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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论语集释作者:程树德,钱穆,杨伯峻发布:华夏士子

2020-7-17 14:39

〇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

考異【論語集注考證】:輿.莊子一本又作『與』.同音餘.【七經考文】.古本『歌而過孔子』下有『之門』二字.足利本同.【翟氏考異】:【高士傳】:『楚狂姓陸名通.』則接輿非其名.乃接孔子乘輿耳.後文孔子下.不云下輿.以輿已先見此也.既言接輿.何得再言遊門.莊周趁一時之筆.而鄭康成遂訓後下字爲下堂出門.蒙未敢以爲信也.【漢石經】作『何而德之衰也.往者不可諫也.來者猶可追也.』【廣川書跋】:【漢石經】作『何得之衰』.與洪氏【隸釋】傳文異.【皇本】『衰』下.『諫』下.『追』下並有也字.【唐石經】『何德之衰也』.有也字.【史記·世家】:往者不可諫兮.來者猶可追也.【釋文】:魯讀期斯已矣.今之從政者殆.今從古.【翟氏考異】:魯讀期斯已矣者.疑屬上篇問喪章期而已矣.如陸云.則【魯論】已嘗有錯簡矣.【鄭注】不傳.難以遽斷.【潘氏集箋】:魯蓋讀已爲『期斯已矣』之已.【釋文】當有脫字.非讀此句爲『期斯已矣』.翟說非也

考證【楚辭九章】『接輿髡首兮』.王逸注:『接輿.楚狂接輿也.髡.剔也.首.頭也.自刑身體.避世不仕也.』【法言淵騫篇】:狂接輿之被其髮也.【高士傳】:接輿姓陸名通.字接輿.楚人也.好養性.躬耕以爲食.楚昭王時.通見楚政無常.乃佯狂不仕.故時人謂之楚狂.莊子人間世:孔子適楚.楚狂接輿遊其門.歌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世.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却曲.無傷吾足.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刘氏【正義】:接輿.楚人.故稱楚狂.【莊子逍遥遊】:『肩吾問于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應帝王篇】:『肩吾見狂接輿.狂接輿云云.』又『接輿曰云云』.此外若【荀子】【堯問】.【秦策】.【楚辭】.【史記】多稱接輿.故馮氏景【解春集】謂接是姓.輿是名.引齊稷下辨士接子作證.皇甫謐【高士傳】:『陸通字接輿.』妄撰姓名.殊不足據.【韓詩外傳】稱『楚狂接輿躬耕以食.楚王使使者齏金百鎰.願請治河南.接輿笑而不應.乃與其妻偕隱.變易姓字.莫知所之.』觀此.則接輿乃其未隱時所傳之姓字.後人因孔子下解爲下車.遂謂楚狂與夫子之輿相接而歌.誤也.秦策:『范睢曰:「箕子.接輿.漆身而爲厲.被髮而陽狂.無益於殷楚.」』【史記·鄒陽傳】:『上書曰:「箕子佯狂.接輿避世.」』【楚辭涉江】云:『接輿髡首.』髡首如仲雍之斷髮.漆身髠首.皆佯狂之行.故此注言接輿佯狂也

劉說是也.曹氏之升曰:『【論語】所記隱士皆以其事名之.門者謂之晨門.杖者謂之丈人.津者謂之沮.溺.接孔子之輿者則謂之接輿.非名亦非字也.』【孟子萬章】問不見諸侯何義章【正義】曰:『楚狂接輿是楚人.姓陸名通.字接輿也.』盖本於【高士傳】.馮景引齊稷下辨士接子爲接氏之證.後人泥於下文『孔子下』之文.以爲卽下車.遂以接輿爲接孔子之輿.非也.考【莊子人間世】.孔子適楚.楚狂接輿游其門.則非接孔子之輿矣.當以接氏輿名爲是.
【黃氏後案】:楚狂歌詞尊敬聖人.復爲聖人防患.歎惜時事.情詞悲切.先儒謂楚狂非常人.良是.歌語衰追爲韻.衰.古音以齋縗之讀爲正.已殆爲韻.已.古音讀與采切.詩蒹葭.節南山輿采殆韻.三而字亦韻.

