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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王子均昌言平乱 公孙渊战败受擒

后汉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6

却说杨仪姜维,依着诸葛亮遗嘱,秘不发丧,但将尸骸安载车上,拔营徐退。当有魏谍,报知司马懿,懿闻诸葛亮已死,放胆追来,将及蜀兵,忽见蜀兵回旗鸣鼓,前来截击,并有一派喧声,齐呼:『司马懿休走,此番中计,快来受死!』

司马懿听着,拍马便奔,魏兵都弃甲曳兵,仓皇逃命,跑了好几十里,不见后面动静,方才停住。再使人探听蜀兵虚实,回报蜀兵尽退入斜谷,扬起白旗,为亮发丧,懿再转身往追,驰至赤岸,毫无影响,料知蜀兵去远,只得退还。越乖越丑。

途人有歌谣云:『死诸葛,走生仲达。』

懿听见后,却也不恼,但宣言解嘲道:『我能料生,不能料死。』忍辱含垢,却是司马懿一生特长。

及回视蜀兵营垒,无一不布置有方,因即叹美道:『孔明真天下奇才哩!』

又顾语诸将道:『国家有福,敌丧良才,从此可高枕无忧了。』

遂引回长安,表陈魏主,不消细说。且说蜀兵已入斜谷,扬旛举哀,全体素服,方将故丞相遗骸,妥为棺殓,然后扶榇南归。将登阁道,遥见前面火光冲天,喊声盈路,杨仪姜维不知何因,急忙令人探问,返报前军帅魏延,截住去路,不放杨长史过去。

原来魏延自恃才勇,藐视杨仪,只因仪为丞相长史,不得不稍从含忍,及丞相病殁,仪欲令延断后,先令司马费祎,往探延意,延勃然道:『丞相虽亡,难道就不去击贼?杨仪等为丞相官属,尽可奉丧还葬,我仍当留此讨虏。且杨仪何人?敢令魏延断后哩?』

祎劝解道:『这是丞相遗命,不宜有违。』

延瞋目道:『丞相若依我计,已早至长安;我今官居前军帅征西大将军,受封南郑侯,应继丞相后任,杨仪不必托名丞相,使君诳我,可即将兵符缴来。』

祎知不可说,支吾对付,飞马回报。仪乃与姜维商议,维想出一法,从槎山小路进发,绕出栈道,昼夜兼行,抄到魏延背后。延闻仪等已至南谷,亟往谷口迎击,并奏称杨仪造反;仪亦劾延作乱。两表递入成都,后主方得李福还报,说是丞相亮寿终,免不得悲恸逾恒;忽又接得延仪二人的讦奏,心下大惊,急召侍中董允,留府长史蒋琬,入示二人表文,询明顺逆。允与琬齐声道:『臣等愿保杨仪,不保魏延。』

后主道:『丞相新亡,两人便自相争杀,岂非大患?』

蒋琬答道:『丞相非不知魏延骄戾,只因他勇力过人,妥为驾驭;臣料丞相必有遗策,授与杨仪,请陛下勿忧。』蒋琬料事如见,不负诸葛所托。

后主稍稍放心,专待延仪二人消息。仪等到了南谷,令王平为先行。平至谷口,适与魏延相遇,彼此各摆开兵马,互相答话,平叱延道:『汝何敢造反?』

延亦叱平为叛党,挥兵击平。平扬鞭指语道:『丞相待汝军士,何等厚恩?今丞相骨尚未寒,汝等为何从逆?况汝等俱系蜀人,不乘此时回家团聚,静候赏赐,反且助延为乱,自取灭门,汝等试想,该不该呢?』

道言甫毕,延部下同声应响,纷纷散去,魏延大怒,挥刀出战。平接住厮杀,未及数合,又有马岱,来助王平,延虽多力,终因部卒尽散,不敢恋战,拍马返奔。马岱从后追去,王平留报杨仪。史鉴或称何平,按诸【王平传】中,平本养外家何氏,后复姓王,且传文载入前屯祁山,及迎击魏延诸事,故本编独书王平。

仪闻魏延败窜,乃偕平西进。未几,即由马岱回军,持入延首,仪用足蹴踏道:『贼奴!尚敢作恶么?』

遂表请夷延三族。仪亦过甚,怎能善终?

