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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三起哲宗元祐二年七月盡其月

续资治通鉴长编作者:李焘发布:福哥

2020-6-5 01:37


巻四百三 元祐二年丁卯,一〇八七

起哲宗元祐二年七月盡其月

秋七月庚戌朔,日當食,陰雨不見。

辛亥,集禧觀使、鎮江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康國公韓絳加守司空致仕。

朝奉郎沈季長為少府少監。左諫議大夫孔文仲言:『季長本無學問技能,止是王安石門壻,鼓唱王氏經義,聾昏眾學。今一旦召從外路,副貳寺監,季長之黨布散如蟻,一季長進則百季長相繼而來,不可拒矣。』左司諫呂陶亦以為言。詔罷季長少府少監,知秀州。罷在八月,今并書。

承議郎豐稷為工部員外郎。

封靈惠侯為靈惠應感公。內降劄子:『近年京中人民春夏閒多有疫疾,於靈惠侯廟請水,往往痊安。宜封靈惠侯為靈惠應感真君。』七月六日,三省同進呈奉聖旨靈惠侯特封為靈惠應感公,制詞云:『爾父守蜀,建三江之利,功施於後世。爾亦以神顯於西土,父子廟食,相傳至今。比歲京師賴爾為福,民罹札瘥,請禱輒應。夫有及人之功者,必饗爵秩之報,幽顯雖異,朕何閒焉。建爾上公,申錫嘉號,式從民志,以侈神休。』見曾肇制集。

戶部言:『竊以制國之用,量入為出,必當周知天下金穀之數,以察登耗虛實,乃能裁節煩宂;研究弊病,必資成法,以為總要。國家初置三司官,即今戶部之職。自景德、皇祐、治平、熙寧並修會計錄,事目類分,出納具見。歲月已久,未及編纂,宜復講修,以備觀覽。請委本部官編集。』從之。太皇太后曰:『近年減放賦斂甚眾,然用度未嘗有所損。』呂公著言:『宗室費廣。』太皇太后曰:『聞濮王言,天聖中宗室奉朝請者纔四十七人,授官者與外廷等,有為崇班者。自章獻時,始改授環衛官,增俸祿多矣。』因言改作宜審。韓維曰:『古人作事常約盛衰,謀始必須慮終。』呂大防政目云:太皇太后宣諭:『近年雖減賦斂,然未節用。』宰臣奏:『宗室費最廣。』太皇太后曰:『宗室昔為廷臣,自改環衛,俸始多。然昔日員少,章獻嘗云宗室奉朝請者四十七人,何時更得三人,為五十員?』實錄所載與政目小異,當從政目。安燾行狀云:宣仁聖烈皇后一日謂燾曰:『三省慮國用不足,議減數事,於卿意如何?』燾曰:『今用度已極節省,而戶部尚聞艱窘,欲使下足而上給,固須有術。今乃首議裁減宗室俸賜,此尤不可者。陛下惟當痛抑外家,以示至公,然此舉恐當深思而熟計之。』宣仁遽發寤曰:『樞密議是。』遂寢。此事當考。

夏人寇鎮戎軍諸堡,詔陝西轉運使范子奇體訪詣實,及具兵將官姓名以聞。要考見諸堡名字及入寇月日。

又詔:『府界、三路教閱保甲,自十一月朔為始。若災傷放稅及五分以上者,免教;或一都保內該免者及半,其餘戶亦免。』

復課利場務虧額科罰不以去官赦降原減法。舊錄云:『元豐閒,懲慢令之吏覬倖寢罷或恩宥免罪,故立前法,而元祐初,從議者裁定。至是,戶部言其弊,復其法。』新錄辨曰:『法令因革,於前後實錄中始未皆可見,不必解釋,今刪去。』蘇軾自辨疏可參考。

癸丑,朝奉郎、軍器少監郭茂恂知晉州。

詔:『制科入第三等并進士第一人及第,並除承事郎、簽書節度或觀察判官廳公事或知縣;代還,陞通判;任滿,與試館職。制科入第四等,除兩使推官;代還,改次等合入官次。第五等,除初等職官;任滿,除兩使推官。有官人比類取旨。』

又詔:『除諸行侍郎,如未歷兩省及待制以上職者,並帶「權」字,敍班在諸行侍郎之下,雜壓在太中大夫之上,祿賜比諫議大夫,仍不賜金帶,候及二年取旨。其六曹郎中,雖係知州資序,未實歷知州及監司、六曹員外郎、開封府推官者,並只除員外郎。』舊錄云元豐官制有法,至是更之。新錄刪去。

知絳州李元輔轉官、減年磨勘各追奪一半。先是,御史呂陶言:『元輔人品猥下,語言舉止如屠販。嘗幸其父之將死,持以為詞,立契券貸錢於人,以資不逞,鄉里皆惡其不孝。既仕進,為薛向鷹犬,向之害物,元輔有助。在邠州與蔡確同官,屢以金帛奉確,且護其過惡,遂獲免。其後確貴,以元輔為司農屬官。向者,運變川峽錢物,於官本內每十萬貫先尅除三萬貫或四萬貫,虛收利息及俵錢與郡縣減價收買物帛,侵損民力,數路不勝其擾。洎物貨纔到陝西,適會鄜延、涇原邊事,盡數支撥前去,元輔卻將鳳翔等處實直價例紐算,用為羡息,計功冒賞,轉兩官、減二年磨勘。自提舉常平遷轉運副使及移淮南路,並是蔡確以私舊之恩主張援引,以致於此。臣自去年三月後來,累次具元輔素行猥惡,不為士大夫所齒,及冒賞遷官之罪,聞於朝廷,未蒙指揮。臣近見李琮以根括虛稅得罪,緣琮受賞者皆已奪官,并呂嘉問等因市易虛息遷官,盡蒙追奪。按元輔運變川峽錢物,亦是虛收利息,叨冒遷進,與李琮、呂嘉問事體均一,獨此幸免,未協公論。伏乞勘會追改,以示賞罰之當。』故有是命。新舊本但云:元輔初以轉易川峽錢物有勞遷官,至是,御史呂陶言其侵損民力,虛收息錢冒賞,故有是命。

