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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抗朝命甘降公孙述 重士节亲访严子陵

后汉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6

却说王元奉着隗嚣命令,出据陇坻,阻遏汉军。汉军尚未知确音,贸然前往,途次遇着来歙,也不过说是隗嚣拒命,未及王元出兵情形。耿弇盖延诸将,以为陇坻一带,尚无阻碍,待至来歙别归,即匆匆赶路,期在速进。哪知王元已安排妥当,静待汉军。

汉军行近陇坻,见前途塞住木石,已觉惊心,但尚未遇兵将,还想进去。当下将木石搬徙,徐徐引入,好容易开通一路,走了一程,又是七丫八杈,横截道路;再辟再走,费去了许多气力,还是不能尽通。并且羊肠峻阪,逐步崎岖,害得军不成伍,马不成群。

蓦闻陇上鼓角齐鸣,一彪军从高趋下,持着长枪大戟,奔向汉军。汉军已人困马倦,如何抵敌?没奈何倒退下去。那敌势很是凶悍,再加领兵主将,就是隗嚣部下主战的王元,锐气方张,迫人险地,满望一鼓荡平汉军,怎肯轻轻放过?汉军叫苦连天,慌忙退走,已是不及,前队多被杀死,后队自相蹴踏,又伤毙了许多。耿弇盖延,虽都是能征惯战,怎奈势不相敌,无法可施,也只好引兵出险,且战且行。何故轻进·

王元紧追不舍,又来了隗嚣大队,漫山蔽谷,悉众前来。汉军只恨脚短,逃得不快。嚣与元步步进逼,一些儿不肯放松,恼了汉捕虏将军马武,激厉勇士,返身断后,手持一干长戟,向嚣兵冲杀过去,勇士一齐随上,击毙追兵数百人。嚣兵乘兴进来,不防有这场回马阵,倒吓得脚忙手乱,一齐退去,嚣与元也恐有失,鸣金收回,汉军才得退入长安。

光武帝时已还都,闻诸将败还,亟令耿弇移军漆邑,祭遵移军汧城,使吴汉等保守长安,另遣冯异出屯栒邑。异奉命即往,行至半路,有探马报称嚣将行巡,来攻栒邑,兵已下陇。异申令将士,倍道亟进。部将统言虏兵方盛,不可与争,宜择地安营,徐思方略。

异勃然道:『虏兵临境,幸得小胜,便思深入,若栒邑被取,三辅动摇,岂不可虑?兵法有言:「攻者不足,守者有余。」我若得先至据城,用逸待劳,便可阻住虏马,并不是急欲与争呢!』

确是有识之言。乃长驱急驰,竟得入城,但使将士静守,偃旗息鼓,待着敌军。行巡引众至城下,见城上毫无守备,总道是唾手可取,不如休息片时,再行督攻。部众得令,并皆下马散坐,无复纪律。异从城楼上悄望,备悉虏情,当即击鼓扬旗,麾兵杀出。行巡未及防备,当然着忙,部下越加惊乱,上马亟奔,被异追杀数十里,斩获无算,方才收军回城。

同时祭遵在汧,亦得击走王元军,汉军复振。北地诸豪长耿定等,俱闻风献表,背嚣降汉。马援在上林苑屯田,上书阙廷,具陈破嚣计划,且言,『臣非负嚣,嚣实负臣,臣初次诣阙,嚣曾与约事汉,不料他反复如此,所以臣愿献密议,决除此虏。』

光武帝因召援进见,面询方略。援请先翦羽翼,继攻腹心。光武帝乃给发突骑五千,带领前往,便宜从事。援即往来游说,离间嚣将高峻任禹等人。

嚣自觉势孤,始上书谢过,略云:

吏民闻大兵猝至,惊恐自救,臣嚣不能禁止。兵有大利,不敢废臣子之节,亲自追还。昔虞舜事父,大杖则走,小杖则受。臣虽不敏,敢忘斯义!今臣之事,在于本朝,赐死则死,加刑则刑,如遂蒙恩,更得洗心,死骨不朽!

书至阙下,诸将以嚣虽陈谢,言仍不逊,请光武帝诛嚣质子,大举入讨。光武帝心尚未忍,复使来歙至汧,传递复谕。谕云:

昔柴将军柴武与韩信书云:信系韩王信,非淮阴侯。『陛下宽仁,诸侯虽有亡叛而后归,辄复位号,不诛也。』以嚣文吏晓义理,故复赐书,深言则似不逊,略言则事不决。今若束手听命,复遣恂弟诣阙,则爵禄获全,有浩大之福矣。吾年垂四十,在兵中十载,不为浮语虚词,如不见听,尽可勿报!

