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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公十三年

左传白话文作者:左丘明发布:福哥

2018-6-14 17:50

春秋經

十有三年春.晉侯晉侯:晉厲公使郤錡來乞師.

三月.公如京師杜注:『伐秦,道過京師,因朝王。』

夏五月.公自京師.遂會晉侯.齊侯齊侯:齊靈公.宋公宋公:宋共公.衛侯衛侯:衛定公.鄭伯鄭伯:鄭成公.曹伯曹伯:曹宣公.邾人.滕人伐秦.

曹伯盧卒于師.

秋七月.公至自伐秦.

冬.葬曹宣公.

左傳

十三年春.晉侯使郤錡來乞師.將事將事:處理事務不敬.孟獻子曰:『郤氏其亡乎.禮.身之幹也.敬.身之基也.郤子無基.且先君之嗣卿嗣卿:郤錡父郤克為景公上卿,郤錡為厲公卿,故云『嗣卿』也.受命以求師.將社稷是衛.而惰.弃君命也.不亡何為.』

白話翻譯
十三年春,晉厲公派郤錡來我國請求出兵,處理事務時不恭敬。
孟獻子說:『郤氏恐怕要滅亡了吧!禮,是身體的主幹。敬,是身體的基礎。郤子沒有基礎。而且他的父親是先君的卿,他又是當今君侯的卿,接受命令來求出兵,打算以此保衛國家,但卻懈怠,是拋棄國君的命令。他不滅亡還能怎樣?』

三月.公如京師.宣伯欲賜.請先使先使:先去通報.王以行人之禮禮焉.孟獻子從.王以為介介:杜注:『輔相威儀者。』按古相見,主有相迎賓贊禮,賓有隨從通傳名介。孟獻子跟隨成公朝見,所以周王以為介.而重賄之.公及諸侯朝王.遂從劉康公.成肅公會晉侯伐秦.成子成子:即成肅公受脤受脤:接受祭肉于社.不敬.劉子劉子:即劉康公曰:『吾聞之.民受天地之中天地之中:天地間中和之氣。古時認為人是得了天地間中和之氣而生以生.所謂命命:生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以之福養之以福:一本作『養以之福』,【漢書】引同。意為有能力的人保持動作禮義威儀的法則就得到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是故君子勤禮.小人盡力.勤禮莫如致敬.盡力莫如敦篤敦篤:敦厚篤實.敬在養神.篤在守業.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有執膰執膰:祭祀後把祭肉分配給有關人員.戎有受脤.神之大節也.今成子惰.弃其命矣.其不反反:同『返』乎.』

白話翻譯
三月,成公去京師。宣伯想得到周王的賞賜,請求先去通報,周簡王以對待行人的禮接待他。孟獻子跟著成公,簡王把他作為介,重重地賞賜他。成公與諸侯朝見簡王,就跟從劉康公、成肅公會合晉厲公攻打秦國。
成肅公在社廟接受祭肉時不恭敬。
劉康公說:『我聽說,人民接受天地間的中和之氣而生,這就是通常說的命。因此就有了動作、禮義、威儀的法則,用來定命。有能力的人保持這些法則就得到福分,沒有能力的人敗壞這些法則就取得禍患。因此君子勤修禮義,小人竭盡能力。勤修禮義沒有比行為恭敬更好的,竭盡能力沒有比敦厚篤實更好的。恭敬在於供奉神明,篤實在于各安本分。國家的大事,在於祭祀與戰爭。祭祀時有分配祭肉的禮,戰爭時有接受祭肉的禮,這是事奉神明的關鍵所在。如今成子在接受祭肉時漫不經心,這是丟棄他的命了,他大概回不來了吧?』

夏四月戊午.晉侯使呂相呂相:魏錡之子魏相絕秦.曰:

白話翻譯
夏四月戊午,晉厲公派呂相去與秦國絕交,說:

『昔逮昔逮:自從我獻公及穆公相好.戮力戮力:並力,合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天禍晉國.文公如齊.惠公如秦.無祿無祿:沒有福祿。即不幸.獻公即世.穆公不忘舊德.俾我惠公用用:有能奉祀于晉之用能奉祀奉祀:主持祭祀。即為國君。秦納惠公在僖公十五年于晉.又不能成大勳.而為韓之師韓之師:見僖公十五年.亦悔于厥心.用集集:成就,成全。秦納文公在僖公二十四年我文公.是穆之成成:成就,成全也.文公躬擐擐huàn:穿甲冑.跋履山川.踰越險阻.征東之諸侯.虞.夏.商.周之胤.而朝諸秦.則亦既報舊德矣.鄭人怒怒:侵犯君之疆埸疆埸yì:邊境.我文公帥諸侯及秦圍鄭.秦大夫不詢于我寡君.擅及鄭盟.諸侯疾之.將致命致命:拼死決戰于秦.文公恐懼.綏靜諸侯.秦師克還無害.則是我有大造造:功勞于西西:指秦國,在晉國之西也.

白話翻譯
『自從我們獻公與你們穆公相互友好,合力同心,用盟誓加以申明,又用婚姻來加深這種關係。
上天降禍給晉國,文公去了齊國,惠公到了秦國。不幸,獻公去世,穆公不忘昔日的情義,使我們惠公因此能在晉國主持祭祀,但又不能完成重大功勳,因而發動了韓地的戰役。他後來心中懊悔,因此支持我們文公登上君位,這是穆公成全我們的結果。
文公親自披甲帶胄,跋涉山川,逾越艱難險阻,征服東方的諸侯,虞、夏、商、周的後代,都向秦國朝見,這也可以算是報答了秦國往日的恩惠了。
鄭國人侵犯君侯的邊境,我們文公率領諸侯與秦國一起包圍鄭國。秦大夫不徵求我國寡君的意見,擅自與鄭結盟。諸侯憎恨這事,準備與秦拼死一戰。文公恐懼,安撫諸侯,使秦軍得以安然回國,這也算是我國給予秦國的大恩惠了。

無祿.文公即世.穆為不弔弔:吊唁.蔑死我君蔑死我君:或謂當從【釋文】所引作『蔑我死君』,與下『寡我襄公』對.寡寡:少,這裡是欺侮的意思我襄公.迭迭:同『軼』,突然進犯我殽地.奸絕奸絕:遏絕,斷絕我好.伐我保城保城:謂邊境小城.殄滅我費滑費滑:即滑國,費為滑都。秦滅滑見僖公三十三年.散離我兄弟散離我兄弟:秦伐鄭滅滑,二國與晉同為姬姓國,故云.撓亂我同盟.傾覆我國家.我襄公未忘君之舊勳.而懼社稷之隕.是以有殽之師.猶願赦罪赦罪:即釋罪,求和解于穆公.穆公弗聽.而即楚謀我.天誘其衷天誘其衷:當時俗語,即天心在我.成王成王:楚成王。秦通楚謀晉事見文公十四年殞命.穆公是以不克逞逞:滿足志于我.

白話翻譯
不幸,文公去世,穆公不肯來弔唁,輕視我們去世的君主,欺負我們的襄公,突然襲擊我們殽地,斷絕我們的友好鄰邦,攻打我們邊境城堡,滅亡我們同姓滑國,離間我們兄弟國家,擾亂我們同盟諸侯,傾覆我們國家。
我們襄公沒有忘記貴國君侯過去的勳勞,而又害怕國家遭到滅亡,所以才有了殽地一役。我們國君仍然希望向穆公解釋我們的罪過,但穆公不答應,而勾結楚國打我們的主意。上天保佑我國,楚成王喪命,穆公侵犯我國的陰謀因此沒有得逞。

穆.襄即世.康.靈即位.康公.我之自出我之自出:秦康公為晉獻公女伯姬所生.又欲闕翦闕翦:損害我公室.傾覆我社稷.帥我蝥賊蝥賊:二者均為食苗的害蟲,此喻危害國家的人。指晉文公子公子雍,秦曾應晉求送其回國為君,後晉變卦,於是二國戰於令狐。見文公七年傳.以來蕩搖我邊疆.我是以有令狐之役.康猶不悛悛quān:悔改.入我河曲.伐我涑川涑川:水名,在今山西西南部。或謂指山西永濟縣之涑水城.俘我王官王官:在今山西聞喜縣南。秦康公伐涑川、掠王官不見記載.翦翦:削斷我羈馬羈馬:在今山西永濟縣南.我是以有河曲之戰河曲之戰:見文公十二年傳.東道之不通東道不通:指兩國不相往來.則是康公絕我好也.