集解孔曰:『接輿.楚人.佯狂而來歌.欲以感切孔子.比孔子於鳳鳥.鳳鳥待聖君乃見.非孔子周行求合.故曰衰.已往所行不可復諫止.自今以來可追自止.辟亂隱居.已而已而者.言世亂已甚.不可復治也.再言之者.傷之深也.』

唐以前古注【皇疏】:接輿.楚人也.姓陸名通.字接輿.昭王時政令無常.乃被髣佯狂不仕.時人謂之爲楚狂也.時孔子適楚.而接輿行歌從孔子邊過.欲感切孔子也.此接輿歌曲也.知孔子有聖德.故以比鳳.但鳳鳥待聖君乃見.今孔子周行屢不合.所以是鳳德之衰也.言屢適不合.是示已往事不復可諫.是既往不咎也.來者.謂未至之事也.未至之事猶可追止.而使莫復周流天下也.已而者.言今世亂已甚也.殆而者.言今從政者皆危殆.不可復救治之者也

集注接輿.楚人.佯狂辟世.夫子時將適楚.故接輿歌而過其車前也.鳳有道則見.無道則隱.接輿以比孔子.而譏其不能隱爲德衰也.來者可追.言及今尙可隱去.已.去也.而.語助詞.殆.危也.接輿蓋知尊孔子而趣不同者也

別解戴望【論語注】: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往.往世也.諫猶正也.來.來世也.言待來世之治.猶可追乎.明不可追.莊子述此歌曰:『往世不可追.來世不可待.』又曰:殆.疑也.昭王欲以書社地封孔子.令尹子西沮之.故言今之從政者見疑也.【劉氏正義】:案戴說是也.【孔子世家】載子西說云:『且楚之祖封於周.號爲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王之法.明周召之業.王若用之.則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數千里乎.夫文王在豐.武王在鎬.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據土壤.賢弟子爲佐.非楚之福也.』是子西以夫子得志不利於楚.故疑之也.【庄子】云:『殆乎殆乎.畫地而趨.』畫地卽指封書社之事.明以此見殆.則殆訓疑至確也.【春在堂隨筆】.余因子高解往者不可諫.而悟來者猶可追之義.【周官追師注】:『追.猶治也.』猶可追.言猶可治也.夫子刪【詩】【書】.定【禮】【樂】.贊【周易】.修【春秋】.爲後世法.皆所以治來世也.【公羊】子曰:『制【春秋】之義.以俟後聖.以君子之爲亦有樂乎此也.』深得孔子之意.而皆自楚狂一言發之.楚狂之功大矣

餘論【匏瓜錄】:晨門.荷蕢.沮.溺.丈人.皆無意於遇孔子而遇之者也.楚狂則有意於遇孔子而遇之者也.狂.楚人也.楚之有道無道.可仕不可仕.見之審矣.聞孔子將之楚.故歌以迎之.思孔子之不必適楚.故歌以止之.車前矢音.敬愛兼至.勸戒互陳.若惟恐孔子罹於從政之殆者.卒之受困於陳蔡.見沮於子西.吾道之窮.楚狂若先料之.有心哉狂也.【四書詮義】:以下數章.皆見聖人之不忍於避世也.接輿諸人高蹈之風致自不可及.其譏孔子處.亦非謂孔子果趨慕榮禄.同於俗情.但世不可爲.而勞勞車馬.深爲孔子惜耳.顧天下無不可爲之時.而隱士必以爲不可爲.則聖人之見達.而隱士之見膠.天下有不忍绝之情.而隱士必果於忘世.則聖人之情仁.而隱士之情忍.天下有不可逃之義.而隱士衹潔其一身.則聖人之德溥.而隱士之德孤.故隱士每冷譏孔子.而孔子亦惓惓於隱士.欲與之語.【以廣其志】.此聖人之至教也

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辟之.不得與之言.