先是延梦头上生角,问诸占梦赵直,直诈言麟角呈祥,必主吉兆,及退语密友道:『角字上从刀,下从用,头上用刀,必遭大凶。』至是果验。

延并非欲反,实因与仪有隙,妄思除仪代亮,哪知舆情不服,害得势孤力竭,身败家亡,这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呢。

留府长史蒋琬,欲分主忧,特出宿卫各营,出都赴难,行约数十里,得接杨仪军报,延已受诛,乃退回成都。过了两日,仪等奉亮遗榇,已至都门。后主带领百官,亲出迎丧,哭声载道,当下扶榇入城,暂停丞相府中。亮子瞻,年尚幼弱,一切丧葬,尽由蒋琬等监理。杨仪呈亮遗表,即由后主展阅,略云:

伏闻生死有常,难逃定数;死之将至,愿尽愚忠。臣亮赋性愚拙,遭时艰难,分符拥节,专掌钧衡;兴师北伐,未获成功。何期病入膏肓,命垂旦夕,不及终事陛下,饮恨无穷。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己爱民,达孝道于先皇,布仁恩于宇下;提拔幽隐,以进贤良,屏斥奸邪,以厚风俗。

臣家有桑八百株,田十五顷,子孙衣食,自有余饶,至于臣在外任,随身所需,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臣死以后,不使内有余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也。


〖后评〗

后主阅罢,复潸然泪下,随即传旨卜葬,杨仪面奏道:『丞相已有遗言,命葬汉中定军山,因山为坟,但足容棺罢了。』

后主依议,择期奉葬,又拟定谥法,加予册文道:

维君体资文武,明叡笃诚,受遗托孤,匡辅朕躬,继绝兴微,志存靖乱;爰整六师,无岁不征,神武赫然,威震八荒,将建殊功于季汉,参伊周之巨勋。如何不吊?事临垂克,遘疾陨丧!朕用伤悼,肝心若裂。夫崇德序功,纪行命谥,所以光昭将来,刊载不朽。今使使持节左中郎将杜琼,赠君丞相武乡侯印绶,谥君为忠武侯。魂而有灵,嘉兹宠荣。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后来朝野官民,追念亮恩,屡请立庙致祭,乃筑祠淝阳,四时享祀。诸葛瞻年至十五,拜为骑都尉,得尚公主,后文再表。后主谨从亮议,进蒋琬为尚书令,总统国事;吴懿为车骑将军,出督汉中。忽闻吴增兵巴丘,数约万人,后主不胜惊疑,亟问蒋琬,琬请一面添兵永安,防备不测;一面保举中郎将宗预,出使东吴,探明动静。后主一律依从,遂遣宗预东行,预至吴都。吴主权反诘他添兵永安,是何意见?预答说道:『江东增戍巴丘,西蜀增戍白帝城,无非为事势所迫,不劳细问。』

权欣然道:『卿真不亚邓伯苗;芝字伯苗。我闻诸葛丞相病殁,恐魏人乘丧侵蜀,故就巴丘增兵,遥为蜀援,并无他意。』

预又答道:『东西联盟,和好已久,当然彼此相关;陛下且增戍援蜀,难道蜀可不增戍应吴么?』

权乃优礼待预,并使预代达己意,决不负约。预拜谢西归,报知后主,后主当然喜慰,蜀中亦闻信咸安。独杨仪返成都后,虽得进拜中军师,却已撤销兵权,有名无实,仪自谓才逾蒋琬,资望又比琬为优,乃反位出琬下,未免怨望;后军师费祎,暇时过谈,仪慨然道:『曩时丞相初亡,我若举军就魏,何至落寞如此?』

祎假意劝慰,及辞退后,密将仪言入告,后主遂废仪为庶人,徙置汉嘉郡。仪至徙所,心愈不平,还要上书诽谤,结果是一道诏旨,收系郡狱,仪惭愤自杀。不至夷族,还算幸事。

于是迁蒋琬为大将军,即授费祎为尚书令。琬举止不苟,喜怒不形,祎应事敏速,识悟过人,两人同心辅政,力守诸葛成规,故蜀安如故,魏与吴亦敛兵守境,好几年不动刀兵。百姓之福。

独魏主叡坐享承平,恣意淫乐,既作许昌宫,又治洛阳宫,起昭阳太极殿,筑总章观,高十余丈,徭役不休,农桑失业。司空陈群等,上书力谏,辄不见从,且欲铲平北邙,上筑台观;卫尉辛毗,中书郎王基,少府杨阜,交章谏诤,方才罢议。魏青龙三年秋季,洛阳华殿被焚,叡问太史令高堂隆道:『汉柏梁殿失火,尝大起宫殿,作为厌胜,卿可识此义否?』

高堂隆道:『这乃越巫所为,不合古训,愿陛下毋惑邪言。』

叡不以为然,立命博士马钧,征发民夫数万,昼夜督造,穷极技巧,殿前有九龙环绕,号为九龙殿。又引穀水,通过殿前,旁设玉井绮栏,神龙吐出,蟾蜍合受。马钧更仿造指南车,叫作司南车,俾叡得随意游幸。并在殿北设立八坊,专选美貌妇女,序居坊中,最上封贵人,次封夫人,就中有数人知书识字,特任为女尚书,出纳章奏。他如歌姬舞妓,采女宫娥,不可胜计。殿外特造芳林园,搜罗奇花名卉,珍禽异兽,中凿陂池,编列画舫,每舫贮佳丽数人,教以楫棹越歌,俱臻灵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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