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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雲棧洞悟空收八戒 浮屠山玄奘受心經

西游记作者:吴承恩发布:福哥

2018-4-1 13:34

卻說那怪的火光前走,這大聖的彩霞隨後。正行處,忽見一座高山,那怪把紅光結聚,現了本相,撞入洞裏,取出一柄九齒釘鈀來戰。行者喝一聲道:『潑怪!你是哪裏來的邪魔?怎麼知道我老孫的名號?你有甚麼本事,實供來,饒你性命!』那怪道:『是你也不知我的手段!上前來站穩著,我說與你聽:『我

自小生來心性拙,貪閑愛懶無休歇。不曾養性與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

忽然閑裏遇真仙,就把寒溫坐下說。勸我回心莫墮凡,傷生造下無邊孽。

有朝大限命終時,八難三途悔不喋。聽言意轉要修行,聞語心回求妙訣。

有緣立地拜為師,指示天關並地闕。得傳九轉大還丹,工夫晝夜無時輟。

上至頂門泥丸宮,下至腳板湧泉穴。周流腎水入華池,丹田補得溫溫熱。

嬰兒奼女配陰陽,鉛汞相投分日月。離龍坎虎用調和,靈龜吸盡金烏血。

三花聚頂得歸根,五氣朝元通透徹。功圓行滿卻飛昇,天仙對對來迎接。

朗然足下彩雲生,身輕體健朝金闕。玉皇設宴會群仙,各分品級排班列。

敕封元帥管天河,總督水兵稱憲節。只因王母會蟠桃,開宴瑤池邀眾客。

那時酒醉意昏沉,東倒西歪亂撒潑。逞雄撞入廣寒宮,風流仙子來相接。

見他容貌挾人魂,舊日凡心難得滅。全無上下失尊卑,扯住嫦娥要陪歇。

再三再四不依從,東躲西藏心不悅。色膽如天叫似雷,險些震倒天關闕。

糾察靈官奏玉皇,那日吾當命運拙。廣寒圍困不通風,進退無門難得脫。

卻被諸神拿住我,酒在心頭還不怯。押赴靈霄見玉皇,依律問成該處決。

多虧太白李金星,出班俯首親言說。改刑重責二子鎚,肉綻皮開骨將折。

放生遭貶出天關,福陵山下圖家業。我因有罪錯投胎,俗名喚做豬剛鬣。

行者聞言道:『你這廝原來是天蓬水神下界。怪道知我老孫名號。』那怪道聲:『哏!你這誑上的弼馬溫,當年撞那禍時,不知帶累我等多少,今日又來此欺人!不要無禮!喫我一鈀!』行者怎肯容情,舉起棒,當頭就打。他兩個在那半山之中,黑夜裏賭鬥。好殺:

行者金睛似閃電,妖魔環眼似銀花。這一個口噴彩霧,那一個氣吐紅霞。氣吐紅霞昏處亮,口噴彩霧夜光華。金箍棒,九齒鈀,兩個英雄實可誇:一個是大聖臨凡世,一個是元帥降天涯。那個因失威儀成怪物,這個幸逃苦難拜僧家。鈀去好似龍伸爪,棒迎渾若鳳穿花。那個道你破人親事如殺父!這個道你強姦幼女正該拿!閑言語,亂喧譁,往往來來棒架鈀。看看戰到天將曉,那妖精兩膊覺酸麻。

他兩個自二更時分,直戰到東方發白豬八戒有兩下子,那怪不能迎敵,敗陣而逃,依然又化狂風,徑回洞裏,把門緊閉,再不出頭。行者在這洞門外看有一座石碣,上書『雲棧洞』三字;見那怪不出,天又大明,心卻思量:『恐師父等候,且回去見他一見,再來捉此怪不遲。』隨踏雲點一點,早到高老莊。