樞密院言,殿前馬步軍司遞年按閱諸軍所支賞銀,未有定限分數。詔以十分為率,選應賞人無過三分,歲止一次。

甲寅,詔:『諸路每年於八月後解發試武藝人到闕,殿前司限次年正月,軍頭司限二月以前試驗推恩。其呈試第二等、第三等武藝之人依此。』

復洺州臨洺鎮為縣。

乙卯,朝奉大夫朱衍特換莊宅使,文州刺史苗授薦其沈勇有謀故也。尋命衍知金州,衍乞依种諤例,除三路沿邊州軍差遣,仍帶一路分鈐轄、都監,若以為不可,即乞還故官,又從之。衍復為朝奉大夫在九月三日,今并書之,事則據曾肇制集云。

是日,朝奉郎、權知開封縣羅適為開封推官,朝奉郎、權開封府推官張商英為提點河東路刑獄。商英先上書謂:『三年無改於父之道,今先帝陵土未乾,奈何輕議變更!』又嘗移簡蘇軾,欲作言事官。或得之,以告呂公著,公著不悅,故出之。此據徽錄商英傳及邵伯溫辨誣修入。邵伯溫作章惇傳云:『惇既拜相,薦蔡卞為右丞,林希為中書舍人,張商英為諫官。蔡卞為王荊公復绚,又以元祐中除知廣州為置已於死地。林希在元祐閒自中書舍人以修撰出知杭州,不除待制。張商英在元祐初為開封府推官,欲作言官,簡蘇內翰子瞻云:「老僧欲住烏寺,呵佛罵祖一巡,如何?」偶館職孫朴過子瞻,竊得其簡,示呂申公之子希純,希純白申公,申公不悅,出商英為河東路提刑。三人皆怨元祐宰輔者。』何麒作商英傳云:『元祐元年,除權發遣開封府推官公事。時朝廷漸欲更改役法等,而諫者或詆斥裕陵,公上書曰:「先帝末年,參用韓琦、富弼之語,釐改新法之不便於民者以十七八計。為其子者,正當遵用父道,以守其成,故論語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今先帝陵土未乾,即議更變,以理言之,得為孝乎?今羣臣詆斥者實繁有徒,使先帝政事儻有不善,當先帝時何不盡言指陳,上疏極諫,而今乃迎合時好,妄肆莠言也?臣乃先帝識擢之人,難以改節立朝,乞除臣外任差遣。」乃除河東路提點刑獄公事。陛辭之日,又以劄子極言先帝政事不可輕改,且言:「司馬光在先帝時,與王安石異論,閑廢幾十五年,其意必欲自行己學,此為有理。若他人,在熙、豐則附熙、豐,在元祐則附元祐,此乃反覆射利之人,不可不察。」因自陳身受裕陵之恩,不忍取合羣小之意,至於泣下。宣仁哀之,謂曰:「卿,忠臣孝子也。但朝臣多言熙、豐政事有未便者,已令子細講求利害,非輕改也。」「子細」之語亦載國史。公哽塞而去,自是與當時用事者復為仇敵矣。』王賞在史院作商英傳云:『元豐八年,以太常丞召,甫入國門,而神宗升遐。元祐元年,除開封府推官。時朝廷稍更新法之不便於民者,商英上書言:「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今先帝陵土未乾,即議更變,得為孝乎?」除河東提點刑獄。陛辭,極言先帝政事不可輕改,因自陳受裕陵恩,不忍偷合,至泣下。宣仁后曰:「卿,忠臣也。但朝廷多言熙、豐政事有未便者,已令子細講求利害,非輕改也。」』按:商英自府推出為河東憲,邵伯溫所記與二傳皆同,王賞大率因何麒,但稍刪潤之,不知麒何據也。按:商英以元祐元年四月十四日除府推,時已罷免役法,而麒乃稱漸欲更改,蓋不考事實,謾書之耳。且疑商英初為府推時,亦未敢與執政異論,當考。元祐元年二月三日,雖有開封知府與屬官一員同對指揮,又按蘇軾三年九月五日上言:『垂簾以來,除宰執、臺諫、開封尹外,更無人得對,惟邇英講讀猶或親近。』張商英以二年七月六日自開封推官出提點河東刑獄,不知何故獨得對,恐此事必不然也,今不取。

丙辰,詔諸州軍每歲土貢,除舊進數外,其近年添進悉罷。

丁巳,通直郎姚勔落致仕,為宗正寺丞。勔,山陰人,嘗為龍游縣令。母老思歸,請侍養,居二年,遂致仕,於是復起。呂公著掌記云:姚勔未老休退,宗丞,紹聖四年三月有傳。不知誰所薦,當考。

詔內外學官選年三十以上歷任人充,從御史中丞胡宗愈請也。學官自罷試,多出近臣論薦,宗愈言:『學者初中科,遽專師席,請擇長吏嘗歷任者充選。』本傳。

禮部言,請用太常寺以故事修撰到坤成節三師、三公、宰臣已下上壽儀,從之。曾肇云云見九日。

戊午,遼國遣崇儀軍節度使蕭德崇,中散大夫、守太常少卿、充乾文閣待制張琳來賀坤成節。宴垂拱殿,始用樂。

太師文彥博言:『北使見於紫宸殿,宴垂拱殿,左右內侍執用白紙及柿油蕉葉扇,率不直十餘錢。此止士庶便於日用,今萬乘臨軒操用,有以見堯、舜儉德之美。三省宰執及北使侍宴席,皆得瞻仰,以為漢文帝之服弋綈,前史書為盛美,方之於今,固有臱德。乞付史冊。』詔可。

