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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卷 玉堂春落难逢夫 (1)

警世通言作者:冯梦龙发布:福哥

2020-8-26 02:09

    与旧刻【王公子奋志记】不同

    公子初年柳陌游,玉堂一见便绸缪;黄金数万皆消费,红粉双眸枉泪流。

    财货拐,仆驹休,犯法洪同狱内囚;按临骢马冤愆脱,百岁姻缘到白头。

    话说正德年间,南京金陵城有一人,姓王,名琼,别号思竹;中乙丑科进士,累官至礼部尚书。因刘瑾擅权,劾了一本,圣旨发回原籍。不敢稽留,收拾轿马和家眷起身。王爷暗想:有几两俸银,都借在他人名下,一时取讨不及。况长子南京中书,次子时当大比,踌躇半晌,乃呼公子三官前来。那三官双名景隆,字顺卿,年方一十七岁;生得眉目清新,丰姿俊雅;读书一目十行,举笔即便成文,元是个风流才子。

    王爷爱惜胜如心头之气、掌上之珍。当下王爷唤至,分付道:『我留你在此读书,叫王定讨帐,银子完日,作速回家,免得父母牵挂。我把这里帐目,都留与你。』叫王定过来,『我留你与三叔在此读书讨帐,不许你引诱他胡行乱为。吾若知道,罪责非小。』王定叩头说:『小人不敢。』

    次日收拾起程,王定与公子送别,转到北京,另寻寓所安下。公子谨依父命,在寓读书。王定讨帐,不觉三月有余,三万银帐,都收完了。公子把底帐扣算,分厘不欠。分付王定,选日起身。公子说:『王定,我们事体俱已完了,我与你到大街上各巷口闲耍片时,来日起身。』王定遂即锁了房门,分付主人家用心看着生口。房主说:『放心,小人知道。』二人离了寓所,至大街观看皇都景致。但见:

    人烟凑集,车马喧阗。人烟凑集,合四山五岳之音;车马喧阗,尽六部九卿之辈。做买做卖,总四方土产奇珍;闲荡闲游,靠万岁太平洪福。处处胡同铺锦绣,家家杯斝醉笙歌。

    公子喜之不尽,忽然又见五七个宦家子弟,各拿琵琶、弦子,欢乐饮酒。公子道:『王定,好热闹去处!』王定说:『三叔,这等热闹,你还没到那热闹去处哩!』二人前至东华门,公子睁眼观看,好锦绣景致。只见门彩金凤,柱盘金龙。王定道:『三叔,好么?』公子说:『真个好所在!』又走前面去,问王定:『这是那里?』王定说:『这是紫金城。』公子往里一视,只见城内瑞气腾腾,红光闪闪。

    看了一会,果然富贵无过于帝王,叹息不已。离了东华门往前,又走多时,到一个所在,见门前站着几个女子,衣服整齐。公子便问:『王定,此是何处?』王定道:『此是酒店。』乃与王定进到酒楼上,公子坐下。看那楼上有五七席饮酒的,内中一席有两女子坐着同饮。公子看那女子,人物清楚,比门前站的更胜几分。公子正看中间,酒保将酒来,公子便问:『此女是那里来的?』

    酒保说:『这是一秤金家丫头翠香、翠红。』三官道:『生得清气。』酒保说:『这等就说标致?他家里还有一个粉头,排行三姐,号玉堂春,有十二分颜色。鸨儿索价太高,还未梳栊。』公子听说留心,叫王定还了酒钱,下楼去,说:『王定,我与你春院胡同走走。』王定道:『三叔不可去,老爷知道怎了?』公子说:『不妨,看一看就回。』乃走至本司院门首。果然是:

    花街柳巷,绣阁朱楼。家家品竹弹丝,处处调脂弄粉。黄金买笑,无非公子王孙;红袖邀欢,都是妖姿丽色。正疑香雾弥天霭,忽听歌声别院娇。总然道学也迷魂,任是真僧须破戒。

    公子看得眼花撩乱,心内踌躇,不知那是一秤金的门。正思中间,有个卖瓜子的小伙叫做金哥走来,公子便问:『那是一秤金的门?』金哥说:『大叔莫不是要耍?我引你去。』王定便道:『我家相公不嫖,莫错认了。』公子说:『但求一见。』那金哥就报与老鸨知道,老鸨慌忙出来迎接,请进待茶。王定见老鸨留茶,心下慌张,说:『三叔可回去罢!』老鸨听说,问道:『这位何人?』公子说:『是小价。』鸨子道:『大哥,你也进来吃茶去,怎么这等小器!』公子道:『休要听他。』跟着老鸨往里就走。王定道:『三叔不要进去,俺老爷知道,可不干我事。』在后边自言自语,公子那里听他,竟到了里面坐下。老鸨叫丫头看茶。茶罢,老鸨便问:『客官贵姓?』公子道:『学生姓王,家父是礼部正堂。』

    老鸨听说,拜道:『不知贵公子,失瞻休罪。』公子道:『不碍,休要计较。久闻令爱玉堂春大名,特来相访。』老鸨道:『昨有一位客官,要梳栊小女,送一百两财礼,不曾许他。』公子道:『一百两财礼小哉!学生不敢夸大话,除了当今皇上,往下也数家父。就是家祖,也做过侍郎。』老鸨听说,心中暗喜。便叫:『翠红,请三姐出来见尊客!』翠红去不多时,回话道:『三姐身子不健,辞了罢。』老鸨起身带笑说:『小女从幼养娇了,直待老婢自去唤他。』王定在傍喉急,又说:『他不出来就罢了,莫又去唤。』老鸨不听其言,走进房中,叫:『三姐,我的儿,你时运到了!今有王尚书的公子特慕你而来。』

    玉堂春低头不语,慌得那鸨儿便叫:『我儿,王公子好个标致人物,年纪不上十六七岁,囊中广有金银。你若打得上这个主儿,不但名声好听,也勾你一世受用。』玉姐听说,即时打扮,来见公子。临行,老鸨又说:『我儿,用心奉承,不要怠慢他。』玉姐道:『我知道了。』公子看玉堂春果然生得好:

    鬓挽乌云,眉弯新月;肌凝瑞雪,脸衬朝霞。袖中玉笋尖尖,裙下金莲窄窄。雅淡梳妆偏有韵,不施脂粉自多姿。便数尽满院名姝,总输他十分春色。

    玉姐偷看公子,眉清目秀,面白唇红,身段风流,衣裳清楚,心中也是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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