卻說三藏與那諸老談今論古,一夜無眠。正想行者不來,只見天井裏,忽然站下行者。行者收藏鐵棒,整衣上廳。叫道:『師父,我來了。』慌得那諸老一齊下拜,謝道:『多勞!多勞!』三藏問道:『悟空,你去這一夜,拿得妖精在哪裏?』行者道:『師父,那妖不是凡間的邪祟,也不是山間的怪獸。他本是天蓬元帥臨凡,只因錯投了胎,嘴臉像一個野豬模樣,其實靈性尚存。他說以相為姓,喚名豬剛鬣,是老孫從後宅裏掣棒就打,他化一陣狂風走了。被老孫著風一棒,他就化道火光,徑轉他那本山洞裏,取出一柄九齒釘鈀,與老孫戰了一夜。適才天色將明,他怯戰而走,把洞門緊閉不出。老孫還要打開那門,與他見個好歹,恐師父在此疑慮盼望,故先來回個信息。』

說罷,那高老上前跪下道:『長老,沒及奈何,你雖趕得去了,他等你去後復來,卻怎區處?索性累你與我拿住,除了根,才無後患。我老夫不敢怠慢,自有重謝:將這家財田地,憑眾親友寫立文書,與長老平分。只是要剪草除根,莫教壞了我高門清德。』行者笑道:『你這老兒不知分限。那怪也曾對我說,他雖是食腸大,喫了你家些茶飯,也與你幹了許多好事。這幾年掙了許多家貲,皆是他之力量。他不曾白喫了你東西,問你怯他怎的。據他說,他是一個天神下界,替你把家做活,又未曾害了你家女兒。想這等一個女婿,也門當戶對,不怎麼壞了家聲,辱了行止。當真的留他也罷。』高老道:『長老,雖是不傷風化,但名聲不甚好聽。動不動著人就說:「高家招了一個妖怪女婿!」這句話兒叫人怎當?』三藏道:『悟空,你既是與他做了一場,一發與他做個結局,才見始終。』行者道:『我才試他一試耍子,此去一定拿來與你們看。且莫憂愁。』叫:『老高,你還好生管待我師父,我去也。』

說聲去,就無形無影的,跳到他那山上,來到洞口,一頓鐵棒,把兩扇門打得粉碎。口裏罵道:『那攮糠的夯貨,快出來與老孫打麼!』那怪正喘噓噓的,睡在洞裏,聽見打得門響,又聽見罵攮糠的夯貨,他卻惱怒難禁,只得拖著鈀,抖擻精神,跑將出來,厲聲罵道:『你這個弼馬溫,著實憊懶!與你有甚相干,你把我大門打破?你且去看看律條,打進大門而入,該個雜犯死罪哩!』行者笑道:『這個獃子!我就打了大門,還有個辦處。像你強佔人家女子,又沒三媒六證,又無些茶紅酒禮,該問個真犯斬罪哩!』那怪道:『且休閑講,看老豬這鈀!』行者使棍支住道:『你這把可是與高老家做長工築地種菜的?有何好處怕你!』那怪道:『你錯認了!這鈀豈是凡間之物?你且聽我道來:

此是鍛煉神冰鐵,磨琢成工光皎潔。老君自己動鈴鎚,熒鑊親身添炭屑。

五方五帝用心機,人丁六甲費周折。造成九齒玉垂牙,鑄就雙環金墜葉。

身妝六曜排五星,體按四時依八節。短長上下定乾坤,左右陰陽分日月。

六爻神將按天條,八卦星辰依斗列。名為上寶沁金鈀,進與玉皇鎮丹闕。

因我修成大羅仙,為吾養就長生客。敕封元帥號天蓬,欽賜釘鈀為御節。

舉起烈焰迸毫光,落下猛風飄瑞雪。天曹神將盡皆驚,地府閻羅心膽怯。

人間哪有這般兵,世上更無此等鐵。隨身變化可心懷,任意翻騰依口訣。

相攜數載未曾離,伴我幾年無日別。日食三餐並不丟,夜眠一宿渾無撇。

也曾佩去赴蟠桃,也曾帶它朝帝闕。皆因仗酒卻行兇,只為倚強便撒潑。

上天貶我降凡塵,下世儘我作罪孽。石洞心邪曾喫人,高莊情喜婚姻結。

這鈀下海掀翻龍鼉窩,上山抓碎虎狼穴。諸般兵刃且休提,惟有吾鈀當最切。

相持取勝有何難,賭鬥求功不用說。何怕你銅頭鐵腦一身鋼,鈀到魂消神氣洩!