中書舍人曾肇言:『伏見太皇太后陛下昨者深自抑損,特發德音,不欲臨御外朝,退就崇政殿受冊。詔書一下,中外嗟嘆,忠義之士至於感泣,況臣待罪侍從,嘗獻瞽言,不謂偶合聖心,特加收采,非惟見陛下克己復禮之聖,又以知陛下虛心納諫之明。士生此時,不能竭忠盡智,裨補萬一,目有所見,懷而不言,則竊位欺天,何所逃責?此臣所以不避冒黷之誅,傾寫肝膽,置於上前。儻一言有補,萬死無悔。臣竊聞近日有司建議,坤成節於崇政殿上壽,其升殿賜酒并文武百官拜表班次,並比附天聖三年故事施行。臣伏考天聖三年故事:宰臣、樞密、三司使、學士、知制誥、待制、節度使、留後、觀察使、契丹使班於殿廷,上壽如禮,賜酒三行,百官詣內東門拜表稱賀。至天聖九年,始御會慶殿,百官上壽如乾元節之儀。蓋自天聖三年至八年以前凡六年,盡如三年之制,亦足以見當時君臣守禮畏義之心,可謂至矣。今者三省、樞密院乃不全用天聖三年故事,及今日有司之議,特降朝旨,令文武百官、諸軍將校隨班行上壽禮,此臣之所未喻也。太皇太后昨降詔書,以為不敢自同章獻太后出臨外朝,故就崇政殿受冊。竊詳聖意,務從抑損,今乃令百官、將校皆赴崇政殿廷立班上壽,則是天聖八年以前之所未有,其禮更增於舊。在陛下謙恭抑損之志,前後本末似不相稱,臣愚以為此殆非太皇太后之意,特執政大臣失於不思耳。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躬前世母后不可極之盛德,有休息百姓、覆育萬物之大功,受四海九州歡心愛戴之備養,其為尊榮,亦已極矣,豈待百官將校旅列於廷,然後為貴哉?臣愚故願特詔有司,一用天聖三年長寧節故事比附施行,使天下之人知陛下謙恭抑損之志,前後如一,本末相稱,書之史冊,垂法萬世,豈不美哉!書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惟陛下留意無忽,天下幸甚!臣以孤遠之跡,在朝寡助,保全拔擢,皆出聖恩。常恨不能圖報萬一,故遇事輒發,不知忌諱。伏望陛下澄神省察,儻有可采,只乞出自聖意,速賜施行。』

己未,太皇太后詔:『坤成節可只依天聖八年以前章獻明肅皇后御崇政殿上壽禮。』曾肇以七月九日論奏,十日批出。實錄並不載,今據肇集追書於己未前,可見宣仁聖烈從諫之美也。

庚申,交趾郡王李乾德進封南平王。

辛酉,樞密院言:『夏國嗣子乾順已加封冊,而未遣使報謝。其生日,令都亭西驛所下鄜延路經略司:未得牒會,如西人送到生日公牒,勿受。』從之。

改誠州為渠陽軍,從荊湖北路都鈐轄、轉運、提刑司請也。三年十月丙戌,又廢軍為寨。新、舊錄並於十二日辛酉書:『左司諫呂陶為京西路轉運副使,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為比部員外郎。』按:陶辭京西運副乞小郡章言韓維、杜純已罷免,時陶猶領諫職。維責鄧州,十五日已得旨,二十二日方行出。純遷右司,實錄在二十五日,陶不應旬日前改除差遣,旬日後領諫職如故,恐實錄偶誤。檢陶京西運副告詞,乃十六日也,今附十六日。然十六日已行出,不知何故二十二日猶領諫職,或純遷右司亦先得旨,二十二日乃行出也。政目陶京西運副,均比外,亦在十二日。

寶文閣待制、提舉崇福宮王臨卒。

壬戌,御札付中書省曰:『門下侍郎韓維嘗面奏范百祿任刑部侍郎所為不正,及有非理事十餘件,經今多日,疑無奏牘,及令開具聞奏,卻稱須俟討尋。御集賜韓維手札:『卿向日延和殿奏,待與范百祿理會十數事,可只今開具進入。』不知是何月日,今附此。夫輔臣奏劾臣僚,當形章疏,明論曲直,豈但口陳,意無跡。既無明文,何異姦說?維為輔臣,不正如此,朕何賴焉!可罷門下侍郎,守本官分司南京,仍放謝辭。』百祿與維爭收例歸中書事,在二年三月二十八日。蘇軾三年十月七日云云可考。

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呂公著即上疏言:『臣伏思陛下自臨政以來,慈仁寬大,判別忠邪,於輔弼之臣每加優禮,故得上下安樂,人情悅服。今來韓維必是進退之閒語言乖謬,上觸龍鱗,然維昨與范百祿爭論刑名等事,若以為性強好勝則有之,亦未見姦邪事跡。若以奏劾臣僚當有章疏,則自來大臣造膝密論,亦未嘗須有章疏。比來批語所罪,恐未足以風示四方。兼維素有人望,久以直言廢棄,陛下初政清明,方蒙收用。忽然峻責,罪狀未明,慮必有讎嫌之人飛語中傷,以惑聖聽。況五六十年來,執政大臣未曾有此降黜,恐中外聞之,無不驚駭,自此人情不敢自安。臣又竊思皇帝陛下春秋方富,正賴太皇太后陛下訓以仁厚之道,調平喜怒,以復仁祖之政。若大臣倉卒被罪,則小臣何以自保?臣受陛下恩,與常人不同,意欲致君於堯、舜,措國於不傾,以報陛下。故今來雖當雷霆之怒,不敢愛身,以陷陛下於有過之地。伏望少回聖慮,其批降指揮見只在臣處收掌,聽候聖旨。』

是日,公著又言曰:『臣適來已具奏論韓維不當責降。臣待罪宰臣,若人主有過舉,臣第一合當論列。況韓維素有時望,今來罪名不顯,忽行責降,除命若出,物論必然大駭,皆以朝廷為失政,致陛下於有過之地,臣亦何安。伏望聖慈特賜包容,且令安職,俟其有請,聽使去位,以全君臣之大體,免致中外譏議。』是日晚,中批付公著曰:『覽卿所奏,為罪韓維事。維不惟性強好勝,今日觀維族人、知識布在津要,與卿孰多?以此人多不平。維之強橫,若俟其有請而後罷,則今後朝廷何敢行事?紀綱自此不復振也。卿更詳度,作文字進入。』

中書侍郎呂大防亦上奏曰:『今夜呂公著封送錄到降付中書省御批指揮一件,為門下侍郎韓維面奏范百祿不當,可守本官分司南京;及稱一面奏繳元降指揮。臣竊詳韓維忠讜有素,士望甚高。陛下自初臨政,擢維於沈滯之中,委以柄用,賢士大夫莫不稱頌盛德,為之相慶。一旦忽以奏事差失,遽行譴責,恐非所以風示四方,開接眾正之體。呂公著不令臣知,一面論列,必已竭盡至誠,上裨聖治。伏望天慈詳察,特為開納。況維所坐至細,止是拙於奏陳,未可加以重責。若此命一出,則人人有不自安之意,繫今日治體之根本。伏望深思而熟察之,少息雷霆震耀之威,使全臣子進退之分。臣不勝至恐至願!』大防劄子,其家尚存奏本,有封還御寶,乃七月十三日所上,今附此。中批付大防曰:『覽卿所奏韓維事。維為大臣,言臣僚過惡,自當公行,豈有口陳而已者?此不為罪,何耶一〇?宜依已降指揮施行。日後果有臣僚煩言營救,必當重行貶竄。』