白話翻譯
穆公、襄公去世,康公、靈公即位。康公,是我們晉國女子所生,卻又想損害我們公室,傾覆我們國家,率領我國敗類,前來擾亂我國邊疆。因此,我國才發動了令狐這一戰役。
康公仍然不思悔改,侵入我們河曲,攻打我國涑川,掠奪我國王官,削剪我國羈馬。我國因此才發動了河曲之戰。東面道路的不通,就是由於康公和我們斷絕友好關係的緣故。

及君之嗣也.我君景公引領西望.曰:『庶撫我乎.』君亦不惠稱盟稱盟:舉行盟會.利吾有狄難狄難:時晉軍入赤狄作戰,見宣公十五年.入我河縣河縣:臨黃河的縣。秦、晉以黃河為界.焚我箕箕:在今山西蒲縣.郜郜:在今山西祁縣.芟夷芟夷:收割我農功.虔劉虔劉:殺戮我邊陲.我是以有輔氏之聚輔氏之聚:輔氏之戰,見宣公十五年.君亦悔禍之延.而欲徼福于先君獻.穆.使伯車伯車:秦桓公子,名鍼來命我景公曰:『吾與女同好棄惡.復修舊德.以追念前勳.』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會令狐之會:見成公十一年.君又不祥不祥:不善.背棄盟誓.白狄及君同州同州:同在禹貢九州之雍州.君之仇讎.而我之昏姻我之昏姻:白狄女子曾嫁晉文公。案:前文『昏』作『昬』,今為『昏』,疑作者不同,亦或傳抄誤也也.君來賜命曰:『吾與女伐狄.』寡君不敢顧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受:同『授』命于吏.君有有:同『又』二心于狄.曰:『晉將伐女.』狄應且憎.是用告我.楚人惡君之二三其德也.亦來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來求盟于我:昭告昊天上帝.秦三公秦三公:穆、康、共.楚三王楚三王:成、穆、莊曰:「余雖與晉出入出入:往來.余唯利是視.」不穀不穀:本為周王自貶之稱,楚君稱王,不敢稱『予一人』,乃自稱不穀惡其無成德.是用宣之.以懲不壹.』

白話翻譯
到了君侯即位,我們國君景公伸長了脖子朝西望說:「也許要安撫我們了吧!」君侯卻同樣不肯加恩結盟,反而乘我們有狄人侵犯的機會,攻入我國沿河城縣,焚毀我們的箕邑、郜邑,收割我們的莊稼,殺戮我們邊境的人民。我國因此而發動輔氏戰役。
君侯也懊悔禍患蔓延,而想求福於先君獻公、穆公。
派伯車來我國,命令我們景公說:「我與你同心同德拋棄怨惡,重新完備過去的情誼,以追念先君的功勳。」盟誓尚未完成,景公去世。我們寡君因此有令狐的會見。
君侯又居心不良,背棄了盟約。白狄與君侯同處一州,是君侯的仇敵,但與我們有婚姻關係。
君侯派人來命令說:「我和你去攻打狄。」寡君不敢顧及婚姻關係,害怕君侯的威力,就向下吏下達了出兵的命令。
君侯卻又討好狄人,說:「晉國將要攻打你們。」狄人口頭上應付你們,心中卻憎惡你們,因此把你們的話告訴了我們。
楚國人討厭君侯這種反復無常的德行,也來告訴我們說:「秦國背棄了令狐的盟約,卻來要求與我國結盟,他們對著皇天上帝、秦國的三位先公、楚國的三位先王發誓說:「我們雖然與晉國來往,我不過是為了圖謀利益而已。」鄙人憎惡他們沒有應有的德行,所以把真相宣佈出來,用來懲戒表裡不一的人。」

諸侯備聞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暱就寡人.寡人帥以聽命.唯好是求.君若惠顧諸侯.矜哀寡人.而賜之盟.則寡人之願也.其承寧承寧:寧靜,平息諸侯以退.豈敢徼亂.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不佞:即『不才』.其不能以諸侯退矣.敢盡布之執事.俾執事實圖利之.』