行者聞言,收了鐵棒道:『獃子不要說嘴!老孫把這頭伸在那裏,你且築一下兒,看可能魂消氣洩。』那怪真個舉起鈀,著氣力築將來。撲的一下,鑽起鈀的火光焰焰,更不曾築動一些兒頭皮。唬得他手麻腳軟,道聲『好頭!好頭!』行者道:『你是也不知。老孫因為鬧天宮,偷了仙丹,盜了蟠桃,竊了御酒,被小聖二郎擒住,押在斗牛宮前,眾天神把老孫斧剁錘敲,刀砍劍刺,火燒雷打,也不曾損動分毫。又被那太上老君拿了我去,放在八卦爐中,將神火鍛煉,煉做個火眼金睛,銅頭鐵臂。不信,你再築幾下,看看疼與不疼。』那怪道:『你這猴子,我記得你鬧天宮時,家住在東勝神州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裏,到如今久不聞名,你怎麼來到這裏,上門欺我?莫敢是我丈人去那裏請你來的?』行者道:『你丈人不曾去請我。因是老孫改邪歸正,棄道從僧,保護一個東土大唐駕下御弟,叫做三藏法師,往西天拜佛求經,路過高家莊借宿,那高老因話說起,就請我救他女兒,拿你這攮糠的夯貨!』

那怪一聞此言,去了釘鈀,唱個大偌道:『那取經人在哪裏?累煩你引見。』行者道:『你要見他怎的?』那怪道:『我本是觀世音菩薩勸善,受了他的戒行,這裏持齋把素,教我跟隨那取經人往西天拜佛求經,將功折罪,還得正果。叫我等他這幾年,不聞消息。今日既是你與他做了徒弟,何不早說取經之事,只倚兇強,上門打我?』行者道:『你莫詭詐欺心軟我,欲為脫身之計。果然是要保護唐僧,略無虛假,你可朝天發誓,我才帶你去見我師父。』那怪撲的跪下,望空似搗碓的一般,只管磕頭道:『阿彌陀佛,南無佛,我若不是真心實意,還叫我犯了天條,劈屍萬段!』行者見他賭咒發願,道:『既然如此,你點把火來燒了你這住處,我方帶你去。』那怪真個些蘆葦荊棘,點著一把火,將那雲棧洞燒得像個破瓦窯的。對行者道:『我今已無罣礙了,你卻引我去罷。』行者道:『你把釘鈀與我拿著。』那怪就把鈀遞與行者。行者又拔了一根毫毛,吹口仙氣,叫『變!』即變做一條三股麻繩,走過來,把手背綁剪了。那怪真個倒背著手,憑他怎麼綁縛。卻又揪著耳朵,拉著他,叫:『快走!快走!』那怪道:『輕著些兒!你的手重,揪得我耳根子疼。』行者道:『輕不成!顧你不得!常言道:「善豬惡拿。」只等見了我師父,果有真心,方才放你。』他兩個半雲半霧的,徑轉高家莊來。有詩為證:

金性剛強能剋木,心猿降得木龍歸。金從木順皆為一,木戀金仁總發揮。

一主一賓無間隔,三交三合有玄微。性情並喜貞元聚,同證西方話不違。

頃刻間,到了莊前。行者拑著他的鈀,揪著他的耳道:『你看那廳堂上端坐的是誰?乃吾師也。』那高氏諸親友與高老,忽見行者把那怪背綁揪耳而來,一個個欣然迎到天井中,道聲:『長老!長老!他正是我家的女婿!』那怪走上前,雙膝跪下,背著手,對三藏叩頭,高叫道:『師父,弟子失迎。早知是師父住在我丈人家,我就來拜接,怎麼又受到許多波折?』三藏道:『悟空,你怎麼降得他來拜我?』行者才放了手,拿釘鈀柄兒打著,喝道:『獃子!你說麼!』那怪把菩薩勸善事情,細陳了一遍。