癸亥,公著復上奏曰:『昨日,兩具劄子,論列韓維不當責降事,伏蒙聖恩特降批旨,稍霽威嚴,仍令臣更詳度作文字進入者。臣所以區區論奏,蓋以韓維於兄弟中最有美譽,亦別無姦邪顯狀,若詔命一出,恐必致四方譏議。臣伏思陛下自去春以來,包容蔡確等,使自引去,獨於韓維不能少忍耶?且門下侍郎位遇至重,自非罪惡彰顯,必俟其有請,即聽去位,最為得體。伏乞聖慈少留神慮,其元降到指揮謹同封進入。』是日,中批付公著曰:『卿所奏韓維於兄弟中最賢,以兄弟推之,則粗有虛名,若考實則未聞。維之欺罔,宜在不赦,然以卿累言,更不欲重責,止以其罪罷門下侍郎,與一知州差遣。卿宜先定一州郡一一,實封進入,續降出文字施行。』公著即上奏曰:『祖宗朝,執政以罪罷,亦皆有帶職或轉官,告詞內不說事因,只平罷者;但不因陳請,即非美罷。近世吴奎,神宗以其留韓琦、排王陶,自禮部侍郎、參知政事除戶部侍郎、資政殿大學士、知青州;臣兄公弼,為與王安石、韓絳一二爭事,亦是不因陳請,自樞密使、刑部侍郎除觀文殿學士、吏部侍郎、知太原府。今來韓維若只不與轉官,令帶舊職知州,即是罷黜,然但恐命下之日,執政、輔臣及臺閣、侍從必更有論執政者。今擬上鄧、襄兩郡及令帶資政殿大學士,更乞裁酌。』

甲子,詔韓維除資政殿大學士、知鄧州,然猶用前責辭。公著乃與中書侍郎呂大防同奏曰:『此大事也,更乞訪問太師文彥博。』同知樞密院范純仁言:『臣竊聞韓維有與外任指揮,臣伏見韓維公忠篤實,稟於天性,議論賞罰,據理直陳,盡心國家,不避嫌謗,陛下用為執政,可謂股肱之良。伏惟陛下寬仁大度,委任羣臣、進退輔弼,咸以至公。今韓維未聞別有大過,不俟封章陳請,遽然逐去,必有姦人密行譖訴,上誤聖聰,致陛下用賢不終,使大臣失進退之節,實恐正人失望,有虧聖政。伏望陛下深加睿思,或因臣僚開陳,卻令追寢前命,以成帝堯舍己從人之德,以繼商湯改過不吝之美。臣被恩殊異,難以緘默,伏望聖慈深賜采察,天下幸甚!臣與韓維亦霑姻戚,既欲上裨聖化,難以避嫌自安。更乞聖慈遍詢文彥博、呂公著已下諸大臣,則知維之邪正。若維果是正人,則雖有些少過失,全望陛下主張;若以小過去之,是使姦人得計,恐非天下之福。臣聞謗韓維者多言其引用親戚,乞陛下將進用過韓維親戚遍問三省,元是何人發意,因與不因韓維,自然有無阿私事狀明白,庶不誤陛下至公之意。』

中書舍人曾肇封還韓維詞頭,具奏曰:『竊以朝廷進退執政大臣,上繫國體,下動人聽,苟有未安,所害不細。今陛下責韓維以嘗面奏范百祿所為不正,及有非理事十餘件,及令開具聞奏,卻稱須俟討尋,既無明文,何異讒毀。臣伏思韓維所言,誠出於讒,則固不為無罪,然未見維指陳百祿不正及非理事跡,則其言是非尚未可知。若百祿果有不正及非理事跡,則維言為當,罪在百祿;若百祿無之,則維不為無罪。伏望詔維指陳百祿不正及非理事跡,然後陛下質以公議,則是非自見。所有誥詞,臣未敢修撰。』太皇太后批付肇曰:『輔臣奏劾臣僚,豈有案牘不具,徒口奏而已者?蓋是出於容易,謂予聽覽可欺也。以此罷其職,豈謂與范百祿較證是非,然後為有罪耶!宜依前降指揮,作文字施行。』

肇復具奏曰:『臣前日輒稽詔命,妄陳所見,退省僭冒,恭俟刑誅。不謂陛下赦其狂愚,特賜詔札,委曲誨諭,如父訓子。臣豈不知從命順旨為得禮,逆命咈旨為有罪?然臣一門之內,世受國恩,陛下擢臣備位近侍,德澤深厚。臣儻貪於承命,懷不盡之心,致天下之論謂陛下聽決萬幾,三年於此,辨別忠邪,賞罰功罪,無不曲當,而獨於此有過舉之累,則臣之負國,罪何可逃?臣之報君,義將安在?此臣所以不避萬死之責,傾寫肺肝,冀有補於萬一也。臣前奏乞令韓維指陳范百祿所為不正及非理事跡,非欲令維與百祿較證是非,正欲考覈維之欺君與不欺君爾。若維所陳皆中百祿之病,則是維為執政,敢為朝廷別白邪正是非,真得大臣之體,雖案牘不具,出於口奏,豈可謂之欺哉?若維所陳皆失事實,則其欺君罔上,事理灼然,明正典刑,人心自服。蓋執政大臣參預國論,其於論議臧否人物,不必一一具述文字,但顧所言當與不當,推而行之,人心服與不服爾,豈以一無文字便謂之欺?惟是百官有司有所陳列,須具劄子、奏狀自達,非如執政大臣朝夕進見,故不得不然也。古者坐而論道,謂之三公,豈以具案牘為事哉?今陛下責維徒口奏而已,遂以為有欺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眩惑,以為陛下以疑似之罪而逐大臣,恐於陛下威德不為無損也。執政大臣自此以維為戒,無敢開口議論臧否人物,君臣上下更務形跡,恐非陛下推赤心以待大臣之誼,亦非大臣展布四體,以事陛下之道也。夫執政大臣,天子之所禮貌,所與共安危治亂者也。古人以為人主之尊如堂,羣臣如陛,廉遠地則堂高。又言二千石尊重難危,乃能使下。夫二千石蓋一郡守爾,猶不可輕易去之,況陛下左右執政之臣,有堂陛之勢者乎?臣受陛下厚恩,食朝廷重祿,豈肯私一韓維,以負陛下?然臣惓惓不能自已者,為朝廷惜進退大臣之體爾。伏望陛下察臣此心,澄神熟慮,儻蒙采錄,乞如臣前奏施行。』不報。

