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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攻旧都逆子忘天理 陷中山娇女作人奴

两晋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2

却说慕容宝弃都出走,行至阱城,适与赵王麟相遇。麟不意宝至,还道他亲自出讨,顿致惊溃,奔往蒲阴。宝不遑追击,但驱众北趋,到了蓟城。随从卫士,散亡略尽。惟慕容隆部下四百骑,留卫行幄。慕容会率骑兵二万人,方至蓟南,闻宝已入蓟,乃进城相见。父子叙谈,会语多讽刺,面上亦很觉不平。宝俟会退出,即召农隆二人,入语会不平情形。二人均说道:『会尚年少,专任方面,习成骄盈,所以有此情状。臣等执礼相绳,料彼也不致生异了。』

除非立会为太子,或可释嫌。宝虽然许可,心中总未免疑会,遂欲夺会兵权,归隆统辖。隆恐会有变,当面固辞。宝犹分拨会众,给与农隆。又遣西河公库傉官骥,率兵三千,助守中山,一面尽徙蓟中库藏,北趋龙城。

魏将石河头引兵追宝,驰至夏谦泽,得及宝军。宝不欲与战,会抗声道:『臣抚练士卒,正为今日,今大驾蒙尘,人思效命,乃狡虏敢来送死,太违情理。兵法有言:「归师勿遏。」又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彼犯二忌,我得二利,若再不战,益启寇心,龙城亦岂可长保么?』

宝乃从会言,列阵拒敌。会出当敌冲,使农隆二军,分攻魏兵左右,三路夹击,大败魏兵,追奔百余里,斩首数千级。隆尚未肯罢休,再追至数十里外,夺得许多甲仗,方才回军,归途语故吏阳璆道:『中山城积兵数万,不得伸展我意,今日虽得一胜,尚令我遗恨无穷。』

说着,慷慨太息,泪下数行。独会经此一捷,骄夸愈甚,隆不得不从旁训勉。会非但不听,反加忿恨,又因农隆俱常镇龙城,名望素出己右,恐宝至龙城后,大权必在农隆掌握,自己越致失势,乃潜谋作乱。

幽平二州士卒,统已受会牢笼,不愿归二王节制,遂向宝陈请道:『清河王勇略过人,臣等愿与同生死,今请陛下与太子诸王,留住蓟宫,臣等从清河王南征,解京师围,还迎大驾便了。』

宝似信非信,默然不答。大众退后,宝左右进言道:『清河王不得为太子,神色已很是不平,且材武过人,善收人心,陛下若从众诸,臣恐解围以后,必有卫辄故事,不可不防。』卫辄拒父事,见【东周列国】。

宝点首示意。侍御史仇尼归,系会私党,探悉宝情,便私下告会道:『大王所恃惟父,父已异图,所仗在兵,兵已去手,试问将如何自全呢?不如诛二王,废太子,由大王自处东宫,兼任将相,匡复社稷,方为上策。』双方谗间,怎得不乱?

会尚犹豫未决。

宝语农隆道:『我看会已有反志,今若不除,难免大祸。』

农隆齐声道:『今寇敌内侮,中土纷纭,社稷危如累卵,会镇抚旧都,来赴国难,威名远震。逆迹未彰,若一旦加诛,不但父子伤恩,人心亦必将不服呢。』

宝慨然道:『逆子已不顾君亲,卿等兹恕,尚不忍诛,一旦变起,必先害诸父,然后及我,后悔恐无及了。』

农隆为妇人之仁,不知弭乱,宝既知子恶,仍不加防,是亦妇人之见而已。话虽如此,但也不肯急切下手,仍向龙城进行。

到了广都黄榆谷,时已天晚,因即驻宿。农与隆二人为卫,卧至夜半,忽有一片哗噪声,从外而入。隆急忙起视,见有十数人持刀进来,料知有变,便欲返身入报,不防背上已中了一刀,痛彻心窝,立致晕倒,接连又被一刀剁下,自然断命。

