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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越长江燕王入京 出鬼门建文逊国

明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09

却说何福、平安等,拔营欲走,偏遇燕军薄垒,猝不及防,而且号炮三声,也是燕军所放。燕军并不知何福号令,只因夤夜袭营,鸣炮进攻,可巧与何福号令相合,福军误为自己鸣炮,争欲出走,这真所谓冤冤相凑呢。说明前回情事。燕军趁势乱杀,顿时全营纷扰,人马蹂躏,濠堑俱满。副总兵陈晖,侍郎陈性善等三十余人,或战殁,或被执,连骁将平安,也仓猝马蹶,为燕军获住,只有何福单身逃脱。这次战事,所有南军精锐,悉数伤亡,嗣是一蹶不振。

黄子澄闻报大哭道:『大事已去,我辈万死,不足赎误国罪名。』

你也自悔么·

乃上书请调辽兵十万,至济南与铁铉合,截击燕军归路。

建文帝准奏,飞饬总兵杨文,调辽兵至直沽。不料又被燕将宋贵,兜头袭击,辽兵皆溃,杨文就擒,并没有一兵一将,得至济南。

燕王遂长驱至泗州,收降守将周景初。安民已毕,往谒祖陵。陵下父老,都来叩见。燕王遍赐酒肉,亲加慰劳。父老皆喜,拜谢而去。燕王即欲渡淮,闻盛庸领马步兵数万,战舰数千,列淮南岸,严阵以待,恰也不敢造次进兵,乃遣使至淮安,往见驸马梅殷。只说要进香淮南,恳他假道。梅殷道:『皇考有训,禁止进香,不遵先命,便是不孝。』叱使令去。

使人返报,燕王大怒,复致书梅殷,略言:『本藩出兵到此,为入清君侧起见,天命有归,何人敢阻?不早见机,后悔无及。』

殷得书亦愤,竟将来使耳鼻,尽行割去,并语来使道:『暂留你口,归报殿下,君臣大义,可不晓得么?』

这语回报燕王,燕王无可奈何,另拟取道凤阳。凤阳知府徐安,闻燕王至淮,拆浮桥,匿舟楫,断绝交通。燕军又不能渡。

燕王踌躇一会,想出了一条好计,召邱福、朱能等入帐,密嘱令去,自引军至淮水北岸。指挥将士,舣舟扬筏,张旗鸣鼓,伪作欲渡状。南军对岸瞧着,整备兵械,严装设防,专待燕军南渡,袭击中流。那知燕军鼓噪多时,并没有一舟一筏,渡越过来。明明有计,盛庸如何不防·

南军瞪目遥望,差不多有小半日,各自还营暂息,忽营外喊声骤起,杀到许多燕军,人乱马嘶,吓得南军魂不附体。

看官道这支燕军,从何而来?

原来是邱福、朱能等,受了密计,带着骁勇数百人,西行二十里,从上流雇了渔舟,偷渡淮水,绕至南军营前,奋勇杀入。盛庸并不预防,还疑燕军飞到,慌忙出帐上马,意图逃走,不意马亦惊跃,反将盛庸掀了下来,庸跌仆地上,手足被伤,几乎不能动弹,亏得手下亲兵,把他扶起,掖登小舟,仓皇遁去。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顿时全营大溃。

燕王乘机飞渡,上岸夹击,立将南军扫净,尽获淮南战舰,遂下盱眙,陷扬州,杀死都指挥崇刚,及巡按御史王彬,别遣指挥吴庸,谕下高邮、通泰、仪真等城,遂进营高资港,舣舟江上,旗鼓蔽天。

京师震恐异常,建文帝忙遣御史大夫练子宁,侍郎黄观,修撰王叔英等,分道征兵。各镇观望不前,或且输款燕王,有意归附。还有朝上六卿大臣,恐在京遭困,多半吁请出守,以便四逸,京内越觉空虚。建文帝亦越觉惶急,没奈何下诏罪己,暗中恰召还齐泰、黄子澄,商决最后的要策。一误再误胡为乎?