先是,左司諫呂陶累章論維:『怙勢任情,陰竊威柄。方陛下垂簾聽政,不宜使大臣如此專恣。若不早賜罷免,邪計必行,邪黨必勝,非朝廷之福也。』陶家傳云陶五上章論維,然未見陶五章。實錄稱御史論維多除用親屬,蓋指陶也。陶論維除用親屬,亦不止一章。及維罷免時,陶已為諫官,不為御史矣。不知實錄所稱御史果何人。上官均自殿院與陶同日徙他官,或均固嘗論維,但其章弗布耳。今依陶家傳略存此數語,更須考詳。今徽錄、均傳亦不載嘗有章劾維,奏議亦無。及是,又言:『伏聞有旨差韓維知鄧州,此陛下深得制御大臣之術,聳動四海,懾伏萬官一三,自古聖君英主無以過此,宗社幸甚!天下幸甚!然曾肇敢封還詞頭者,蓋肇向忝中書舍人,累有臣僚彈奏,維素喜肇,力主張之,今日肇以此報德耳。臣又風聞肇與韓族議為婚姻,若果如此,聖明更賜審察。』

乙丑,左司諫呂陶為京西轉運副使,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為比部員外郎。陶遷司諫,均遷殿中,在五月十六日丁卯。劉攽制集:上官均自殿中侍御史除兵部員外郎,葉祖洽自兵部郎中為禮部郎中,同一制。不知實錄何故以均為自殿中改比外,當考。政目與實錄同。先是,侍御史杜純、右司諫賈易等緣張舜民事劾陶、均面欺同列,而陶亦自請補外,上疏論朋黨曰:杜純劾陶等欺同列,此據晁補之所為行狀,且云純坐是忤旨。賈易劾陶則據陶疏。均事當考。

嘗觀古之聖君賢臣相與圖治,能闢眾正之路,杜羣枉之門,功業隆而聲名著者,其術無他,在乎絕朋黨之患而已。朋黨之患,不止於忘國家之事,以私己自營,挾疑似之說,以養交固寵。其患乃在乎中傷忠直爾。忠者先傷,則凡懷忠者不容;直者先斥,則凡任直者不免。夫然後率天下之人為不忠、不直,而相與共欺其君者,朋黨之患耳。

人君不患不能知治道,而患不能知朋黨;不患不能知朋黨,而患在不能去朋黨。昔者劉向論朋黨數千言,李德裕推廣其說,然二人者,卒為朋黨之所害。使人主能知其弊,則二人者,豈有不能自明之理哉?故曰患在不能知之也。唐文宗聰明俊偉,有志於治,歎曰:『去河北賊易,去二李之黨難。』始失其制,終成其亂,雖欲痛治,勢所未可。故曰患在不能去之也。蓋人主所恃以治天下、服萬民者,公議也。朋黨作,則公議亡,人心無所賴,上下相徇,毀譽亂真,人主雖獨公其心於上,天下誰與同其是非憂樂哉?

臣視往事之變,嗟念久矣。起自疏遠一四,無左右之助,陛下擢於眾人之中,付以言責之任,感慨自誓,恨無死所,以報萬一。然臣嘗謂諫官、御史當尊朝廷,肅臣下,謹名分,正紀綱,遠比周,然後為稱職。故遇事必言,不暇恤己,牴牾同列亦既多矣,違戾權貴亦已甚矣。頃因程頤不嚴君臣之分,欲就別殿說書,臣以為禮貴防微,事宜戒漸,名分一僭,實生厲階,乃獻封章,論其不可。奏削方上,而陛下已悟其失,有旨改正,則是頤之妄請,不待臣言,而陛下已辨也。臣於頤素無嫌怨,所論奏者乃職事耳,非欲沮頤以伸己也。同舍緣此反目相視,不啻仇敵,陰懷睚眦,伺隙求報。

未幾,張舜民罷職,臺諫紛然共議營救,亦欲率臣同入文字。臣既思慮短闇,始欲救之,遂諾長、貳以謂可言。既而再思,理有不可。其後全臺具疏,力來強臣,臣乃詳論舜民之言不可從,舜民之罷不當救,面卻其請一五,不敢雷同。及至召赴三省宣諭,其人各以為恥,懷怨愈深,意欲使臣不可獨免,遂形惡奏,上凂聖聰。仰賴陛下睿明天縱,照見邪隱,社稷神靈弗祐非道,斯人黨與不攻自破,孤臣獲全,復進諫列,此天地之造也。今韓維之上客、程頤之死黨,猶指舜民之事以攻臣,是朋黨之勢復作,而朝廷可欺,乃天下之深憂也。臣安可忍而不辯,忍而不去哉一六?所以辨者,小則欲明一身之枉,大則欲救天下之害也。願陛下垂聽而察焉。

大凡臺諫供職之始,當有章疏,所言之事,必以遠者、大者為先,近者、小者為後,此其體也。今政令之得失、生民之利害,必有大於舜民之事者,而不先言之,乃汲汲言臣者,意非他也,其一則賈易為程頤報怨也,其一則杜純藉此以悅韓維也。韓縝誤神宗之政事,韓宗師忝祕閣之除命,韓宗儒醜穢之跡,郭茂恂贓貪之罪,臣累嘗彈劾,則維之憾臣亦深也。彼杜純者,與韓氏為婚姻。絳既判北京,乞差純為本路運判。朝廷起純於停廢之中而遣之。在河北未數月,召為大理少卿。荷德於韓氏,豈肯不報?其人天資刻深,持法苛峻,每斷疑獄,主議惟重,以求合韓維之意。維多從其說,於是表裏相成,與范百祿異論,維因此益嘉之。忽有侍御史之除,命下之初,不協公議,臣是時深欲論奏,適會傅堯俞等事未辨明,恐不知臣者謂臣又起爭端,遂隱忍而罷。則純之言臣以悅韓維,跡狀亦明矣。至於賈易為程頤之黨,則士大夫無不知之。

