封讓國人幫助他,於是滅亡了崔氏,殺死了崔成與崔彊,掠取了他們家中的全部人口與財物。崔杼的妻子上弔自殺了。盧蒲嫳向崔杼覆命,並且駕車送崔杼回去。
到了崔家,已經無家可歸了,崔杼於是上弔自殺。崔明在夜間躲在墓地裡。
辛巳,崔明逃來我國。慶封主持齊國國政。

楚薳罷薳罷:楚大夫,字子蕩,後任令尹如晉涖盟.晉將享之.將出.賦【既醉】既醉:【詩·大雅】篇名。杜注云取其中『既醉以酒,既飽以德。君子萬年,介爾景福』句,讚美晉侯,比之為太平君子.叔向曰:『薳氏之有後於楚國也.宜哉.承君命.不忘敏.子蕩將知政矣.敏敏:處事敏捷以事君.必能養民.政其焉往.』

白話翻譯
楚薳罷去晉國參加盟會,晉平公設享禮宴請他。薳罷將要退席時,賦【既醉】。叔向說:『薳氏在楚國的後代興盛不衰,確實是應該啊!他承受國君的使命,能夠不忘記敏捷處事。薳罷將要執掌國政了。事奉國君能敏捷,就一定能教養百姓,政權怎會落到別人手中呢?』

崔氏之亂崔氏之亂:指襄公二十五年崔杼殺死齊莊公.申鮮虞申鮮虞:齊臣,見襄公二十三年傳來奔.僕賃於野.以喪莊公.

白話翻譯
崔氏發動叛亂時,申鮮虞逃來我國,在郊外雇人為僕,為莊公服喪。

冬.楚人召之.遂如楚.為右尹.

白話翻譯
冬,楚國人請他去,於是他去了楚國,擔任右尹。

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辰在申辰在申:斗柄指著申,于周正應為九月,經書『十二月』誤。故傳記為十一月,並指出管曆法的官員兩次該加閏而未加,以致差了兩個月.司歷歷:曆之古字過也.再失閏矣.

白話翻譯
十一月乙亥朔,發生日食。這時斗柄指申,是主管曆法的人失誤,兩次沒有加置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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