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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马援病殁壶头山 单于徙居美稷县 之二

后汉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6

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触冒蛮瘴,为国捐躯,乃名灭爵绝,国士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未闻其毁,卒遇三夫之言,横被诬罔之谗,三夫见【韩子】,即三人,言市中有虎之讹。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讼,生者莫为伸冤,臣窃伤之!

臣闻【春秋】之义,罪以功除,圣王之亲臣有五义,若援所谓以死勤事者也。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绝宜续,以厌海内之望!臣年已六十,常伏田里,窃感栾布哭彭越之义,冒陈悲愤。战栗阙庭,伏乞明鉴。


〖后评〗

这书呈入,光武帝始许援归葬旧茔。好在武陵蛮亦已乞降,由监军宋均奏报,于是援事更不追问了。看官阅此,应疑前次征蛮,何等艰难,后来收降蛮众,为何又这般容易?说将起来,仍不得不归功马援。援在壶头数月,军士原劳顿不堪,蛮众登高拒守,不得下山,也是饥困得很。谒者宋均,本在援营监军,探得蛮众疲敝,意欲矫制归降,得休便休。惟援已病殁,军中无主,何人敢赞同均议?

均却毅然说道:『忠臣出境,有计议可安国家,何妨专命西行!』乃矫制调伏波司马吕种,赍着伪诏,驰入蛮营,晓示恩信;一面鸣鼓扬旗,作进攻状。

蛮酋单程,不免惶惧,因与吕种定约,情愿投降。种返报宋均,均复邀单程出见,好言宣抚,特为设置长吏,事毕班师。途次先遣使上书,自言矫制有罪,听受处分。光武帝略罪论功,待均还朝,敕赐金帛。惟马援四子,不得嗣封,援葬后亦无赠恤明文,但置诸不论罪罢了。未免寡恩。是时大司空朱浮免官,进光禄勋杜林为大司空,林受任数月,又复去世,大司徒蔡茂亦殁。乃更擢陈留太守玉况为大司徒,太仆张纯为大司空。既而玉况又卒,光武帝又记起前议,要想变易旧章。

原来故建义大将军朱祐,曾奏称唐虞时代,契作司徒,禹作司空,并无大字名号,圣贤且未敢称大,后人岂易当此?应令三公并去大名,以法经典,奏入不报。此时朱祐已殁,遗疏尚存,又值蔡杜等人,接连病逝,光武帝以大字不祥,不如追从阯议,令二司不得称大,并改大司马为太尉。即日将行大司马事刘隆,免去职衔,另授太仆赵熹为太尉,大司农冯勤为司徒。特叙此事,为下文叙述各官标明沿革。

熹与勤无甚奇勋,特以从驾有年,积劳已久,得膺上选。惟司空张纯,为前汉富平侯张安世玄孙,世袭封爵,敦谨有守,建武初先来朝谒,故仍使复国。建武五年,拜为大中大夫,使率颍川突骑,安集荆徐扬各州,管领粮道,接济诸将帅军营,颇称有功。嗣又屯田南阳,迁五官中郎将。有司奏称前代列侯,若非宗室,不宜复国,光武帝因纯有勋劳,未忍削夺,但徙封武始侯,比富平禄食减半。及继杜林为司空,志在萧规曹随,即萧何曹参,见【前汉演义】。清静无为,故亦无特迹可纪。

光武帝亦注重安民,不喜纷更,故自中原平定以后,惟简用二三老成人,作为三公。如蔡茂杜林诸徒,半是清廉有操,靖共尔位,虽与开国功臣,劳逸不同,但太平时候,得此守法奉公的大吏,也可谓称职无惭了。持论平允。至若守令中间,却有几个著名的循吏:桂阳太守卫飒,九真太守伍延,卢江太守王景,都是为民兴利,教养有方。还有江陵令刘昆,遇着火灾,向火叩头,火竟灭熄,再迁为弘农太守,弘农多山,山中有虎,并皆负子渡河。事为光武帝所闻,特召昆入问道:『前在江陵,反风灭火,后守弘农,虎北渡河,究竟有何德政,能致是事?』

昆答说道:『这也不过偶然遇此呢!』却是真话。

左右听了,不禁窃笑。光武帝独赞叹道:『这真是忠厚长者,言无虚饰,若他人作答,不是自夸,便是贡谀了!』

遂命书诸策中,面授昆为光禄勋,昆始谢恩退去。未几又有前京兆掾第五伦,管领市政,素有清名。光武帝召伦入见,与语政事,伦奏对称旨,遂拜伦为会稽太守。伦莅政后,为政廉平,民皆称颂,备述贤吏,不没循声。光武帝也有意劝廉,增置吏俸,禄养既足,方使专心牧民,这未始非上以是求,下以是应呢!重禄劝官,本是要道。

且说匈奴日逐王比,既自立为单于,向汉称藩,时人遂称比为南单于。光武帝特遣中郎将段彬,音琛。副校尉王郁,往授南单于玺绶,且准令入居云中。南单于欣然受命,一面遣子入侍,奉表谢恩。光武帝复嘉谕南单于,使得徙居西河郡美稷县,并授段郴为中郎将,王郁为副,嘱他留戍西河,拥护南单于。

南单于亦设置诸侯王,助汉捍边。凡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八郡边民,前时避寇内徙,至此各赐钱谷,悉数遣归。独北匈奴单于蒲奴,恐南单于导引汉兵,乘间进击,乃将从前所掠汉民,陆续放还,且遣使至武威郡,乞请和亲。武威太守据实奏闻,光武帝令群臣集议,连日不决。

皇太子庄进言道:『南单于新来归附,北虏自恐见伐,故前来请和;若遽尔允许,恐南单于将有贰心,不如勿受为是。』

光武帝乃复谕武威太守,谢绝来使。朗陵侯臧宫、扬虚侯马武,却联名上书,请击北匈奴,略谓匈奴贪利,不知礼信,穷乃稽首,安即侵盗,现在北虏饥荒,疲困乏力,万里死命,悬诸陛下,诚使命将出塞,招募羌胡,厚加购赏,并力攻击,不出数年,定可平虏等语。光武帝不愿依议,独下诏答复道:

【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且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恒多失实。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太寇,岂非至愿!苟非其时,不如息民。诸王侯公卿,其各知朕意!

越年为建武二十八年,北匈奴又遣使诣阙,贡马及裘,更请和亲,并请音乐,且求率西域诸国胡客,一同朝贡。光武帝再令三公以下,商议可否。当有一位文学优长的掾史,胪陈计议,拜表上闻。正是:

明主倦勤惟偃武,词臣弭笔且和戎。

欲知何人具奏,所奏何词,容待下回再叙。


〖后评〗

光武帝优待功臣,独于伏波将军马援,轻信梁松之谗,立收印绶,不使归葬,后人多讥光武之寡恩,为盛德累,固矣!夫马援之进军壶头,尝上书奏闻,明邀俞允,即使失策,光武亦不能辞责,况不过兵士劳顿,并无败军覆师之罪,光武何嫌?乃以梁松一言,暴怒至此。意者其由松为帝婿,有舞阴公主之媒孽其间,乃激成此举欤?

援既知蜚言之可惧,而不先引身乞退,自蹈祸机,殆亦明于料人,昧于责己耳!南单于款塞通诚,不妨受降,惟不宜徙入内地,华夷之界,不可不严,一或溃防,后患匪浅。汉虽未遭其害,而典午适当其祸,推原祸始,不能不为光武咎。光武对内则失之伏波,对外则失之南单于,为政固非易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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