今二人者,不知何辭以罪臣也?謂臣已嘗出言欲救舜民,既而不救,有反覆之罪乎?是不許臣深思,而欲臣苟合也。昔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孔子聞之曰:『再斯可矣。』蓋中人之性,燭理不能盡明,凡於事變,必再三思慮,則庶幾無悔,雖聖人亦許之。夫以孔子之聖,許季文子之再思,而臺諫不容臣之深慮,亦已過矣。謂臣見同官罷職,不出力以救之,為薄於風義乎?則事固有輕重,理固有取舍,不可執一而言也。臣雖不救同官,薄於風義,其過小也;其知不當救,而苟為辭說,附會黨與以救之,則欺於朝廷,其罪大也。臣寧有小過,而不敢為大罪,寧致同列之深怨,而不誤國家之大事,臣何愧也!臣之罪止於此,而言者源源未絕,必欲臣廢逐而後已,臣深痛朋黨之弊至於斯也。

夫朋黨之人,寄佞於忠,託姦於直,濟之以智,成之以敢,不可不察也。昔劉崇魯案:原本作劉栖楚,今據李磎傳改正。哭李磎白麻者,為諂崔昭緯也;張又新搆李紳之冤者,為附李逢吉也。案歷代名臣奏議,張又新作劉栖楚。唐書載又新與栖楚同為逢吉搆紳,而又新尤甚,則作又新為得實,今仍原本。豈宜聖世復啟此風?小分曹類,大成黨錮,漸不可長也。臣伏聞真宗皇帝嘗戒諫官曰:『不得潛為朋比,陰有中傷。』祖宗訓戒,著在史冊,安可忘哉?

恭惟皇帝陛下堯仁舜孝,規天廣地,對揚祖考之光訓,對越上帝之景命。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聖哲仁慈,遠出千古,四海治理,萬幾得失,神遇而心悟,其於邪正,了無遺察。臣雖以螻蟻之命,立於虎豹之羣,憑賴天地之力,未賜斧鉞之誅,以安其餘生而不憂。然臣有喋喋不能已者,蓋眾口可以鑠金,積毀可以銷骨,曾參殺人,入市有虎,言者三至,未免置疑,跬步一差,遂投朋黨之陷穽,此臣之所以深憂也。夫竭力事君,有死無二,死得其義,有何憾為?臣之區區,惟恐不得死於陛下之斧鉞,而將死於朋黨之陷穽,則臣猶有憾也。伏望陛下哀憐鑒照,罷臣言職,免使紛紜之議,煩惑天聽,臣不勝幸甚!

又言:『杜純到臺已來,朝廷累送刑名公事付臺定奪,純獨持深議,意務在殺,與胡宗愈等各狀論奏近日阿袁之事是也,阿袁事當考。此亦可見其附韓維矣。賈易既言臣,又欲率孔文仲同上殿論奏,文仲拒之。程頤素不與文仲往還,忽謁文仲,盛稱賈易言臣之事,因以言誘文仲令助言之,文仲深不平其說,此朋黨可見矣。』又言:『新除臺官趙挺之乃邢恕妻兄,從程頤學,因杜純薦為御史。以頤與純之故,亦必言臣,惟陛下幸察。』

易凡五狀言呂陶,其略云:『傅堯俞、王巖叟近嘗彈奏陶為不曾論列張舜民事而面欺同列,言已有文字,蒙降朝旨令其分析。傳聞呂陶不自引咎一七,尚敢毀誣忠良,以為強橫逼使言事。如其果然,何陶之小人而無忌憚一至如此!且堯俞、巖叟亮直一心,求以報國,天地鬼神固亦鑒其誠意,縉紳士大夫一八苟有知者,孰不稱其賢而深惜其去。而陶也,詭譎姦人,安然復位。按:陶習尚卑凡,猥同市井,包藏深阻,險於山川,託朋附以自安,懷機穽而難保。』編類章疏係二年六月十九日。又言:『竊聞今月十六日,三省同奉聖旨,除呂陶、上官均差遣。執政大臣心知其非,而遲疑猶豫,近及旬浹,竟無所辨正,出於不得已而行之。且大臣既不為陛下開陳可否之義,而臺諫又皆懷私顧忌,鉗口養交而已。然則陛下何賴於股肱耳目之助乎?』又言:『竊聞呂陶之黨與已眾,根柢已深,有不可動搖之勢。誠恐羣邪迷國,為天下大患,欲為陛下拔其源而塞之,無使滋蔓而不救也。今陶之死黨徧自執政大臣、侍從要官,相與馳驅往來,晝夜合謀,欲盡去正直中立之人,然後肆意逞欲,以居美權要選。忠義之士,無不扼腕疾首。』又言:『陶之黨人在要路者,固已瞋目而怒,勃然見於辭色,將恐機穽四發,擠臣於不測之禍。』又言:『外議謂陶之黨人乃近臣之強者,與一二大臣素為朋比。近以利害劫彼大臣,使之進說,乞下前命,是以密啟於陛下,故陶與上官均之命復出。此事之虛實,惟陛下知之。若果如其說,其為大臣者亦不忠之甚也。』編類章疏六月二十八日奏。又言:『呂陶昨寢罷左司諫之命,以其有不忠之罪,中外公論皆以為當,猶恨其斥逐之晚也。陶包羞覬幸,借託請救,乃復得之。果以不忠得罪,閱月可復乎?彼貪利之人,志在苟得,而無恥乃其常態,何至朝廷蔽失如此之甚哉!』編類章疏七月五日奏,今并附此。及是,陶與均罷言職,陶外補而均內徙。兩人俱罷言職,均內徙而陶外補,蓋易攻陶特甚,由此除命不同。均曲折當考。趙挺之除御史,在六月二十八日。