白話翻譯
諸侯全都聽到了這話,因此而痛心疾首,來親近寡人。寡人率領諸侯來聽取君侯的命令,只是為了求得友好。
君侯如果加恩于諸侯,憐憫寡人,賜給我們盟約,那是寡人的願望,那就會率領諸侯心平氣和地退走,怎麼敢求取戰亂?君侯你如果不肯施予大恩,寡人不才,就不能率領諸侯退走了。謹把詳情全部報告給您的執事,請執事仔細權衡一下利弊吧!』

秦桓公既與晉厲公為令狐之盟.而又召狄與楚.欲道以伐晉.諸侯是以睦於晉.晉欒書將中軍.荀庚佐之.士燮將上軍.郤錡佐之.韓厥將下軍.荀罃佐之.趙旃將新軍.郤至佐之.郤毅郤毅:郤至之弟,又稱步毅御戎.欒鍼欒鍼:欒書之子為右.孟獻子曰:『晉帥乘乘:車上甲士和.師必有大功.』

白話翻譯
秦桓公與晉厲公在令狐結盟後,又去召狄人與楚人,想引導他們攻打晉國,諸侯因此與晉和睦。
晉欒書率領中軍,荀庚輔佐他。士燮率領上軍,郤錡輔佐他。韓厥率領下軍,荀罃輔佐他。趙旃率領新軍,郤至輔佐他。郤毅駕御戰車,欒鍼任車右。孟獻子說:『晉軍將帥與士兵齊心協力,軍隊一定能建立大功。』

五月丁亥.晉師以諸侯之師.及秦師戰于麻隧麻隧:秦地,在今陝西涇陽縣.秦師敗績.獲秦成差及不更不更:官名,或云即車右女父.曹宣公卒于師.師遂濟涇.及侯麗侯麗:當在涇水南岸而還.迓晉侯于新楚新楚:當在今陝西朝邑 (今已併入大荔縣)

白話翻譯
五月丁亥,晉軍率領諸侯軍隊與秦軍在麻隧交戰,秦軍大敗,俘獲了秦國的成差和不更女父。曹宣公在軍中去世。軍隊於是就渡過涇水,到達侯麗後回兵,在新楚迎接晉厲公。

成肅公卒于瑕.

白話翻譯
成肅公在瑕地去世。

六月丁卯夜.鄭公子班公子班:其于成公十年逃往許,此時求歸自訾訾:鄭地,今不詳求入于大宮大宮:鄭祖廟.不能.殺子印.子羽子印、子羽:均為穆公子.反軍于市.己巳.子駟帥國人盟于大宮.遂從而盡焚之.殺子如子如:即公子班.子駹子駹páng:子如弟.孫叔.孫知孫叔、孫知:子如之子

白話翻譯
六月丁卯夜,鄭公子班從訾地要求讓他進入祖廟,沒獲同意,便殺死子印、子羽,回國駐軍於市上。己巳,子駟率領國內的人們在祖廟結盟,人們就跟隨子駟把公子班的軍營全部燒毀,殺了公子班及子駹、孫叔、孫知。

曹人使公子負芻公子負芻:與公子欣時均曹宣公庶子,負芻自立,即成公守.使公子欣時逆曹伯之喪.

白話翻譯
曹國人讓公子負芻守國,派公子欣時去迎接曹宣公的屍體。

秋.負芻殺其太子而自立也.諸侯乃請討之.晉人以其役其役:伐秦之役之勞.請俟他年.

白話翻譯
秋,負芻殺了太子而自立為君,諸侯就請求討伐曹國,晉國人因為伐秦戰役疲勞,請求等以後再說。

冬.葬曹宣公.既葬.子臧子臧:欣時字將亡.國人皆將從之.成公乃懼.告罪.且請焉.乃反.而致其邑.

白話翻譯
冬,安葬曹宣公。葬後,公子欣時準備離開曹國,國人都打算跟隨他。成公才感到恐懼,承認罪過,並請求欣時留下。欣時回到都城,把自己的封邑交還給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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