时农已拔甲出来,跨马欲遁,偏被那强人阻住,用刀乱斫,农急忙闪避,左臂已着了刀伤,忍痛走脱。背后却有数健卒相随,代抱不平,俱奋力留拒强人,格翻几个,赶去几个,独擒得一个头目,仔细辨认,正是侍御史仇尼归。当下将他捆住,牵送慕容农。农已窜入山谷,健卒亦跟了进去,待至追及,由农讯问仇尼归,供称为会所遣。农乃裹创待晓,然后出山,返报慕容宝。

宝夜间闻变,正在惊惶,突见会踉跄趋入道:『农隆谋逆,臣已将他二人除去了。』

宝知会有诈,一时不便叱责,乃佯为慰谕道:『我素疑二王,果然谋变,今得除去,甚好!甚好!』

此时倒还有急智。会喜跃而出。翌晨,由会排齐兵仗,严防他变,始拥宝就道。建威将军余崇,请收殓隆尸,载往龙城,会尚未许,经崇涕泣固请,方得邀允。即由崇殓隆入棺,用车载行。适慕容农自来谒宝,并押献仇尼归。宝不令农诉明情迹,但伪叱道:『汝何故负我?』遂令左右将农拿下。

仇尼归乐得狡赖,只说农等为逆,拒战被擒,宝即令释缚,仍复原官。约行十余里,正要午餐,宝召群臣同食,且议加农罪。会方就坐,宝目顾卫军将军慕舆腾,暗嘱杀会。腾拔剑出鞘,向会行刺。会把头一低,冠被劈去,略受微伤,身子向外一掠,竟得逃走。腾不及追杀,慌忙奉宝急奔,飞驰二百余里,得抵龙城。

时已夕阳下山了;会号召徒党,追宝至石城,终不得及,乃使仇尼归为前驱,径攻龙城。宝令壮士夤夜出击,得破仇尼归。会且上书要求,请诛左右佞臣,并求立为太子。宝当然不许,惟乘舆器物及后宫妾御,不及随宝进城,尽被会掠去,分赏将吏,擅置官属,自称皇太子,录尚书事,引众再攻龙城,以讨慕舆腾为名。

宝登城责会,会跨马扬鞭,意气自如,且令军士鼓噪扬威。城中将士,见会如此无礼,统皆愤怒,开城迎战。天下事全仗理直,理直自然气壮,一鼓作气,锐不可当,便将会众杀退。毕竟人心未死。会走还营中,到了夜半,侍御史高云,又从城中潜出,带着敢死士百余人,袭击会营。会众大乱,相率逃散。会不能成军,只带十余骑奔往中山。开封公慕容详,怎能容会,立将会拘住斩首,并派人传报龙城。

宝乃颁令大赦,凡从前与会同谋,悉置不问,使复旧职。免罪尚可说得,复官未免太宽。又论功行赏,封侯拜将,共数百人。命慕容农为左仆射,兼职司空,领尚书令,进高云为建威将军,封夕阳公,养为义儿,追赠高阳王隆为司徒,予谥曰康。龙城一隅,暂得少安。

惟邺城尚被围住,积久未退,慕容详尚有能耐,坚持到底。魏主珪因军食不继,命东平公仪撤去邺围,徙屯钜鹿,筹运粟米。慕容详又暗遣步卒,出袭魏营,虽然魏主有备,杀败守兵,但终因粮道未通,解围自去,就食河间。详还道是威足却魏,竟僭称皇帝,改元建始,用新平公可足浑谭为车骑大将军,领尚书令。此外设官分职,居然备置百官。且闻慕容麟出屯望都,即遣兵掩击,逐麟入山,擒麟妻子还都。

燕西河公库傉官骥,本奉燕主宝命,助守中山,见上文。及详既僭位,便思逐骥。骥与他反抗,遂致互阋,结果是众寡不敌,为详所杀。详尽灭库傉官氏,又杀中山尹苻谟,诛及家族。惟谟有二女娀娥训英,娇小玲珑,幸得走脱,后文自有表见。天生尤物,不肯令其遽死。

详既得逞志,便即淫荒,嗜酒无度,横加杀戮。所授尚书令可足浑谭直言进谏,适值详酒醉糊涂,竟不分皂白,喝令左右,把谭推出斩首。官吏等当然不服,均有异言,详更使人监谤,遇有私议政事的人员,不论贵贱,一体处斩。自详僭号以后,但阅一月,所诛王公以下,已五百余人,内外屏息,莫敢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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