丁卯,雨,罷集英殿宴。

戊辰,遼使辭。

呂公著於便殿復論責韓維事。是日,內批付公著曰:『卿適奏改韓維詞頭,欲作何意?』公著即具奏。乃詔中書省,韓維誥詞宜作均勞逸意。舍人蘇轍實為之。

詔熙河蘭會路鈐轄苗履速起發赴任。御集七月十九日。

天章閣待制、知襄州吴雍卒。

庚午,兵部言:『熙河蘭會路經略安撫使司奏:自開拓本路及諸路用兵以來,敢勇效力,因立戰功,補授甲頭至三班院差使者甚眾。欲依軍將、殿侍、大將、三班差使法,許授換弓箭手人員比類擬定合換職名。』從之。

置河中府、龍門縣、韓城縣錢監三。

降授正議大夫、知相州崔台符卒。

辛未,正議大夫、守門下侍郎韓維為資政殿大學士、知鄧州。新、舊錄並書御史論維多除用親屬,故罷,獨不載御史姓名。按:論維多除用親屬,有呂陶章疏可考,然當時罷維乃專坐口陳范百祿過惡而不具文字。呂公著家傳載呂大防家所藏御札并曾肇奏議,載其事甚詳,不知舊錄何故都不取,而新錄又因之。

左司員外郎王覿為侍御史,侍御史杜純為右司郎中。御史中丞胡宗愈言純頗僻深刻無學術,進不由科第,用法徇私,乞罷其侍御史。執政力為純辨,而中旨令與覿更任。宗愈又言純諂附韓絳,乃出知相州。純知相州在二十八日,今並書之。執政為純辨,據宗愈傳。

朝奉大夫、直龍圖閣、知河中府葉康直知秦州。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初自陝西運副除直龍、知秦州,曾肇繳還;十二月六日,蘇轍再繳;今年二月二十八日,罷之;六月二十八日,改除小龍、河中;今改授秦州。

樞密院以邊事未息,合要康定、慶曆以來河東、陝西用兵典故,請借仁宗朝實錄,候邊事息日送還祕書省。從之。新無。

壬申,詔還坤成節臣僚所進金酒器。

復鄚州鄚縣。

是日,手詔付呂公著等,令於文臣中擇有才行風力,兼知邊事,堪大用者三五人,具姓名親書實封進入。公著即上奏曰:『臣未準詔旨以前,固嘗思慮籌度,近侍之中,卓然能當大事者,亦未易得,今且於短中取長,略具數人:觀文殿學士孫固和厚有守,曾任樞長及邊帥,然才識有所不至;吏部尚書蘇頌資性平和,諳練典故,然人格不至高;戶部尚書李常好賢樂善,處事平允,然風力不甚強;吏部侍郎孫覺學術行義,眾所推服,然臨事或不膚敏;又戶部侍郎趙瞻和厚曉邊事,天章閣待制顧臨忠義倜儻,亦好講求邊事,然進用未久,或可漸次擢任;又御史中丞胡宗愈素有直聲,然前日彈杜純一事,頗為乖繆,疑為小人所誤,乞更觀察。』又言:『今三省職事,與舊日中書一般,中書宰相、參政本以四員為額,若未得人,三省權不添人,及樞密院且令安燾、范純仁久任。燾在樞府日久,頗為習熟;純仁蒙陛下不次拔擢至此,兼曉邊事。雖燾屢有人言,純仁嘗自求退罷,宜各令安職,亦未至闕事。』按:手詔問有才行風力,兼知邊事,堪大用者,范純仁亦被此詔,蓋當時遍問執政,不但呂公著也。公著家傳有所薦人姓名,因備載之,仍具言『付公著等』,庶不失事實。純仁所薦既無姓名,更不別出。公著家傳載此奏或加刪削,蓋私有所避也。臣燾得別本於汪應辰,今附注在後,仍稍增入。呂公著奏:『臣今月二十三日準御批,令臣於文臣中擇有才行風力,并知邊事,堪大用之人三五人者。臣未準聖旨以前,亦嘗思慮籌度,除今日已大用人外,其餘兩制以上及前執政,並未見卓然有遠識,骨鯁能當大事,可充柱石之任者。其諳曉邊事臣僚,尤更難得,今且於短中取長,略具數人:觀文殿學士孫固在先朝任知樞密院事,亦曾歷河北邊任,和厚有守,然才識有所不至;吏部尚書蘇頌資性平和,諳練古今典故,然人格不至高;戶部尚書李常好賢樂善,處事平允,然風力不甚強;吏部侍郎孫覺學術行義,為眾所推,然臨事或不至膚敏,覺見任侍郎,或乞日近且進為吏部尚書;戶部侍郎趙瞻和厚習吏事,本是關中人,頗曉邊事,然進用未久,伏乞更觀後效,若戶部尚書有闕,或且試用;天章閣待制顧臨忠義倜儻,有報國之大志,亦好講求邊事,然進用未久,且乞聖慮記錄,更試其才;御史中丞胡宗愈自來眾皆稱其勁挺有學識,然前日彈杜純一事,頗為乖繆,疑為小人所誤,乞更且觀察。右更乞聖慈詳酌。七月二十四日。』貼黃稱:『勘會見今三省職事,與舊日中書一般,中書宰相、參政本以四員為額,今來若不得人,三省權不添人,及樞密院且令安燾、范純仁久任。安燾雖人望不美,然在密院亦頗用心習熟;范純仁累任西邊,陛下自庶僚擢至輔弼,宜且安職,亦未至闕事。更乞詳酌。』

癸酉,皇城使、內侍押班、權管勾入內省押班公事馮宗道領惠州刺史。

詔除太僕寺官,三省、樞密院同取旨。以馬政隸樞密院故也。

詔免死事之孤納不應給俸錢。從戶部請也。

乙亥,戶部言河東路轉運司奏,乞將折二大銅錢亦許依小銅錢例收稅。從之。

丁丑,端明殿學士、光祿大夫、提舉崇福宮范鎮乞致仕,詔遷銀青光祿大夫,仍前職致事。實錄云:『是時,凡得罪先朝者,悉相援以起。羣姦引鎮以助己,鎮力拒之,卒不起,士論嘉之。』新錄辨曰:『元祐之政,起老成以自輔,而鎮以癃老力辭,非緣職事不合也。史臣之言如此,實為厚誣,今刪去。』鎮所以辭不起,已具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提舉崇福宮時,新錄要亦未詳。