三藏大喜。便叫:『高太公,取個香案用用。』高老即忙抬出香案。三藏淨了手焚香,望南禮拜道:『多蒙菩薩聖恩!』那幾個老兒也一齊添香禮拜。拜罷,三藏上廳高坐,叫悟空放了他繩。行者才把身抖了一抖,收上身來,其縛自解。那怪重新禮拜三藏,願隨西去。又與行者拜了,以先進者為兄,遂稱行者為師兄。三藏道:『既從吾善果,要做徒弟,我與你起個法名,早晚好呼喚。』他道:『師父,我是菩薩已與我摩頂受戒,起了法名,叫做豬悟能也。』三藏笑道:『好!好!你師兄叫做悟空,你叫做悟能,其實是我法門中的宗派。』悟能道:『師父,我受了菩薩戒行,斷了五葷三厭,在我丈人家持齋把素,更不曾動葷;今日見了師父,我開了齋罷。』三藏道:『不可!不可!你既是不喫五葷三厭,我再與你起個別名,喚為八戒。』那獃子歡歡喜喜道:『謹遵師命。』因此又叫做豬八戒。

高老見這等去邪歸正,更十分喜悅。遂命家僮安排筵宴,酬謝唐僧。八戒上前扯住高老道:『爺,請我拙荊出來拜見公公伯伯,如何?』行者笑道:『賢弟,你既入了沙門,做了和尚,從今後再莫提起那拙荊的話說,世間只有個火居道士,哪裏有個火居的和尚?我們且來敘了坐次,喫頓齋飯,趕早兒往西天走路。』高老兒擺了桌席,請三藏上坐,行者與八戒坐於左右兩旁,諸親下坐。高老把素酒開樽,滿斟一杯,奠了天地,然後奉與三藏。三藏道:『不瞞太公說,貧僧是胎裏素,自幼兒不喫葷。』高老道:『因知老師清素,不曾敢動葷。此酒也是素的,請一杯不妨。』三藏道:『也不敢用酒。酒是我僧家第一戒者。』悟能慌了道:『師父,我自持齋,卻不曾斷酒。』悟空道:『老孫雖量窄,喫不上罈把,卻也不曾斷酒。』三藏道:『既如此,你兄弟們喫些素酒也罷。只是不許醉飲誤事。』遂而他兩個接了頭鐘。各人俱照舊坐下,擺下素齋。說不盡那杯盤之盛,品物之豐。

師徒們宴罷,老高將一紅漆丹盤,拿出二百兩散碎金銀,奉三位長老為途中之費;又將三領綿布褊衫,為上蓋之衣。三藏道:『我們是行腳僧,遇莊化飯,逢處求齋,怎敢受金銀財帛。』行者近前,輪開手,抓了一把。叫:『高才,昨日累你引我師父,今日招了一個徒弟,無物謝你,把這些碎金碎銀,權作帶領錢,拿了去買草鞋穿。以後但有妖精,多作成我幾個,還有謝你處哩。』高才接了,叩頭謝賞。

高老又道:『師父們既不受金銀,望將這粗衣笑納,聊表寸心。』三藏又道:『我出家人,若受了一絲之賄,千劫難修。只是把席上喫不了的餅果,帶些去做乾糧足矣。』八戒在旁邊道:『師父、師兄,你們不要便罷,我與他家做了這幾年女婿,就是掛腳糧也該三石哩。丈人啊,我的直裰,昨晚被師兄扯破了,與我一件青錦袈裟;鞋子綻了,與我一雙好新鞋子。』高老聞言,不敢不與,隨買一雙新鞋,將一領褊衫,換下舊時衣物。那八戒搖搖擺擺,對高老唱個喏道:『上覆丈母、大姨、二姨並姨夫、姑舅諸親:我今日去做和尚了,不及面辭,休怪。丈人啊,你還好看待我渾家:只怕我們取不成經時,好來還俗,照舊與你做女婿過活。』行者喝道:『夯貨!卻莫胡說!』八戒道:『哥啊,不是胡說,只恐一時間有些兒差池,卻不是和尚誤了做,老婆誤了娶,兩下裏耽擱了?』三藏道:『少提閑話,我們趕早兒去來。』遂此收拾了一擔行李,八戒擔著,牽了白馬,三藏騎著,行者肩擔鐵棒,前面引路。一行三眾,辭別高老及眾親友,投西而去。有詩為證。詩曰:

滿地煙霞樹色高,唐朝佛子苦勞勞。饑餐一缽千家飯,寒著千針一衲袍。

意馬胸頭休放蕩,心猿乖劣莫教嚎。情和性定諸緣合,月滿金華是伐毛。

三眾進西路途,有個月平穩。行過了烏斯藏界,猛抬頭見一座高山。三藏停鞭勒馬道:『悟空、悟能,前面山高,須索仔細,仔細。』八戒道:『沒事。這山喚做浮屠山,山中有一個烏巢禪師,在此修行。老豬也曾會他。』三藏道:『他有些甚麼勾當?』八戒道:『他倒也有些道行。他曾勸我跟他修行,我不曾去罷了。』師徒們說著話,不多時,到了山上。好山!但見那:山南有青松碧檜,山北有綠柳紅桃。鬧聒聒,山禽對語;舞翩翩,仙鶴齊飛。香馥馥,諸花千樣色;青冉冉,雜草萬般奇。澗下有滔滔綠水,崖前有朵朵祥雲。真個是景致非常幽雅處,寂然不見往來人。那師父在馬上遙觀,見香檜樹前,有一柴草窩。左邊有麋鹿啣花,右邊有山猴獻果。樹梢頭有青鸞彩鳳齊鳴,玄鶴錦雞咸集,八戒指道:『那不是烏巢禪師!』三藏縱馬加鞭,直至樹下。

卻說那禪師見他三眾前來,即便離了巢穴,跳下樹來。三藏下馬奉拜,那禪師用手攙道:『聖僧請起。失迎,失迎。』八戒道:『老禪師,作揖了。』禪師驚問道:『你是福陵山豬剛鬣,怎麼有此大緣:得與聖僧同行?』八戒道:『前年蒙觀音菩薩勸善,願隨他做個徒弟。』禪師大喜道:『好,好,好!』又指定行者,問道:『此位是誰?』行者笑道:『這老禪師怎麼認得他,倒不認得我?』禪師道:『因少識耳。』三藏道:『他是我的大徒弟孫悟空。』禪師陪笑道:『欠禮,欠禮。』三藏再拜,請問西天大雷音寺在哪裏。禪師道:『遠哩!遠哩!只是路多虎豹,難行。』三藏慇懃致意,再問:『路途果有多遠?』禪師道:『路途雖遠,終須有到之日,卻只是魔瘴難消。我有【多心經】一卷,凡五十四句,共計二百七十字。若遇魔瘴之處,但唸此經,自無傷害。』三藏拜伏於地懇求,那禪師遂口誦傳之。

此時唐朝法師本有根源,耳聞一遍【多心經】,即能記憶,至今傳世。此乃修真之總經,作佛之會門也。那禪師傳了經文,踏雲光,要上烏巢而去;被三藏又扯住奉告,定要問個西去的路程端的。那禪師笑云:

道路不難行,試聽我吩咐:千山千水深,多瘴多魔處,若遇接天崖,放心休恐怖。

行來摩耳巖,側著腳蹤步。仔細黑松林,妖狐多截路,精靈滿國城,魔主盈出住。

老虎坐琴堂,蒼狼為主簿。獅象盡稱王,虎豹皆作御。野豬挑擔子,水怪前頭遇,

多年老石猴,那裏懷嗔怒。你問那相識,他知西去路。

行者聞言,冷笑道:『我們去,不必問他,問我便了。』三藏還不解其意。那禪師化作金光,徑上烏巢而去。長老往上拜謝。行者心中大怒,舉鐵棒望上亂搗,只見蓮花生萬朵,祥霧護千層。行者縱有攪海翻江力,莫想挽著烏巢一縷滕。三藏見了,扯住行者道:『悟空,這樣一個菩薩,你搗他窩巢怎的?』行者道:『他罵了我兄弟兩個一場去了。』三藏道:『他講的西天路徑,何嘗罵你?』行者道:『你哪裏曉得?他說「野豬挑擔子」,是罵的八戒;「多年老石猴」是罵的老孫。你怎麼解得此意?』八戒道:『師兄息怒。這禪師也曉得過去未來之事,但看他「水怪前頭遇」這句話,不知驗否。饒他去罷。』行者見蓮花祥霧近那巢邊。只得請師父上馬,下山往西而去。

那一去:管教清福人間少,致使災魔山裏多。畢竟不知前程端的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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