方孝孺入奏道:『今日事急,且许割地议和,暂作缓兵之计。俟至募兵四集,再决胜负。』此老又出迂谋。

建文帝流泪道:『何人可使?』

孝孺道:『不如遣庆城郡主。』

建文帝点首,乃以吕太后命,遣郡主往燕营。郡主系燕王从姊,既见燕王,燕王先哭,真耶伪耶?郡主亦哭,彼此对哭一场。燕王方问道:『周、齐二王何在?』

郡主道:『周王已召还京师,齐王仍在狱中。』

燕王叹息不置。郡主徐申帝意,燕王道:『皇考分土,尚不能保,何望割地?且我率兵来此,无非欲谒孝陵,朝天子,规复旧章,请赦诸王,令奸臣不得蒙蔽主聪,我即解甲归藩,仍守臣礼,若徒设词缓兵,今日议和,明日仍战,徒令吾姊往返,反堕奸臣计中,我非愚人,赚我何为?』

孝孺迂谋,又被燕王一口道破。

郡主不便再言,只得告归。燕王送出营外,复语郡主道:『为我归谢皇上,我与皇上至亲相爱,并无歹意。只恐未必。但请皇上从此悔悟,休信奸谋!且为传语弟妹,我几不免,赖宗庙神灵,佑我至此。相见当不远了。』

是满意语。

郡主还白建文帝,帝复问方孝孺,孝孺道:『长江天堑,可当百万兵,陛下不必畏惧。』

还是迂谈。

言未毕,锦衣卫走报:苏州知府姚善、宁波知府王琎、徽州知府陈彦回、乐平知县张彦方、永清典史周缙,各率兵来勤王了。建文帝稍稍放心,便一一召见,温言慰勉,令各出屯城外。一面命兵部侍郎陈植,往江上督师。会燕王进军瓜州,命中官狗儿,不愧燕王功狗。偕都指挥华聚,领前哨兵,出浦子口。盛庸、徐辉祖,合兵逆击,杀败狗儿、华聚等。败兵返报燕王,燕王欲议和北还,凑巧次子高煦,引兵到来,燕王大喜,忙出营相见,抚煦背道:『世子多疾,转战立功,所赖惟汝。』

此语足启高煦夺嫡之心,燕王乱国不足,尚欲传诸高煦耶?

高煦闻命踊跃,遂努力来击庸军,庸军小却。

会侍郎陈植到营,慷慨誓师,甚至痛哭流涕,可奈军心已变,恁你舌吐莲花,也是没效。都督佥事陈瑄,竟受燕王运动,领舟师往降燕王。还有陈植麾下的金都督,亦欲叛去,植窥破金意,召入诘责,不料反触动彼怒,竟将陈植杀死,率众降燕。

燕王问明底细,立诛金都督,且具棺敛植,遣官送葬白石山。权术可爱。于是设祭江神,誓师竞渡。舳舻衔接,旌旗蔽空,微风轻飏,长江不波,钲鼓声远达百里,南军相率骇愕。盛庸等麾众抵御,未曾交战,已先披靡,燕军前哨登岸,只有健卒数百,来冲庸军,庸军大乱,霎时尽溃。至燕王渡江后,引军穷追,直达数十里。南军除被杀外,统已散逸,单剩盛庸一人一骑,落荒走脱。燕军乘胜下镇江,拟休养数日,进薄京城。

建文帝闻报,徘徊殿廷,束手无策,复召方孝孺商议。孝孺请速诛李景隆,建文不从。廷臣邹公瑾等十八人,闻孝孺言,即拥景隆上殿,各举象笏,没前没后的乱击,把他打得头破血流。景隆原是可诛,但事已至此,诛亦无益。一班廷臣,攒笏乱击,更失朝仪,可笑可叹!建文帝且喝住众官,只命景隆上前奏对。景隆俯伏丹墀,叩首不已。到了后来,方说出议和二字。亏他想着。建文帝即委任景隆,令与兵部尚书茹瑺,再至燕营议和。两人见了燕王,俱伏地顿首。彘诟无耻。

燕王冷笑道:『公等来此何干?』

景隆接连碰头道:『奉主上命,特来乞和,愿割地分南北。』

燕王不待说毕,便道:『我从前未有过举,无端加罪,削为庶人,公等身为大臣,未闻替我缓颊,今反来作说客么?我今救死不暇,要土地何用?况今割地何名?皇考已明明给我北藩,都由奸臣播弄,下诏削夺,总教缴出奸臣,我便罢兵。天日在上,决不食言!』

敢问后来何故篡国·

景隆等拜谢回京。建文帝令景隆再赴燕营,只说:『罪人已加窜逐,俟拿住后即当缴出。』

景隆颇有难色,帝乃命诸王偕行。

燕王见诸王到来,开营迎入。诸王具述帝意,燕王道:『诸弟试思上言,是真是假?』

诸王齐声道:『大兄明鉴,想必不谬。』

燕王道:『我此来但欲得奸臣,余无他意。』遂设酒宴饮。

诸王遣使归报。廷臣以燕王不肯议和,多劝帝他徙,暂避兵锋。方孝孺独抗奏道:『京城里面,尚有劲兵二十万,城高池深,粮食充足,今宜尽撤城外民居,驱民运木入城,令北军无可依据,彼时将不战自走呢。』

迂腐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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