詔陝西、河東諸路經略使勘會:『邊防大計,貴在先慮。近者,夏人顯肆傲慢,不修臣職,料其作過,必在今秋。累據前後探報看詳,夏賊自中國遠討靈州已來,常有長驅報復之意。又自攻圍金城不利之後,或有改圖深入之謀。今來賊計狂狡,雖未知作過所向,若只如常歲犯邊攻掠,則朝廷已降指揮,戒敕諸路沿邊,過為備禦去訖。萬一肆其狂謀,不顧成敗,併兵一路,豕突深入,即不委逐路合於甚處可以捍禦,使不得奔衝;或放令稍入近裏,即卻合於甚處可以邀截,扼其歸路,須藉帥臣預為講畫。仰各詳前項事理,不可下司,密切檢詳前後機要圖籍,有無曾經措畫備禦深入條畫,及更切詢訪經歷舊人,參較利害,從長議定捍禦、邀截兩策,各於甚處駐兵可保必勝,不致誤事,疾速條具聞奏。其上件事理,止是朝廷今來先慮及此,預委諸路相度,貴有定策,萬一倉卒之閒,不失禦備。即不得張皇漏泄,卻致境內居民先自驚疑不安。每有奏事,仍令機宜官親自書寫,不得少有漏露。』舊錄刪取此詔甚略,今具載之。

環慶路經略使范純粹奏:『除契勘得前後機要文字、法式、圖籍內別無備禦深入條畫外,臣自領職以來,固已念慮及此,亦嘗詢訪眾議,雖無經歷舊人,其閒形勢利害粗可究見。緣本路內外,山谷重複,少有廣川大野。前此屢經夏賊入寇,內熙寧三年賊馬最盛,是時只是分兵攻圍慶州沿邊五七城寨,一面遣輕騎散行村落,搜求擄劫。其輕騎之散行者,亦曾一至慶州北距城四十里而去,蓋未嘗以全師直抵帥府。如將來入寇之數又倍於前,則猖狂進嚮,或至城下,亦無足怪。若謂敢踰越帥府,直趨內地,則理恐未然。蓋賊既犯邊,若不先以兵眾守閉邊寨,則豈敢不顧其後,而輒為長驅之計?既須先守邊寨然後深入,即沿邊次裏不下十餘城寨,所占賊兵無慮二十萬,此外須別有餘兵十萬眾,乃可直造帥府。臣自今年夏秋已來,便作賊兵攻圍帥府之計。其沿邊城寨,只令過為守備,誡以軍法,雖有小利,無輒出兵;及近日以探報加急,已令清野避賊。此外先已選擇將佐之可任戰鬥者,令團結戰兵一九,排備休息,俟賊耗逼近,即欲漸次抽那,與帥府重兵相合,以觀其變。縱使賊兵直至帥府,遂肆攻圍,亦止可堅壁自固。蓋彼賊遠來,以眾自恃,勢大氣銳,必利速戰。我既眾寡不敵,惟宜按兵不動,以頓其鋒。彼既知重兵在內,不務速戰,又既已清野,掠無所得而日有傷殘,臣料彼賊豈不以歸路自虞,恐未敢外舍諸寨,內置帥府,而遂移內地。萬一彼賊尚有餘力,既不顧己之成敗,又不顧重兵在後,而尚更深入,則當臨事審畫,或出或處,或聚或散,或乘不意破其閒隙,或俟氣衰制其歸路,並繫至時處決,非可預陳。臣實至愚,偶叨寄任,姑自罄竭,謂宜如此,固不敢自以為必是,惟上託朝廷威靈,或冀塞責而已。自餘纖悉,臣已仰體聖籌,密切施行。』

文彥博奏:『中外臣僚上言,夏國受朝廷封冊,恩禮極優,錫賚尤厚,而敢忘恩背德,輒行公牒傳送疆吏,自絕於天,不修貢奉二〇,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怒,乞行天討,以正其罪。欲乞降詔邊帥,即出敕牓,以諭中外。若朝廷姑務息民,推天地之大德,曲示含容,抑羣情之忿怒,不與醜羌計較,即乞明諭邊臣,嚴加守備,靜以待之,必取全勝。所有朝廷續遣大兵,且令分屯沿邊州軍,以備緩急邊上勾抽。』此據彥博集,自注云元祐二年,今附七月末,當考。

范純仁言:『臣早來與安燾商量,為遣中使分往陝西、河東撫諭帥臣,及做照管沿邊知州,因帶取索兵糧、器甲數目文字,及密行體量邊防未盡、未便事件,適已進入。臣再思之,陛下遣使密諭諸帥以委託之重,今卻令體量邊事,恐非陛下專責帥臣之意。欲於逐人付身劄子內,減去密切體量邊事一節,只乞面令密行詢采,回日以備訪問。』純仁所言,即是此詔,然實錄不書遣中使,當考。


注釋

有為崇班者『崇』原作『宗』,據閣本改。

及移淮南路『淮』原作『進』,據閣本改。

與王安石異論『異』原作『議』,據閣本改。

張商英以二年七月六日自開封推官出提點河東刑獄『二』原作『三』,『七』原作『十』,據閣本及正文改。

姚勔未老休退宗丞紹聖四年三月有傳語義未安,疑有脫文。

臣竊聞近日有司建議『日』原作『百』,據閣本改。

豈待百官將校旅列於廷『待』原作『特』,據閣本改。

及稱一面奏繳元降指揮『奏繳』二字原倒,據閣本乙正。

遽行譴責『譴』原作『遣』,據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巻一〇四韓維解機政改。

一〇此不為罪何耶同上書『何』下有『為罪』二字,疑是。

一一卿宜先定一州郡『州郡』原作『知州』,據同上書改。

一二韓絳原作『韓維』,據閣本及東都事略巻五二呂公弼傳改。

一三懾服萬官『懾』原作『懼』,據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巻一〇四韓維解機政改。

一四起自疏遠『起』原作『超』,據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五面卻其請『面』原作『而』,據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六臣安可忍而不辯忍而不去哉同上書作『臣安可忍默,不辨而去哉』。

一七傳聞呂陶不自引咎『不自引咎』原作『自有引咎』,據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八縉紳士大夫『士』字原脫,據同上書補。

一九令團結戰兵『團』原作『圍』,據閣本改。

二〇不修貢奉『奉』原作『奏』,據閣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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