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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卢蒲癸计逐庆封 楚灵王大合诸侯 (1)

东周列国志作者:冯梦龙发布:福哥

2020-8-26 02:16

话说周灵王长子名晋,字子乔,聪明天纵,好吹笙,作凤凰鸣。立为太子。年十七,偶游伊洛,归而死。灵王甚痛之。有人报道:『太子于缑岭上,跨白鹤吹笙,寄语土人曰:「好谢天子,吾从浮丘公住嵩山,甚乐也!不必怀念。」』

浮丘公,古仙人也。灵王使人发其冢,惟空棺耳,乃知其仙去矣。至灵王二十七年,梦太子晋控①鹤来迎,既觉,犹闻笙声在户外。灵王曰:『儿来迎我,我当去矣。』

①控:控制,骑。

遗命传位次子贵,无疾而崩。贵即位,是为景王。是年,楚康王亦薨。令尹屈建与群臣共议,立其母弟麇为王。未几,屈建亦卒,公子围代为令尹。此事叙明,且搁过一边。

再说齐相国庆封,既专国政,益荒淫自纵。一日,饮于卢蒲嫳之家。卢蒲嫳使其妻出而献酒,封见而悦之,遂与之通。因以国政交付于其子庆舍。迁其妻妾财币于卢蒲嫳之家。封与嫳妻同宿,嫳亦与封之妻妾相通,两不禁忌。有时两家妻小,合做一处,饮酒欢谑,醉后罗唣①,左右皆掩口②。封与嫳不以为意。嫳请召其兄卢蒲癸于鲁,庆封从之。癸既归齐,封使事其子庆舍。舍膂力兼人③,癸亦有勇,且善谀,故庆舍爱之,以其女庆姜妻癸。翁婿相称,宠信弥笃。癸一心只要报庄公之仇,无同心者,乃因射猎,极口夸王何之勇。庆舍问:『王何今在何处?』

①罗唣:吵闹。

②掩口:笑。

③膂力:体力;兼人:超过人。

癸曰:『在莒国。』

庆舍使召之。王何归齐,庆舍亦爱之。自崔庆造乱之后,恐人暗算,每出入,必使亲近壮士执戈,先后防卫,遂以为例。庆舍因宠信卢蒲癸、王何,即用二人执戈,余人不敢近前。

旧规:公家供卿大夫每日之膳,例用双鸡。时景公性爱食鸡跖④,一食数千,公卿家效之,皆以鸡为食中之上品。鸡价腾贵,御厨以旧额不能供应,往庆氏请益⑤。卢蒲嫳欲扬庆氏之短,劝庆舍勿益,谓御厨曰:『供膳任尔,何必鸡也?』

④跖:脚。

⑤益:增加。

御厨乃以鹜代之。仆辈疑鹜非膳品,又窃食其肉。是日,大夫高虿字子尾,栾灶字了雅,侍食于景公。见食品无鸡,但鹜骨耳,大怒曰:『庆氏为政,刻减公膳,而慢我至此!』

不食而出。高虿欲往责庆封,栾灶劝止之。早有人告知庆封,庆封谓卢蒲嫳曰:『子尾、子雅怒我矣!将若之何?』

卢蒲嫳曰:『怒则杀之,何惧焉!』

卢蒲嫳告其兄癸。癸与王何谋曰:『高、栾二家,与庆氏有隙,可借助也。』

何乃夜见高虿,诡言庆氏谋功高、栾二家。高虿大怒曰:『庆封实与崔杼同弑庄公。今崔氏已灭,惟庆氏在,吾等当为先君报仇。』

王何曰:『此何之志也!大夫谋其外,何与卢蒲氏谋其内,事蔑不济矣。』

高虿阴与栾灶商议,伺间而发。陈无宇、鲍国。晏婴等,无不知之,但恶庆氏之专横,莫肯言者。卢蒲癸与王何卜功庆氏,卜者献繇词曰:虎离穴,彪见血。癸以龟兆①问于庆舍曰:『有欲功仇家者,卜得其兆,请问吉凶?』

①龟兆:以龟板卜凶吉。

庆舍视兆曰:『必克。虎与彪,父子也;离而见血,何不克焉?所仇者何人?』

癸曰:『乡里之平人耳。』

庆舍更不疑惑。

秋八月,庆封率其族人庆嗣、庆遗,往东莱田猎,亦使陈无宇同往。无宇别其父须无,须无谓曰:『庆氏祸将及矣!同行恐与其难,何不辞之?』

无宇对曰:『辞则生疑,故不敢。若诡以他故召我,可图归也。』

遂从庆封出猎。去讫,卢蒲癸喜曰:『卜人所谓「虎离穴」者,此其验矣。』

将乘尝祭举事。陈须无知之,恐其子与于庆封之难,诈称其妻有病,使人召无宇归家。无宇求庆封卜之,暗中祷告,却通陈庆氏吉凶。庆封曰:『此乃「灭身」之卦。下克其上,卑克其尊,恐老夫人之病,未得痊也。』

无宇捧龟,涕泣不止,庆封怜之,乃遣归。庆嗣见无宇登车,问:『何往?』

曰:『母病不得不归。』

言毕而驰。庆嗣谓庆封曰:『无宇言母病,殆诈也。国中恐有他变,夫子当速归。』

庆封曰:『吾儿在彼何虑?』

无宇既济河,乃发梁凿舟,以绝庆封之归路,封不知也。

时八月初旬将尽矣。卢蒲癸部署家甲,忽忽有战斗之色。其妻庆姜谓癸曰:『子有事而不谋于我,必不捷矣!』

癸笑曰:『汝妇人也,安能为我谋哉?』

庆姜曰:『子不闻有智妇人胜于男子乎?武王有乱臣十人,邑姜与焉。何为不可谋也?』

癸曰:『昔郑大夫雍纠,以郑君之密谋,泄王其妻雍姬,卒致身死君逐,为世大戒。吾甚惧之!』

庆姜曰:『妇人以夫为天,夫唱则妇随之,况重以君命乎?雍姬惑于母言,以害其夫,此闺阃①之蝥贼,何足道哉?』

癸曰:『假如汝居雍姬之地,当若何?』

庆姜曰:『能谋则共之,即不能,亦不敢泄。』

癸曰:『今齐侯苦庆氏之专,与栾、高二大夫谋逐汝族,吾是以备之。汝勿泄也。』

庆姜曰:『相国方出猎,时可乘矣。』

癸曰:『欲俟尝祭之日。』

庆姜曰:『夫子刚愎自任,耽于酒色,怠于公事,无以激之,或不出,奈何?妾请往止其行,彼之出乃央矣。』

癸曰:『吾以性命托子,子勿效雍姬也。』

庆姜往告庆舍曰:『闻子雅、子尾将以尝祭之隙,行不利于夫子,夫子不可出也!』

庆舍怒曰:『二子者,譬如禽兽,吾寝处之!谁敢为难?即有之,吾亦何惧!』

庆姜归报卢蒲癸,预作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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