考異【皇本】『辟』作『避』.『言』下有也字

考證【論語古訓】:按此當與荷蕢過孔門同.故鄭云下堂出門也.【莊子人間世】云:『孔子适楚.楚狂接輿遊其門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也.」足爲下堂出門之明證.包云下車.誤矣.【潘氏集箋】:包以爲下車者.蓋以接輿爲接孔子之輿.不著姓名.【論語】俟質謂其不欲人知.而以皇甫謐造設姓名爲妄.【四書考異】反據謐所云姓陸名通.以證接輿之非姓名.謬矣.鄭以爲下堂出門者.莊子人間世云:『孔子適楚.楚狂接輿遊其門曰鳳兮鳳兮云云.』蓋謂如荷蕢過孔氏之門.故以孔子爲下堂出門也.【論語偶記】據秦策『箕子.接輿.漆身而爲厲.披髮而爲狂.』宋翔鳳又據尸子『楚狂接輿.耕於方城.』證其爲姓名.而非接孔子之輿是也.維城案下車之說.【魯論】說也.下堂出門之說.【古論】說也.【劉氏正義】:注以下爲下車.則前云『歌而過』.當謂過夫子車前也.【鄭注】云:『下堂出門也.』與包異者.鄭以莊子言『孔子適楚.楚狂接輿遊其門』.是夫子在門內.非在車上.故以下爲下堂也.前篇『下而飲』.『拜下』皆不言堂.與此同.【高士傳】前用莊子『遊其門』之文.及此復從包氏以爲下車.不免自相矛盾

集解包曰:『下.下車也.」

唐以前古注【釋文】引【鄭注】.下.下堂出門也.【皇疏】引江熙云:言下車.明在道聞其言也.若接輿夫子對共情言.則非狂也.達其懷於議者修其狂迹.故疾行而去也

集注孔子下車.蓋欲告之以出處之意.接輿自以爲是.故不欲聞而辟之也

餘論【黃氏後案】:或疑狷介之士與言何益.曰天下大事.惟恬淡者能任之.人有不爲也而後可以有爲.此夫子所不忍絶之也.【韓詩外傳】五曰:『朝廷之士爲禄.故入而不出.山林之士爲名.故往而不返.』爲名者避污名.勵清操也.其品足嘉矣.韓傳又曰:『入而不能出.往而不能返.通移有常.聖也.』然則聖狂之異.亦可知矣

別注錢穆曰:
楚狂接輿:楚之賢人.佯狂避世.失其姓名.以其接孔子之車而歌.故稱之曰接輿.猶晨門.荷蓧丈人.長沮.桀溺之例.或說其人接氏輿名.今不從.或曰:狂者.孔門所與.故稱其人曰狂接輿.今從之. 歌而過孔子:此當是孔子乘車在途中.接輿歌而過孔子之車.或說歌而過孔子之門.或本有『之門』二字. 何德之衰:【古俗相傳】.世有道則鳳鳥見.無道則隱.接輿以鳳比孔子.世無道而不能隱.為德衰.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既往之事不可再諫.繼今而來者猶可追及.謂及今尙可隱去也. 已而已而:已.止義.而.語助辭.猶云罷了罷了. 今之從政者殆而:殆.危義.今之從政者皆危殆不可復救治.不足與有為.或謂孔子若從政.則有仕路風波之憂.此失之. 孔子下:下車.或說:下堂. 趨而避之:接輿急行避孔子.不欲聞孔子之辨白.以下數章.皆見孔子之不忍於避世.接輿諸人.高蹈之風不可及.其所譏於孔子者.亦非謂孔子趨慕榮祿.同於俗情.但以世不可為.而勞勞車馬.為孔子惜耳.顧孔子之意.則天下無不可為之時.在我亦有不忍絕之情.有不可逃之義.孔子與諸人旨趣不相投.然孔子終惓惓於此諸人.欲與之語.期以廣【大其心志】.此亦孔子深厚仁心之一種流露

白話譯文
論語新解】楚國一狂人,接在孔子車後而歌,越過孔子車而前。他歌道:『鳳啊!鳳鳳!怎麼你德如是般衰呀!已往的莫說了,方來的還可追呀!算了!算了!當今那些從事政治的那一不是危殆之人怎可與之有為呀!』孔子聽他歌,下車來,想和他說話。那狂人急行避去,不得和他說。
論語譯注】楚國的狂人接輿一面走過孔子的車子,一面唱著歌,道:『鳳凰呀,鳳凰呀!為什麼這麼倒楣?過去的不能再挽回,未來的還可不再著迷。算了吧,算了吧!現在的執政諸公危乎其危!』 孔子下車,想同他談談,他卻趕快避开,孔子沒法同他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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