嚣得谕后,已知光武帝察破诈谋,竟不作答。凉州牧窦融,遣弟友上书,自陈忠悃。适因隗嚣叛命,道梗不通,友从中途折回,另遣司马席封,从间道至长安,呈上书奏。光武帝答书慰藉,情意兼至。融乃贻书责嚣,语多剀切,由小子再录如下:

伏维将军国富政修,士兵怀附,亲遇厄会之际,国家不利之时,守节不回,承事本朝。后遣伯春即嚣子恂,见上。委身于国,无疑之诚,于斯有效。融等所以欣服高义,愿从役于将军者,良为此也。而忿悁之间,改节易图,君臣分争,上下接兵,委成功,造难就,去纵义,为横谋,百年累之,一朝毁之,岂不惜乎?

殆执事者贪功建谋,以至于此,融窃痛之。当今西州地势局迫,民兵离散,易以辅人,难以自建。计若失路不返,闻道犹迷,不南合子阳,则北入文伯耳。夫负虚交而易强御,恃远救而轻近敌,未见其利也。

融闻智者不违众以举事,仁者不违义以要功,今以小敌大,于众何如?弃子徼功,于义何如?且初事本朝,稽首北面,忠臣节也。及遣伯春,垂涕相送,慈父恩也。俄而背之,谓吏士何?忍而弃之,谓留子何?

自起兵以来,转相攻击,城郭皆为邱墟,生民转于沟壑,今其存者,非锋刃之余,则流亡之孤。迄今伤痍之体未愈,哭泣之声尚闻,幸赖天运少还,而将军复重其难,且使积疴不得遂瘳,幼孤复将流离,其为悲痛,尤足愍伤,言之可为酸鼻,庸人且犹不忍,况仁者乎?融闻为忠甚易,得宜实难。忧人太过,以德取怨,知且以言获罪也。区区所献,惟将军省焉!想是班彪手笔。

融既贻嚣书,专待使人返报。过了旬日,使人回来,甚是懊怅,报称被嚣斥归。融也觉动怒,召集河西五郡太守,部署兵马,并上疏行在,请示师期。光武帝优诏褒美,且因融七世祖广国,为孝文皇后亲弟,文帝后窦氏,见【前汉演义】。曾封章武侯,谊关姻戚,特赐汉祖外属图等,表示情好。一面敕令右扶风太守,修理融父坟墓,祭用太牢。所有四方贡献珍物,往往转赐与融,使命不绝。融当然感激,毁去嚣所给将军印绶,令武威太守梁统,刺死嚣使张玄,更发兵攻入金城,大破嚣党先零羌封何,夺得牛马羊万头,谷数万斛,充作军实,守候车驾西征。

嚣因汉军压境,河西失和,自觉孤立无助,不得已遣使诣蜀,称臣乞援。仍要向人称臣,何苦背汉?述封嚣为朔宁王,遣兵往来,与为犄角。嚣正拟发兵内犯,又闻得汉将冯异,夺去安定上郡各城,因即率步骑三万人,往攻安定。行抵阴繁,适与冯异相遇,交战数次,不获一胜,怏怏引还。再令别将攻悁,又为祭遵所破,退回天水。两番跋涉,统是空劳,反丧失了若干士卒,若干刍粮。

嚣将王遵,屡次进谏,俱不见纳,会得来歙招降书,因潜挈家属径投洛阳,诣阙请降,得拜大中大夫,封向义侯。光武帝欲亲往讨嚣,偏遇日食告变,乃暂罢军事。诏求直言,并敕公卿以下,举贤良方正各一人。先是建武五年,光武帝尝访求高士,得周党王良等人,三征始至。周党字伯况,籍隶太原,素有清节,王莽篡位,更托疾杜门,足迹不涉乡里。及征车迭至,不得已奉命诣阙,布衣敝巾,坦然入见。到了光武帝座前,虽然跪伏,却是未尝呼谒,但自言山野布衣,不谙政事,仍请放还云云。

光武帝并未加责,叫他退朝候命。独博士范升,上疏奏劾道:

臣闻尧不须许由巢父,而建号天下;周不待伯夷叔齐,而王道以成。伏见太原周党等,蒙受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车;及陛见帝廷,党不以礼屈,伏而不谒,偃蹇骄悍,有失臣道。党等文不能演义,武不能死君,钓采华名,希得三公之位。臣愿与坐云台之下,考试图国之道,倘不如臣言,臣愿伏虚妄之罪;果党等敢私窃虚名,夸上求高,亦当罪坐不敬,为天下戒。臣昧死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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