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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征金川两帅受严刑 降蛮酋二公膺懋赏 之三

清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27

良尔吉还想抗辩,傅恒喝左右斩讫报来。霎时间献上首级,傅恒令悬竿示众,一面摆队出营,入小金川寨中,令军士擒出阿扣,比良尔吉拥抱时趣味何如?责她背夫淫叔的罪名。阿扣哀乞饶命,恁你如何长舌,已不中用。傅恒道:『万恶淫妇,还想求生么?』

责人固明,责己若何·

亦喝左右斩讫。可怜一对露水夫妻,双双毕命。是淫恶的果报。

敌间已除,军容复整,傅恒又定了直捣中坚的计策,随即上表奏道:

臣经略大学士傅恒跪奏。金川之事,自臣到军以来,始知本末。当纪山进讨之始,惟马良柱转战直前,其锋甚锐,斯时张广泗若速济师策应,乘贼守备未周,殄灭尚易,乃坐失机会,宋宗璋逗留于杂谷,张应虎失机于的郊,致贼将尽据险要,增碉备御,七路十路之兵,无一路得进。及讷亲至军,未察情形,惟严切催战,任举败没,锐挫气索,晏起偷安,将士不得一见,不听人言,不恤士卒,军无斗志,一以军务委张广泗,广泗又听奸人所为,惟恃以卡偪卡,以碉偪碉之法。无如贼碉林立,得不偿失,先后杀伤数千人,尚匿不实奏。

臣查攻碉最为下策,枪弹惟及坚壁,于贼无伤,而贼不过数人,从暗击明,枪不虚发,是我惟攻石,而贼实攻人,且于碉外开濠,兵不能越,而贼得伏其中,自上击下,又战碉锐立,高于中土之塔,建造甚巧,数日可成,随缺随补,顷刻立就。且人心坚固,至死不移,碉尽碎而不去,炮方过而又起。客主劳佚,形势迥殊,攻一碉难于克一城。即臣所驻卡撤左右山顶,即有三百余碉,计半月旬日得一碉,非数年不能尽,且得一碉辄伤数十百人,较唐人之攻石锋堡,尤为得不偿失。

如此旷日持久,老师糜饷之策,而讷亲、张广泗尚以为得计,臣不解其何心也。兵法:『攻坚则瑕者坚,攻瑕则坚者瑕』,惟有使贼失其所恃,而我兵乃得展其所长。臣拟俟大兵齐集,同时大举,分地奋攻,而别选锐师,旁探间道,裹粮直入,逾碉勿攻,绕出其后,即以围碉之兵,作为护饷之兵,番众无多,外备既密,内守必虚,我兵即从捷径捣入,则守碉之番,各怀内顾,人无斗志,均可不攻自溃。卡撤为攻噶尔厓正道,岭高沟窄,臣既身为经略,当亲任其难。

至党坝一路,岳钟琪虽称山坡较宽,可以水陆并进,兼有卡里等隘,可以间道长驱,但臣按图咨访,隘险亦几同卡撤,且泸河两岸,贼已阻截,舟难径达,惟可酌益新兵,两路并进,以分贼势,使其面面受敌,不能兼顾,虽有深沟高垒,汉奸不能为之谋,逆酋无所恃其险矣。至于奋勇固仗满兵,而向导必用土兵,土兵中小金川尤骁勇。

今良尔吉之奸谍已诛,驱策用之,自可得力。前此讷亲、张广泗,每得一碉,即拨兵防守,致兵力日分,即使毁除,而贼又于其地立卡,藏身以伤我卒,是守碉毁碉,均为无益。近日贼闻臣至,每日各处增碉,犹以为官兵狃于旧习,彼得恃其所长,不知臣决计深入,不与争碉,惟俟大兵齐集,四面布置,出其不意,直捣巢穴,取其渠魁,约四月间当可奏捷矣。谨此上奏。


〖后评〗

这篇大文,乃是乾隆十四年正月奏闻,乾隆帝留中不发。过了数日,反促傅恒班师回朝。傅恒复奏:『贼势已衰,我兵且战且前,已得险要数处,功在垂成,弃之可惜。若不扫穴擒渠,臣亦无颜回京』等语。乾隆帝复颁寄谕旨,反复数千言,且说:『蕞尔土司,即扫穴犁庭,不足示武。』

看官!你道乾隆帝是何命意?他因兴师以后,已经二年,杀了两个大臣,又失了任举良将,未免懊悔,因此屡促班师。

此时大金川酋莎罗奔,已断内应,并因连年抵御,部众亦死了不少,遂释归泽旺,遣师至清营谢罪。傅恒叱退来使,与岳钟琪分军深入,连克碉卡,军声大震。莎罗奔又遣人至岳钟琪营,愿缴械乞降,钟琪因前征西藏,莎罗奔旧隶麾下,本来熟识,遂轻骑往抵勒乌围。莎罗奔闻钟琪亲至,遂率领部众,出寨恭迎,罗拜马前。钟琪责他背恩负义,莎罗奔叩首悔过,愿遵约束,随遣番人至大营前,辟地筑坛,预设行幄。

坛成,莎罗奔父子,从钟琪坐皮船出峒,及到坛前,清经略大学士傅恒已高坐坛上,莎罗奔等俯伏坛下,由傅恒训责一番,令返土司侵地,献凶酋,纳兵械,归俘虏,供徭役。莎罗奔一一听命,乃宣诏赦罪。诸番焚香作乐,献上金佛一尊,首顶佛经,誓不复反。傅恒始下坛归营,莎罗奔率众退去。讷亲,张广泗连战无功,傅恒独一鼓平蛮,想系傅夫人的帮夫运。

捷报奏达京师,乾隆帝大悦,优诏褒奖,比傅恒为平蛮的诸葛武侯,盟回纥的郭汾阳,遂封他为一等忠勇公,何不封他元绪公。岳钟琪为三等威信公,立召凯旋,命皇长子及诸王大臣郊劳。既入禁城,乾隆帝御紫光阁,行饮至礼,赐经略大学士忠勇公傅恒,及随征将士宴于丰泽园,复赏他御制诗章。中有一联云:

两阶千羽钦虞典,大律官商奏采薇。

傅恒既归,傅夫人不能时常进宫,乾隆帝要继立皇后了。继后为谁?容待下回叙明。


〖后评〗

讷亲、张广泗二人,处罪从同,而罪状不同。广泗信汉奸,比匪人,轻视讷亲,积不相容,固有难逭之罪,然金川艰险,战碉林立,非广泗之出兵捣毁,则傅恒分路深入之计,恐亦未能骤行。且广泗逮还,高宗亲讯,以其抗辩而杀之,尤为失当。广泗有罪,理屈词穷,杀之可也,乃广泗尚有可辨之处,而高宗不问曲直,立置重刑,刑戮任情,得毋太过!况广泗有平苗之大功,尤应曲为赦宥乎?

傅恒一出,叛酋乞降,虽由间谍之被诛,然其时金川精锐,已皆伤亡于张广泗之手,广泗不幸而冲其坚,傅恒特幸而乘其敝耳。莎罗奔旧隶岳钟琪麾下,至此亦由钟琪轻骑往抚,始悔罪投诚,是则金川之平,功亦多出岳钟琪,傅恒因人成事,得沐荣封,兼邀诸葛、汾阳之誉,宁能无愧?意者其殆由虢姨承宠,特别貤恩欤?本回叙金川战事,实隐指高宗刑赏之失宜。至良尔吉蔑兄盗嫂,阿扣背夫淫叔,不过作为渲染词料,然其后授首军前,揭竿示众,亦可见天道祸淫之报,于世道人心,不无裨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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